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虎不食子

草原夜色美麗如畫。

坐在燃得旺旺的篝火邊，喝着香濃的奶茶，仰視着天空半輪新月，清霧不由憶起往事。

想不到自負的自己也會有看走眼的時候，將一位帝國百年一出的名將視為了夸夸其談的紙上談兵之徒，導致了目前突特的窘境。

早料到會有今日，七神島上便不惜任何代價，亦要除去橫行。

不過，橫行不要高興早了，瓜里佳族便宜不好占，自己也不是會輕易認輸了的。

橫行再機智百變，大概也猜不到，他一時興起的強暴行為，讓超強空騎士變異血脈的力量傳到了突特！

帝國最優秀的血脈和瓜里佳族最優秀的血脈結合所誕生的後代，未來會怎麼樣，真讓人期待。

有橫里蠻在，突特瓜里佳族未來五十年的前途都是光明的。

稍稍令清零不滿的是，小圖格布不肯聽從她退出戰爭積蓄力量的建議，一門心思要整合草原力量，找橫行洗雪陰山東之戰的恥辱。

哥哥實在是走火入魔了，他難道不清楚橫行根本是無法於戰場上擊敗的雄獅？

好勸歹勸，清霧總算勸得小圖格布定下先取東海三省，再相機與惡魔軍團決戰的策略。

清霧這才有了大施身手的餘地。

以史為鏡，可讓人開闊眼見。

各國百萬強兵猛將不曾於戰場之上擊敗東方若莆元帥，反而造就了他一代名帥輝煌。最終，東方若莆元帥是倒在了帝國各方勢力聯手扼殺之中。

此往事，清霧認為不可以不借鑒。

橫行崛起得太快，軍山又是個讓帝國上層建築頗多忌諱的地方，他的處境怕比東方若莆元帥糟糕十倍。

自去年以來，清霧就秘密派諜報攜帶重金潛入光明都，千方百計收賣拉攏帝國各方勢力，讓他們逐步加入到橫行的反對面去，進而到達勢不兩立的地步。

火種早遍佈光明都各勢力心中，清霧只是希望，大火能儘早燒起來。

當然，對於這場必將在未來燒起來的大火，清霧深知目前尚缺乏一個至關重要的外界因素。

西伯拉、東麗、百夷不要打得那麼凶，讓帝國緩緩氣，帝國新舊勢力就會撕破臉皮內耗起來！

邊境形勢越惡劣，橫行越是有發展的空前，積蓄的力量也會越大。

嘆！

內心來說，清霧希望橫行未來在新舊勢力較量中慘敗，這樣她才有機會招攬，為他們的孩子橫里蠻未來草原霸主地位，多打下幾塊堅實的基石。

“公主，夜深了，休息吧！”蓮娜全副武裝走了過來。

知道她剛巡查完崗哨，清霧露出淡淡笑容說：“蓮娜怎麼這麼不放心，家門口還如此小心？”

“公主，不知為什麼，我心中有種不安的感覺！”蓮娜憂慮說：“離開金狼原越遠，心中感覺越強烈！”

“蓮娜姐，你可能有些神經質了，草原之上，哪有能襲擊我們紅狼軍的力量？”居潘大踏步走來，惡狠狠說：“除非，哼！哼！”

居潘哼哼兩字，清霧和蓮娜非常清楚。

本來嘛，清霧率紅狼軍提前離開金狼原，便是有意製造一個機會給瓦合刺的金狼軍，誘他來攻。

整個作戰計劃十分周密，清霧甚至考慮到狼神堡內罕拔大主繼可能會有異動，做好了將其一併剷除的準備。

顯然，事實證明瓦合刺不是莽夫，沒有輕舉妄動。

那麼，草原上，哪裏會有強大到敢於襲擊二萬紅狼軍的力量？

火光中，蓮娜臉色突然一暗。

隨即，清霧和居潘臉亦極為難看。

三人同時想到了一支能在草原上不費什麼力氣殲滅紅狼軍的部隊。

不過，這支部隊現在正讓東麗人頭痛，插上翅膀也不會跑到草原來。

只是，突特鐵騎侵佔東海三省的話，遲早要和其對上。

“都去休息！”不悅的事情不多去想，清霧站起身來說。

“嗚……”

