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水清則無魚
應之紳沒有說話,他順着玻璃無力地坐到地面上。
垂着頭問道:“說吧,你還看到了什麼?”
“所有。”
飄沙輕輕的說。
窗外的天空遠處滾過去一個悶雷,雨滴從高空開始往下墜落。
沒有人知道雨滴在從這一片天空滴落前,究竟是在這個世界的哪一寸土地被蒸發到雲層中。消失在能夠目視可見的世界中。
張志遠打着傘站在門口,雨滴落在傘面上發出急促的聲音。
有些破爛的單元門對講機在黑暗中發出一點紅色的光亮。
他抬頭看,安枳熙家一片黑暗。
突然腦海中想起來那一年冬日,跟夏桐在樓底下等安枳熙的情景,內心一股心酸。
獨自一人的雨夜,傷口被冰涼的雨滴撕裂,然後又在內心逐漸燃起的怒火下逐漸癒合。
心中的恨彷彿被逐漸放大,他開始憎恨夏桐,憎恨應之紳。
雨滴濺在他昂貴的皮鞋表面上,留下一個像是爆炸后留下的印記。
他轉身離開,坐進跑車裏。極力控制沒有讓自己的眼淚滴落下來。
車內一個女人的聲音有些妖嬈:“誰讓我的志遠難過了,我絕不饒了他!”
她把塗著紅色指甲油的手搭在張志遠的肩膀上,然後一路下滑拉住張志遠的手,微微一用力說道:“我可以把他殺了,也要讓我的志遠高興。”
像是一把匕首以準確的速度和計算精確的角度筆直插入張志遠的心臟,他在黑暗中微微他起頭來,用另一隻手包裹着女人的手,然後嘴角牽動把女人順勢摟入懷中說道:“一定。”
劃破天幕的引擎聲響驚動了樹林裏的不知名的鳥兒,它們在黑夜中迎着風雨扇動着翅膀,每一寸羽毛被冰涼的雨水掠過,形成一道道像是傷疤的痛感,之後開始慢慢下降,落在一片安靜乾燥的樹林中,在那裏開始自己治癒,沒有人知道也沒有人懂得。
永寒坐在池塘邊,身後的鳥兒不高的草叢中跳來跳去,把破曉前的森林叫醒。
他下竿很久卻久久不見上鉤,久而久之開始打瞌睡。
朦朧中聽到池塘中急促的聲音,睜眼竟然看到池塘中一片漣漪。他連忙拉杆,卻用力過大一不小心跌入了池塘中。
掙扎着從池塘中爬出來的時候,抬頭竟然看到飄沙站在岸上,一臉胸有成竹一切儘早掌握之中的表情看着自己。
永寒爬上岸來,稍稍整理的一下衣冠說道:“對不住師傅,永寒失禮了。”
飄沙放聲大笑,然後搖搖頭伸手把永寒拉到一塊兒石頭上,站在石頭上可以看到整個池塘的全貌。
“人人都說你永寒釣魚技巧高超,今日卻犯了如此大的錯誤。”
“師傅就別嘲笑永寒了,永寒今日真的是顏面掃地。”永寒低下頭去,臉頰燒紅一片。
“無妨。在最後一次秒到來之前,所有的失敗都只是為了最後成功的演練。”
飄沙說罷,跳下石頭,走到池塘邊低下身體來,用手捧了一小捧水在手心裏看了看,然後站起身來轉身笑着朝永寒說:“你來看看。”
永寒也跳下石頭,走到飄沙身邊,蹲下身子藉著剛剛出來的破曉眼光捧了一小捧水在掌心裏。
“這水實則清透,而且一點水草都不生長,水清則無魚啊!”
飄沙在一盤說道。
永寒把水灑掉,然後站起身來,他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
“師傅。是永寒判斷失誤。”
飄沙擺擺手說:“你可是這一帶有名的釣魚高手,只是這次輕信了我的話語才犯下的錯誤。我也是道聽途說,至於為什麼要在黑夜凌晨來釣魚,又或是這池塘里的魚究竟有多大,我一概不知。”
永寒站在一旁,陽光開始照耀起這片大地,光柱筆直地照射進這一片清澈的水潭。
“罷了,今日這魚估計是釣不成了。倒是也沒有毀了這雅興,我突然又學到了一些東西,永寒你覺得呢?”飄沙轉身想要離開,但卻又在轉身走了幾步之後停下了腳步,轉身望着還站在原地的永寒。
“有些事情,看似尋常但其實往往內含許多。很多事情如果道聽途說,甚至是來源於自己信任的人就妄下定論或採取措施,往往都會欠缺思考。釣魚事小,無非就是釣不着魚。不過,出了這樹林,又會有千千萬萬個池塘,有千千萬萬個想要蠱惑你告訴你黑夜釣魚的人,然而並不是每一次都能夠藉著天亮讓你很快認清事實的真相。所以永寒,不管你聽到了什麼還是收到了什麼訊息,一定要趁住氣,不管是從什麼渠道,是誰傳遞給你的,一定要自己判斷清楚,否則掉入水底,暫且不說往後可能會因此得了風寒,這眼下也是渾身濕透冰冷透骨啊!”
永寒恍然大悟,原來今天的釣魚分明就是飄沙師傅給自己上的一堂課,其實飄沙師傅從小就在這個山中長大,又怎能不知這個池塘水清到連水草都不生長,又怎麼會有魚在其中生長呢?道聽途說?方圓辦理內就只有飄沙師傅一人久居於此,何人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