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熱血澎湃
南秉懷在眾目睽睽之下,盡量壓抑自己激動的情緒:“同志們,我今年已經六十多了,早已經過了人生的最好時光,雖然我身在別人仰慕的天文學家的光環之下,但我的夢想並沒有實現。到底什麼是我的夢想呢?那就是揭開這個身外這個世界之謎。我從小就喜歡天上的星星,總好好奇那些能懸挂在夜空中的亮晶晶的小星星,總想把它們弄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隨後選擇了天文學這個行業,為了對天文知識的渴求,我留過洋,因為發表一些論文,被國外同行所器重,當初極力挽留我在國外發展。可我早在年少時就仰慕那些衝破重重阻力而毅然返回當時還一窮二白的祖國搞科研的老一輩科學家。他們的英雄事迹在我的心中打下了深深的烙印。所以,我勵志自己要做他們那樣的人,要把自己的青春和一腔熱血都獻給祖國的天文事業。可是,我從事天文行業大半輩子了,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在這個領域取得什麼突破,感覺就要抱憾終生的時候,祖國突然給了我這個機會。我並不是一個好大喜功的人,即便有幸參與這項偉大的工程,也會向外界,包括自己的家人嚴守這個秘密。我唯一追求的就是讓自己的價值在這個光榮的崗位上閃光。我感謝國家和各位專家給為我這個機會。我一定把自己的畢生精力都投身到這項偉大的工程里去,直至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啪啪啪!
專家們不禁為南秉懷這種拳拳的赤子情懷而鼓掌喝彩。
陳德銘老人不禁向他伸出手,同時熱淚盈眶地講道:“謝謝您,因為這項雄偉的工程不僅僅是您個人的夢想,也是我們幾代從事天文人的夢想。如今,我們的夢想就要成為現實了,也算園了我們幾代從事祖國天文人的夢想。我代表他們謝謝您。”
南秉懷面對資歷比自己老得多的老專家的一番表白,簡直有些誠惶誠恐了:“陳老言重了,我雖然負責這項工程,但也離不可您的支持和指導。如果說感謝的話,也應該是我感謝您呀。”
丁副院長趕緊擺擺手:“兩位都是權威的天文學方面的科學家,彼此之間都不要謙卑了,因為我們要搞的這項工程是包括您們在內的幾代天文學家凝聚的心血。”
到了召開全體擴大會議的時間了,南秉懷與在座的各位權威專家一起走向了主席台。此刻,他面對台下投來的目光,顯得信心滿滿,腳步異常堅實。
當丁副院長最終宣佈國家的FAST工程立項,並由南秉懷出任項目總工程師時,台下爆發雷鳴般的掌聲。科學家們無不為國家這項戰略決策叫好。
望着台下那一副副充滿期待和鼓勵的目光,南秉懷的雙眼又一次模糊了,立即起身向台下來了一個近九十度的大鞠躬。
接下來的事情,南秉懷將於FAST項目的另一位負責人李德全商討組建團隊的事宜。參加會議的許多科學家都踴躍報名加入這個技術公關團隊···
南秉懷乾脆把篩選工作交給了李德全,而自己要踏下心來,進行繪製圖紙——
當然,這項藍圖的繪製也是一項龐大的工程。南秉懷不得不在紫光天文台的自己的工作室里夜裏繼日地構思藍圖。這是他作為工程項目首席科學家應該承擔的使命。不過,為了讓這項‘天眼’工程建設完美,他也聽取了陸續加入的科技精英們的意見,在藍圖上增添了諸多元素,要讓未來的中國‘天眼’不僅僅看得最遠,而且分辨得更清晰。
團隊的技術骨幹朱煦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天文博士,對外空間的研究理念有獨到之處,也得到了南秉懷的賞識,並提拔為團隊的中間力量。他在參與藍圖繪製過程中,大膽地提出:“南教授,如果在咱們的‘天眼’上加入RS-76旋脈電晶體,會讓我們的‘天眼’分辨出外空間的暗物質,達到從宏觀世界探測微觀世界的功能。”
南秉懷點點頭,同時又眉頭微蹙:“可惜,我們國家並沒有生產RS-76旋脈電晶體的廠家,如果把它列在圖紙上,那會在後來的施工過程中陷入兩難處境的。”
朱煦微微一笑:“南教授還是把它列上去吧。畢竟,距離施工前,還有一段很漫長的路要走。我們到時總會想出辦法的。”
“可是···我們必須在之前落實這種特殊的電晶體呀。”
朱煦思忖道:“由於這種電晶體作用特殊,目前世界上只有F國有能力生產,並用於一種人體醫療器械上。我在該國學習工作多年,結識很多各界的朋友,希望通過他們的幫忙,爭取可以採購到這種元件。”
南秉懷眼睛一亮:“那好,你立即聯繫他們,爭取儘早落實這種特製的電晶體。”
“好的,您就等我的好消息吧。”朱煦欣然是聯繫採購RS-76旋脈電晶體的事項了。
南秉懷等朱煦起身離開后,經過深思熟慮,當即吩咐年輕的助手:“小李,立即把這種電晶體元件加入到電腦里。”
這名助手叫李湛,還不到三十歲,但卻是電腦方面的天才。南秉懷就是利用他這個特長,讓他專門通過電腦來繪製FAST藍圖的龐大工程。
李湛一邊在南秉懷指導下進行電腦列裝這種元件,一邊謹慎地提醒:“南教授,既然這種電晶體是F國的獨有產品,會不會在採購過程中向我們漫天要價呀?”