紅狼軍營地四周傳來了一陳低沉壓仰的海螺聲。

清霧、蓮娜、居潘三人臉色皆變了。

紅狼紅於大草原上夜晚遭遇到了突襲！

廝殺聲、爆炸聲、兵器碰撞聲、喊叫聲、哀鳴聲隨着海螺聲接踵傳來，且越來越清晰。

不可能！

居潘和蓮娜兩人臉上寫着絕望的三個字。

從火光和響聲看，突襲戰是於紅狼軍營地四周全面打響，且居然是直接始於外側的營地。

這意味着，襲擊者不僅實力強大，而且先鋒部隊滲透進了紅狼軍外圍營地之中，取得的攻擊效果才會如此顯著。

“火！”

蓮娜發出一聲尖叫，手指着西南方向燃起的大火。

“是空騎部隊營地！”居潘驚呼。

真是可怕的攻擊者，他們顯然集中精銳，首先攻擊了位於西南方向的紅狼軍空騎部隊營地。

這一手十分毒辣，是瞅着清霧空騎士身份去執行斬首計劃。

要不是為了照顧橫里蠻，清霧改變了在空騎部隊營地宿營的習慣，紅狼軍在襲擊者首輪打擊下，就會喪失指揮中樞。

“橫行來了！”清霧平靜說。

“公主，他怎麼可能……”居潘十分惶恐，他無法相信此事。

“是惡魔軍團！”蓮娜儘管臉色依然蒼白，神智卻已開始冷靜，馬上覺察到了幾個明顯跡象。

首先，推算一下全豐谷大陸所有有能力於草原襲擊紅狼軍的武裝力量中，惡魔軍團是最合適條件的。

惡魔軍團來過草原一回，路途熟悉，瓦合刺曾和橫行暗中合作后，向他求援十分正常，草原反瓜里佳族聯合勢力和罕蔥大主教勾結，也不是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會議，而罕蔥和呂景要好，呂景又和橫行穿一條褲子，又是人盡皆知的事情……

所以說，惡魔軍團怎麼能來想不清，但來的是惡魔軍團，可能性最大。

其次，蓮娜對惡魔軍團作戰模式極有研究，對它們的武器裝備亦十分了解。

眼下，這爆裂彈炸個不停、各式中重型弩弓密集發射、魔法元素波動異常強烈的作戰方式，天下除了惡魔軍團，甚少有別的部隊有此實力。

草原之上，連小圖格布直屬的金帳衛隊也不可能擁有如此多的火器、中重型弩弓、魔法師，別的部落又有誰部隊能拼湊得出？

最後，假如是草原其它部隊攻擊紅狼軍的話，它們絕對不可能去首先攻擊空騎部隊。因為，突特空騎士和其它國家空騎士一樣散溫不受拘束，造成部落屬性不太強。

故而，一般來說，縱使外面打翻了天，夜晚之中，空騎部隊絕不可能出營地作戰，只會袖手旁觀。

何況，再如何部落間衝突激烈，突特人沒有自毀長城的道理。

唯有惡魔軍團才會在突襲作戰中，將殲滅突特空騎力量做為首要任務來完成。

“蓮娜，下命令空騎部隊堅守營地待援；除中軍營外，其餘部隊分散突圍；中軍營全體集結，隨我作戰！”清霧毅然說：“居潘，將橫里蠻抱出來，捆在我身上！”

蓮娜和居潘兩人驚愕了。

清霧下達的作戰命令，分散了作戰兵力，完全背離了兵法常識，將紅狼軍推到全軍覆滅的地步。

“蠢貨！紅狼軍消失有何可惜？今夜，假如不能讓橫里蠻見到他的父親，我們瓜里佳族就要在草原滅亡了！”清霧暴躁得用皮鞭抽蓮娜和居潘兩人說：“你們以為惡魔軍團來這，單隻為紅狼軍來的？”

一罵一打，蓮娜和居潘清醒了過來。

橫行不遠千里，將他惡魔軍團主力部隊帶到大草原來，圖謀得自然是集結於金狼原的小圖格布瓜里佳族主力部隊了。

片刻時間，紅狼軍中軍營有二千多精銳集結了起來。

襲擊者的攻勢極為凌厲，就在此短短時間內，便多路挺進，完全將整個紅狼軍切割成幾大塊，進而展開猛烈的殲滅戰。

畢竟與惡魔軍團交過手作戰過，居潘確認了對手，亦感到了大勢無可挽回了。

紅狼軍本來在草原上十分精銳，能進入清霧的親衛軍的更是精中之精，更小圖格布看重橫里蠻，將整整一千名金帳衛長拔來保護他。

“突擊！瓜里佳族的雄鷹們！”

