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第一百九十四章
兄弟四人在書房鬧了一會兒,賈赦讓人把小兒子抱回後院,這才考試考教三個孩子,還好,沒讓他失望。原本張嘴要誇幾句,見他們臉上喜不自勝的表情,他挑眉將書卷扔在桌上。
得意,那就來點不一樣的。
若說背誦有什麼難點,抽查最能探底。
“行了,接下來好好研究學問,別以為知道了點就了不得。”賈赦說著看向垂頭喪氣的三人,“不過也算不錯了,這次我就不追究了,快回去歇着罷。”
“是。”
三人同聲應答,賈璉站在屋子裏捨不得走,磨磨蹭蹭一步一回頭。
練探戈啊。
賈赦餘光瞄到當做沒看見,人到中年才體會出生活的樂趣,有時候孩子也是大人的玩具。
“爹爹,太太她……”
“有話就說,吞吞吐吐像什麼樣子。”
幾個孩子裏,唯獨二小子最粘父母。
孩子小時候賈赦還不懂,後來便知道了,他這第二個孩子就是‘此賈璉’。是就是吧,反正也是自己生出來的,都是好孩子,就是面對固定思維,教養起來要比其他三個孩子更加費心費力。
想想也是苦了他,想必前世賈府抄家也不好過,堂堂公子哥正牌繼承人,過的就比庶子強點,最後還落個戴罪之身的下場。
有時候也挺好奇,孩子是哪個階段重生回來的,想想也就不問了,怕戳中孩子的傷心事。
“太太兒子會好好勸着,您千萬別厭了太太。”
父母雙全的日子真美好,賈璉一點也不想失去,多好,有爹有娘疼。
“你過來。”
賈赦對孩子招手,不知道什麼時候,孩子開始換牙了,頂着一副豁口的牙齒,讓人不由覺得好笑,心裏又暖熱不已,“別瞎操心,我和你娘十幾年,心裏有數。倒是你,勸勸她可以,旁的事情別管,萬事有我。”
得到爹爹的承諾,賈璉豁然開朗,露出一個四方小黑洞,剛要捂嘴又把手方到背後。爹爹不是當年的老爺,定然不會食言,如此他也放心了。娘親至今都還好好的,一定會沒事的,“爹爹,兒子告辭。”
“去吧去吧,早點歇着,別淘氣。”
賈赦擺擺手,卻不知怎麼寫摺子。如今的賈家,和大皇子的關係輕易不好分開,除非聖上首肯,守孝……也許真如先生所說,是個試探的好機會。
年前遞的摺子,朝廷正是忙亂的時候,卻不想聖旨來的比預料中更快,也更叫人……
一車車賞賜入府,屋裏屋外忙的熱火朝天。
父子二人在青松院踏雪,賈代善背手望着皇宮方向,接連嘆息,“我竟不知守孝還有這等空子,聖上讓你戴孝一季,還特准你入宮可穿白,想必是鐵了心了。”
沒有正是的官職,依舊是太子少師,四個月後去給大皇子上課,不是鐵了心是什麼。
賈赦抓着掃把掃雪給老頭子開路,“也好也罷,皇命不可違。”
“那大皇子……”真的未必有成龍之象。
賈代善默默不語,揪掉好幾根鬍鬚。
“年關要到了,把老太太放出來罷,也讓二弟他們回府,一起過個團圓年。”
這是他經過深思熟慮的決定,鯰魚效應,妻子也是時候該忙一忙了,省得老有大把時間在心裏較勁兒。
兒子不擔心,做老子的反倒猶豫了。
賈代善久久不語,反問道:“那就真放出來了。”
“畢竟是長輩,總不能久病不見客,舅舅那邊雖然不說,到底也掛心。兒子這個做外甥的,對不起舅舅。”
“不是你的錯,是我,人前教子背後教妻。我沒教好你弟弟,也沒管住你太太,兒媳婦那兒,你……”以前覺得理直氣壯的事情,到了含飴弄孫的年紀,賈代善反而變得扭捏。反省過後發現,若不是自己沒做好表率,怎麼會讓兒子和兒媳也像自己和老妻這般,夫妻不睦家宅不寧啊。
“老太爺多慮,百種米百樣人,當小輩的多有退讓並無不妥,長輩們自該保重身體。才真真是兒孫的福氣。”沈家的姑娘要來,大姐一家,還有高家人,未來想必清靜不了,事有利弊,偶爾犧牲一下又何妨。
父子□□叨起賈柔,外頭就有人來通傳,一家子到了。
賈赦掐指一算,今日都二十七了,想必是日夜兼程。這麼一想他不禁心往下沉,難道出了什麼事情,還是裴家當真如此不容人,那大姐和外甥都被欺負成什麼樣子了。
“快,去瞧瞧你大姐,也不知是個什麼光景。”
女兒外甥都進了府里,賈代善可管不了那許多,健步如飛往榮禧堂趕。
“爹啊,你可得為女兒做主啊,他裴家欺人太甚。”
