第206章 宦海密談京路難

第206章 宦海密談京路難

劉仲武道:“我說把你腳下飯桶遞給我。”

陸伯彥一怔,俯身將飯桶提到了桌上,

劉仲武端起盤子,將桌上剩菜一一倒入桶中。

陸伯彥皺眉道:“子文,你這是做什麼?”

劉仲武道:“吃飯,還能做什麼。”說著,提起飯勺便吃。

陸伯彥失笑道:“你還沒有吃飽嗎?”

劉仲武一面埋頭吃飯,一面說道:“人哪有飽的時候,我小時候兩三天吃不上飯是常事,倘若遇上大旱,就只能去要飯,四個兄弟,餓死三個,我當兵就是為了吃飯,你自小錦衣玉食,不會懂得。”

聽他這樣說,門外劉錡胸中不禁一酸,心想:“倒沒聽父親說過這些。”

劉仲武向來語不輕發,出身更是貧寒,與陸伯彥這等世家宿將有雲泥之別,外人看來兩人能做成朋友,也是極奇怪的。

只聽陸伯彥笑道:“可你現在不是兵了,你是個將軍。”

劉仲武道:“都是奉命行事,在我看來沒甚麽不同。”

陸伯彥一笑,不提此事,靜靜看他吃飯。

門外陸靖元三人見劉仲武抱着飯桶,大口吃飯的樣子,不禁暗咽唾沫。

劉仲武食量驚人,不一會兒桶中飯菜所去大半。

這時陸伯彥忽然間嘆了口氣。

劉仲武皺眉道:“你嘆氣是怕我吃窮了你?”

陸伯彥微微一笑,道:“在我這裏,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劉仲武道:“那你無端嘆什麼氣?”

陸伯彥道:“我在想老帥適才那些話。”

劉仲武點了點頭,三兩下將桶中剩飯吃盡,抹了抹嘴巴,道:“蔡元長和我們那老上司童貫,當年聯手逼走了他哥哥种師道,自那以後這種家便與兩人勢不兩立,明爭暗鬥已非只一次兩次,有什麼可想的?”

陸伯彥雙眼一眯,沒有說話,走到窗前,見窗外日落西沉,過了一陣兒,才轉身道:“此去東京多事,你有何打算?“

劉仲武低聲道:“童閹信不得,蔡元長也信不得,高太尉可以信得。“

陸伯彥心中一凜,揮袖拂滅了身後長燈,低聲道:“為何?“

劉仲武道:“去年王脯倒了,這兩人干係太深,种師中適才也絕非醉話,分明是來探我們口風,他知道我們兩人近來與童閹不和,想借刀殺人。”