背着捆着的橫里蠻，清霧公主厲叱着，率先向西面進行衝鋒。

“為了公主，為了瓜里佳族未來！為了草原狼神子子孫孫勇士的榮辱！突擊！”

蓮娜聲嘶力竭力吼。

居潘二話不說，率一個百人隊，衝擊在最前列，為清霧公主開路。

二千多突特精銳騎兵怒吼着，策動馬，波浪似發動了衝擊。

然而，事實卻彷彿在證明清霧公主選錯了攻擊方向。黑夜中，無數爆裂彈夾雜在密不透風似的箭雨之中，成排成排將突特最勇猛最精銳的騎兵擊倒，形成了一道防禦鐵牆。

“前進！寧死不退！”

居潘揮舞着馬刀，催馬踏着同伴屍體一往直前進攻。

西面，正是退往金狼原的方向，惡魔軍團為了徹底切斷紅狼軍向小圖格布報信的途徑，勢必會將最強的力量部署於此。

向西衝擊的難度，早早在所有紅狼軍將士心中有數了。

只是，死亡是無法嚇阻真正的勇士的。

騎兵一旦衝擊起來，單靠遠程火力殺傷力，亦是很難完全阻止的。

付出四百多人死傷后，居潘終於帶人殺進了黑夜中的第一道火力攔截網中。

剛剛砍死幾名弩弓手，居潘便見一隊隊惡魔軍團神風騎兵師騎兵從兩側展開了夾擊。

拍馬率人迎了上去，居潘掩護清霧公主繼續前進。

蓮娜率金帳衛隊付出慘重代價，突破了第二道火力攔截網。

光明神之懲罰團迎了上來。

“橫行，出來！讓你的兒子見見，讓他看看他有一個怎麼樣英雄的父親！”見勢不好，清霧公主扯起嗓子使勁喊。

紅狼軍親衛隊中魔法師們會意，用擴音魔法，將清霧公主聲音傳得很遠很遠。

明顯的，光明神之懲罰團攔截行動稍稍遲滯了一下。

蓮娜帶着五百多騎金帳衛隊，藉此時機，成功突破光明神之懲罰團攔截，掩護清霧和橫里蠻母子繼續前進。

狂暴騎兵師出現了，他們黑夜中嚴密的防禦陣容，看得蓮娜心中發寒。

事已到此，唯有突擊過去了，清霧公主咬咬牙，用力拉緊背帶，準備上前親自搏殺。

突然，事情有了戲劇性變化。

兩側，大約有近二千司密脫部落騎兵不知死活，衝出來欲痛打落水狗。

“橫行，枉你是一代名將，居然讓你的虎子喪命於鼠輩之手？”清霧公主一邊叫嚷着，一邊率衛隊朝司密脫部痛下殺手。

可憐的司密脫人，儘管人多勢眾，但難擋得住紅狼軍的虎狼之眾，一時被殺得抱頭鼠竄。

假如要逃命的話，清霧公主藉著追殺司密脫人之機，大有機會成功脫離戰場。

問題是，清霧公主根本不想離去，她背着橫里蠻，在列隊的狂暴騎兵師五十米前一遍遍奔來奔去，呼喚着橫行出來。

不一會兒，居潘帶着五百多紅狼軍騎兵，衝破層層阻礙殺了過來。

不知為什麼，惡魔軍團的部隊停止了進攻，只是遠遠將清霧等人包圍了起來。

司密脫、雷洪、牙買等諸多部落的人，卻一波拉一波組織起來，不斷朝清霧公主一行人發動進攻。

蓮娜遙望遠處，發現空騎部隊營地的戰鬥已經結束，整個戰場雖然到處有戰鬥，但顯得非常零亂，說明大局已定。

“蓮娜，居潘，你們兩人來指揮戰鬥！”清霧公主嗓子快叫啞了，她聲音乾澀說：“橫行天亮了，才會出來見我和橫里蠻！”