聲音從遠處傳來,賈赦加下加快幾分,入目一削瘦婦人,身邊一男一女,姑娘要大一些,瞧着倒和敏兒有些相像。男孩兒才剛留頭,很是敦實,壯的跟頭小牛犢似地。看到這裏賈赦心才一松,耳邊又聽哭訴聲,一聲聲全是裴家的不是,讓小姑娘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很是尷尬。
他乾咳幾聲解救了老頭子,正好聽傳妻子到來,這才張口道:“大姐先不忙哭,到了家裏,何時說不得。來人,帶外甥女往後廳避一避。”察覺到小姑娘不安,他連忙安撫,“就架個屏風擺在屋裏,也省的來回跑。”
雖然兒子打斷女兒的話,賈代善卻聽明白不少,在兒孫面前他不想丟了女兒臉面,心裏卻有數。對長女他是愧疚的,畢竟當初若不是讓老太太教養,說不定真就草草嫁了。卻沒想到,當年那個知書達理的女兒,如今卻成了個怨天對地的怨婦。
哀其不幸怒其不爭,但凡有點賈家人的血性,日子也不能過成這樣。
好好個人,倒把自己折騰的人鬼不像,有本事折騰別人去啊,賈家難道看着不管。
賈赦亦察覺到老頭子的怒火,他給妻子打了個眼色,帶着老爺子和幾個男娃走出花廳往書房去,“老太爺。”
“嗯,絨兒是吧,去和你幾個兄弟頑去,在自己家,別拘束。”
賈代善擺擺手讓小輩自去,等孩子一走臉就拉了下來,“你聽聽你大姐說的什麼話,什麼叫打殺裴家,她這是不想過了,那也好,我立馬就把裴家收拾了。偏生她沒有這個魄力,只會叫叫嚷嚷,真是有辱家門顏面掃地。”
“大姐再不好也是大姐,裴家是該好好敲打敲打了。”
賈赦輕笑,世上哪有幾個人能真的打殺枕邊人,那裴家膽子就算再大,有些事還是不敢做的。這裏頭不僅是賈家,還有其他幾家看着,大姐添油加醋少不了,卻也有一定的真實性。
“我攏共就你們幾個,老二讓我省心,你和敏兒也讓我省心。幸好還有你們,否則真是家門不幸。”
“老太爺說氣話了不是,過日子就是人生百味,哪有一份風順都是蜜糖。大姐這事兒不算大,別院裏不是養着幾個宮裏出來的女史,給大姐送兩個過去,我瞧着外甥女不錯,到時候出把力氣便是。年後兒子想辦法把裴大人調進京城,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諒他不敢。”
“還得是你,你祖父把你養出來了,比起你老子我強,比我強。”
人老了,子女往後未必看顧到,幸好大兒子是個好的,能悌姐妹兄弟,再也不用讓人操心。
賈代善老懷大慰,從大女兒那裏積起來的氣也就消了個乾淨,裴家,他不禁冷笑。賈家就是奴才,那也是有主的,豈容得旁人怠慢,哼。
“這事你別管,我來,我就看看我那好女婿,做個空位子難受不難受。好叫他知道,沒了我賈家,他連個屁都不是。”
“那,那您悠着點,外甥女還沒出嫁,外甥還小……”
老頭子尋常不出手,真要出身,賈赦也只有同情便宜姐夫的份,只希望倒是姐夫別掙扎,掙扎只會被折騰的更慘。要知道當年林如海……那也是深有體會。
“夫君莫不是着涼了。”
賈敏憂心的給丈夫披上大氅,“不是說讓您別都聽大哥的,大哥是打小連起來,體格與旁人不同。”
“不礙事。”
話還沒說話,林如海又狠狠打了幾個噴嚏,“大舅哥常說晨練養生,你夫君我也才練,過個一旬也就適應了。你快回屋去,讓大夫給你把把脈,莫着涼了。”
“那……那老爺也快回屋,強身健體急不來。”
賈敏摸着肚子猶豫一瞬,到底還是孩子重要,這也就聽話回了屋裏,只不免憂心,自家夫君那弱不禁風的體格,別沒強身健體再給倒下去了,婆婆還不得怨自個攛掇。
“小姐你就別擔心啦,老太太前幾日才要問罪,老爺自個去和老太太說了,再是沒有吭聲的。”大丫鬟雲雁替主子脫了鞋襪,不敢露出其他神情,小姐怎麼就不懂,這會兒哪是擔心老爺的時候,該擔心的是老太太身邊的那些小蹄子,各個都不省心。
主母有孕給丈夫安排侍妾乃是人之常情,可她偏偏不服,小姐嫁到林家可是低嫁,雖說姑爺有才情,哪裏又比得上大老爺。大老爺這些年身邊可沒有旁人,憑什麼姑爺就做不到。還清貴人家呢,老太太竟然任由房裏的小蹄子作妖,也不怕傳出不好的名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