南秉懷的表情很凝重:“他們漫天要價並不可怕,而最令我擔心的是那種電晶體是人家的非賣品。”
李湛先是一怔,隨即連連點頭:“完全有可能。由於西方國家一直對我國進行技術封鎖,F國身為他們的一個成員,會不會對這種敏感的高科技產品對我國禁售呀?”
南秉懷的眉頭皺得更深了:“完全有這種可能。”
李湛有些不解了:“您既然已經意識到這一點了,那為什麼還讓我把那種元件加入進去呢?”
南秉懷沉吟一下,才意味深長地表示:“關於這個FAST工程,國家是下了很大決心的,並且有全國上百家科研單位通力協作。所以,我們沒有理由不把這個國家超級工程製造得更完美一些,起碼要讓它領先世界幾十年而不過時。”
“即便如此,我們一旦缺少這種東西,又該怎麼辦呢?”
南秉懷淡然一笑:“活人還能被尿憋死?我們要相信自己的能力。”
“南老師,有人找!”就在這時候,有一個中年男子推門而入,並試探地望着南秉懷,“您方便見他嗎?”
南秉懷一看是團隊成員劉曙光,也同時是他的學生,不由好奇道:“小劉,他是誰?跟你是什麼關係?”
劉曙光愕然盯着他的導師:“您···您為什麼要這樣問?”
“哈哈,在這個特殊的時期,經常有人登門親自求我要求加入這個團隊。而你最反感別人為這件事來打擾我了,可這次怎麼成為信使了?”
劉曙光的臉騰地漲紅了:“這回是程學東來找您。他是從上江專程過來找您,我能不傳達一聲嗎?”
南秉懷一怔,立即起身往外走——
劉曙光與李湛一看他急匆匆的樣子,不由相視一笑。
在天文台的接待室,正徘回一個四十多歲的男子,他高高的個子,身穿一套藍灰色的西服,打着橘黃色的領帶,往臉上看,鬢角的頭髮略微禿進去一些,眉毛濃黑而整齊,一雙眼睛閃閃有神采。不過,在不安的等待中,又難掩一絲滄桑感。
“南老師!”
當中年男子聽到門外走廊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立即回頭循聲,一看到是南秉懷,頓時激動地迎了上去。
南秉懷眼神有些濕潤,伸出一隻手任由對方的兩隻手緊緊握着,併發出關切的語氣:“小程,你怎麼來了?”
原來,這個中年男子也是南秉懷的一名得意的門生,著名的天文學家程學東。
程學東顯得無比的激動:“您老要搞這麼大的工程,我還能在家裏呆得住嗎?”
“家裏的事都安排好了嗎?”
程學東連連點頭:“嗯,我爸已經入土為安了。”
南秉懷神情依舊關切:“你的妻子淑珍呢?她不是患了很嚴重的糖尿病了嗎?”
“小薇會照顧她的媽媽。”
“唉,小薇就要參加高考了,還需要你們的關懷呢,又怎麼有精力照顧她媽呢?你簡直是亂彈琴!”
程學東的表情很糾結:“我是一名科學家,不能總被家庭瑣事所糾纏吧?”
南秉懷顯得很肅然:“小程,可你首先是一名丈夫和父親,必須承擔相應的責任。”
“不管怎麼樣,我一定要參加這項工作。”
“哪項工作?”
“當然是FAST工程呀。您難道還想隱瞞我嗎?”
“可關於這項工程,國家還沒有正式向外界公佈呀。”
“唉,也許普通的老百姓在即便公佈的情況下,也不會把它當作一回事,但我們這些期盼已久的科研工作者不能置若罔聞吧?您現在的手機都打不通,好像要把自己跟外界隔絕了,難道還能瞞得住我嗎?”
“所以你就找到這裏來了。”
“沒有辦法,既然不能直接聯繫到您,我只好不遠千里找上門了。”
南秉懷沉吟一會,才輕聲解釋:“小程,我還達不到與世隔絕那一步,只是在這個敏感時期來找我,要求參加這項工程的人太多了,而我又致力於繪製工程圖紙,所以要讓自己保持在安靜的環境裏。”
“南老師,我跟別人不一樣,不管怎麼說,一定要參加這項工程。因為中國的FAST工程也是我從小的一個夢想。”
“我並不是想把你拒之門外,可你的家庭?”
“南老師,請相信我,一定會把家庭處理好的。”
“小程,你可要想清楚呀,一旦加入這項工作,就恐怕沒日沒夜的工作,根本就顧不上自己的家了。你不能為了一個夢而留下另一個遺憾吧?”
程學東鼻子一酸:“老師請放心,淑珍是很體諒我的。她也非常支持我。”
南秉懷不由嘆息一聲:“小程,你還是慎重地考慮好呀。”
“老師,不用再考慮了,因為來的這一路上我都考慮好了。假如讓我錯過了這項工程,就會讓我遺憾終生的。”
南秉懷心裏一震,不由深情凝視着他的這位得意門生,很理解他內心的感受,正如理解他本人一樣。他深知作為一名國家頂級科學家來說,假如在有生之年搞不出引以自豪的成就,就會鬱郁終生的。
想到這裏,他終於動情地一拍門生的肩膀:“小程,快跟我進來吧。”
程學東當然明白老師這個舉動的含義,不禁渾身的血液沸騰了,眼含熱淚地跟在了老師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