“瓜里佳族的未來希望，全交給你們了！”清霧公主補充說。

“請公主放心，我一定不負所望！”居潘熱血沸騰應。

這是橫行給草原各部落的交代，蓮娜一下想透了。人言，虎毒不食子，橫行當然希望能保住自己的骨血。

只是，這個夜晚實在是漫長。

讓清霧和橫里蠻挨到天亮，意味着什麼，草原各部落心裏一樣清楚，亦不希望看到。

越來越多的兵力隨着其它戰場戰鬥的結束，被調動了過來。

黑夜中，草原各部落彷彿潮水般，一輪輪進攻永不消停。

更糟糕的是，紅狼軍大量攜帶的各種作戰物資，比如爆裂彈、弩弓箭支等，被草原各部落收繳后，迅速移送過來，反過來對紅狼軍中軍造成了極大的殺傷。

儘管護衛清霧公主的千餘紅狼軍將士，是突特瓜里佳族精銳，個個驍勇善戰悍不畏死，可面對十倍火力二十倍兵力的猛烈進攻下，傷亡和疲乏一點點消耗着他們的戰力。

以此形勢發展下去，清霧和橫里蠻註定無法看見明天清晨的太陽。

好在，嚴酷的形勢，逼出了清霧公主的潛能，也讓瓜里佳的勇士們橫下一條心，堅決戰鬥倒底。

清霧公主巧妙指揮下，居潘利用草原各部落敗退的空隙，率幾十名高階瓜里佳武士，化妝成敗兵，混出了戰場。

草原各部落進攻傷亡很大，又為了保持攻擊節奏，沒有時間整頓，一時失誤，給了居潘等人活動空間。

不急於消滅對進攻威脅最大的弩弓手投擲手，也不冒然去刺殺各部落旗主酋長，居潘忠實執行清霧公主命令，悄悄廣泛散佈謠言。

諸如牙買族和金狼軍暗中合謀已久、雷洪族業已徹底投靠罕蔥大主教、司密脫部將內附帝國等消息以驚人速度擴散的後果，是草原各部落對清霧公主進攻氣勢的一點點衰竭。

清霧公主傳播的謠言最高明之處，是並不直接挑拔各部落之間的關係，而是提醒它們，草原之上，永遠是靠實力來說話。沒有實力的部落，只會落到為人奴役的下場。

壓力是大大緩解了，清霧公主形勢卻沒有好轉多少，她的人越打越少，越來越難堅持。

草原各部落旗主和酋長們也不是傻子，最大限度保存實力的情況下，靠遠程打擊火力優勢，堅決進攻。

今日留下了清霧和橫里蠻，等於留下了瓜里佳族未來複興的火種，也等於給自己族人留下滅亡的禍根。

黎明前那最黑暗時，戰鬥打到了白熱化，紅狼軍人員基本傷亡殆盡，蓮娜受了重傷，清霧公主被逼得白刃搏殺。

眼見大隊人馬潮水般撲來，連清霧這樣堅忍不拔的人，都認為大事已去時。

意外又發生了。

完成了傳播謠言任務的居潘，非常冷靜判斷出結論，假如沒有外來支援的話，清霧公主等人支持不到天亮。

然而，戰場上的紅狼軍部隊不是被殲滅，就是被打散，哪來的外來支援？

形勢危急之下，居潘賭命了。

故意在自己身上製造幾個傷口，居潘有意讓惡魔軍團軍山血魂團人俘虜他，並泄漏自己清霧公主衛隊長的身份。

居潘果然賭贏了。

清霧死活，軍山血魂團沒人在乎；橫里蠻的安危，軍山人沒人不關心。

於是，居潘不僅成功逃脫看管，而且半公開在戰場上收羅紅狼軍殘部，惡魔軍團各部隊亦視若未見。

不敢聚集太多人，以避免誤會，居潘率三百紅狼軍殘部及時趕到，關鍵時，從後面出擊，力挽狂瀾於不倒。

勢在必得的進攻被打垮，草原各部落士氣一泄千里，終於打不動了。

草原的晨光姍姍來遲了。

站在屍山血海里的二百多名紅狼軍殘部人員無不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婁引、桂鈞陽、普照亮、崔天浩、上官利龍五人騎着馬，緩緩朝清霧和橫里蠻所在處行來。

“公主！”躺在地上的蓮娜輕聲說。

清霧公主苦澀一笑，表明她清楚了。五人有兩名魔法師，是來驗證橫里蠻的血脈的。

“瓜里佳的勇士們，你們欲血奮戰，保住了瓜里族的未來崛起，確保了瓜里佳族草原上生存的權力！”蓮娜揚聲說：“你們的英雄事迹，將會在草原上，永世為人們傳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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