陸伯彥冷笑道:“他找錯人啦,我們只長了耳朵,沒長嘴巴。“

劉仲武道:“可長山長了嘴巴,還是個大嘴巴。“

陸伯彥面色一沉,道:“長山他久在天南,散漫慣了,但他不是蠢人,比你我都要聰明,我們三家約好共同進退,到了京中,你只需提醒他一二,叫他不要在官家面前失言即可。“

劉仲武皺眉道:“你不與我們同去嗎?“

陸伯彥搖頭道:“我晚兩日再到。“

劉仲武道:“為何?“

陸伯彥道:“我稱病不朝近半年,有避戰之嫌,倘若有人拿此大做文章,於我不利,我已叫夫人先到京中替我探探官家口風,她與德妃有些交情,她們女人說話總是方便。“

劉仲武道:“你心思太多了。“

陸伯彥道:“多事之秋,小心為妙。“

劉仲武摸了摸劾下短須,道:“此次進京,說到底還是為了小輩的事情,游蘭獵會在即,你不將靖元召回來嗎?“

陸伯彥搖了搖頭,沉吟道:“武人兇險,我把靖元送到了一位極有學問的遠房親戚家,盼他學有所成,能另謀他路。“

劉仲武聞言一怔,過了片刻,才點頭道:“也好,那些書生雖然敬畏我們,但也打心中瞧不起我們,這我是知道的。“

陸伯彥一笑,不提此事,回身重新點燃了長燈。

兩人這番密談,聲音極輕極低,門外陸靖元三人豎起了耳朵,也沒聽清,再加之房中漆黑,陸靖元等人還以為兩人已經離去,當即紛紛直起腰來,查探房中情況。

哪知三人方一站直,室內竟又亮起燈來,三人影子立刻打在門上。

陸伯彥驚覺,喝道:“誰?“

三人大吃一驚,轉身要逃,已然不及。

陸伯彥衝出門外,見得三人,先是慍怒,但當發現陸靖元也在其列,又是驚喜,怒容盡去。

見他面上滿是喜色,陸靖元笑嘻嘻道:“爹,我回來啦。“又望向劉仲武,道:“劉伯伯。”陸伯彥大喜,當下顧不得說話,抓住他肩頭,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自去年冬日,陸靖元去往南國,從此鮮有消息傳回家中,父子二人一別兩季,相見自是驚喜不提。

但劉仲武見到劉錡眼神鬼祟,不禁瞪向他道:“信叔,你拉着兩個弟弟在門外做什麼?”

劉錡嚇了一跳,不敢與他目光相觸,眼神瞥向身旁唐鎮南時,突然心中一動,抬頭道:“是殷亭,他見靖元回來了,非要拉他來見。”

唐鎮南“啊”的一聲,張口就想否認,但轉念接口道:“是,我們才剛到門前,見屋裏黑着,以為沒人呢。”

聽他兩人這樣說,劉仲武面色一沉,顯是不信。但不待再問,陸伯彥開口道:“劉兄,天色不早了,先帶兩個小輩回房歇息去罷。”

劉仲武點了點頭,望向兩人道:“走!”

劉錡與唐鎮南見他面色不善,不由互望了一眼,均覺倒霉。

陸靖元眼見他們隨劉仲武走了,心中也覺發毛,回頭果然見到陸伯彥臉色發沉,當即嬉皮笑臉道:“爹,你……”

他才剛開口,陸伯彥便沉聲道:“你們適才是在偷聽我與你劉伯伯談話?”

陸靖元斷然否認道:“沒有。”

陸伯彥面色一沉,冷聲道:“你不要耍小聰明,我和你劉伯伯的談話非同小可,倘若傳了出去,勢必會引來禍事!”

聽到這話,陸靖元心中一凜,正色道:“是,我們是在偷聽,但我們只聽見那個老……老將軍說要參甚麼人,至於您和劉伯伯的談話,我們一句都沒有聽到。”

聽他這樣說,陸伯彥面色稍緩,嘆道:“你一回來就給我惹事。”

陸靖元笑道:“孩兒是想您啦,才會回來的,不是回來給您惹事的。”

陸伯彥搖搖頭,道:“我叫你去你世父家,隨他好生學習,怎麼這麼快就回來啦?”

陸靖元嗤道:“學什麼?他一小小縣衙比知州還忙,從未教過孩兒半點東西。”

他這話倒是所言非虛,陸靖元自從到了宜興,陸宰從未管教過他,以至於他無所事事,終日痴纏着蘇楊兒。不過他也從未主動向陸宰請教過,顯然在他心中痴纏蘇楊兒,乃更加重要之事。

陸伯彥聽了,不由皺眉道:“我送他的禮物,他沒有收下嗎?”

陸靖元道:“收下了,他不僅收下了,還抱出了剛出生的弟弟給孩兒看。”

陸伯彥一聽這話,心想:“陸宰這窮酸匹夫,枉我將靖元託付給他,他竟敢給我敷衍了事。”

他心生不悅,面上不顯,只說道:“我知道了,回家再說罷。”

說罷,轉身便行,走出兩步,卻發覺陸靖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不由回頭問道:“怎麼不走?”

陸靖元猶疑片刻,答道:“爹,我帶回一人來。”

陸伯彥一怔,問道:“甚麼人?”

陸靖元又是一陣猶豫,尋思蘇楊兒之事關係婚姻大事,一說出口,父親勢必會刨根問底,這麼一來,就將自己在外面的荒唐行徑統統暴露了,尤其是蘇千易之事更是絕不能提,否則難逃訓斥。

當下他索性從懷中取出蘇父遺書來,道:“爹,您看過這個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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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弱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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