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第一百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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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初春時節,最是寒冷。
賈赦瞧着星象,忽然想起易學先生前些日子說的話,再一聯想,立時站了起來。
此時也顧不得許多,趿着鞋子就要往外走。
菘藍幾個丫鬟來不及追上,賈赦就到了二門上。
二門前頭守門的幾個僕婦一驚,瞧着不知出了何事,竟是如此驚慌,趕緊先跪下行禮。
賈赦不欲和她們多做解釋,只道:“你去讓人喚了方大管家和錢家的,再派人去外院讓腿腳快些的小子去後街,只說有要事,請鐵爺爺務必到外書房來一趟。另外再去霧凇院請了易先生來。馬上準備一頂轎子,我要去老爺的書房。”
這些僕婦皆是老太太派下的,一言一行早就敲打過了,因此不做遲疑,疊聲應了,自去安排不提。菘藍一併丫鬟趕來,趕緊拿了衣裳爐子一應物事,就在二門穿戴了,還道:“少爺有事,明日去做不急,怎能如此不顧自個。萬一着涼了,可如何是好。”
這會賈赦已經完全鎮定下來,只心臟還噗噗的跳,如果他想的不錯,只怕……
不等菘藍幾個啰嗦,轎子已經到了,賈赦趕緊上了轎子,餘下幾個丫鬟調教不已。
霧凇院離書房近,因此賈赦到了外書房,恰好遇上易先生,這會他不再和易先生推讓,整整衣冠先行一步踏入書房。
“先生可記得上月皇孫丟失一案。”
賈赦進了書房,顧不得儀態,一手扔了大氅,邊說話邊在書架上翻找朝廷邸報。
去歲下半年,自賈赦進了賈代善書房,賈代善再沒攔過他,是以朝廷的一應公文往來擱哪,他是門清的。不多時,就翻出了去歲湖廣官員升遷名錄。這份名錄還是當初他故意問起,賈代善才讓人做的。
待東西找齊了,賈赦攤開一張紙,看着升遷名錄,把大皇子一系人馬的人脈圖畫了出來,這才抬頭看着易先生道:“先生,你瞧裏頭可有不妥當。”
易先生歲數是大了,腦子還是好用的,這麼一瞧,頓時睡意去了大半:“少爺是說,大皇子他……”
“前些日子老爺說城外駐兵將領換了大半,說是皇上的旨意,翻年皇孫丟失案,京城肅清的有些過了。北邊……怕是也不太平,只是不知道和此事有無關聯。”
剩下的賈赦沒說,賈代善的往來公文他也看,這話和誰都不能說。如果他的猜測是對的,賈府也不安全,那西郊……當今應該是有察覺才做了防備,不然不會藉著調查皇孫走失一案,轉移視線頻繁調動京畿大營。
屋裏靜悄悄的,兩人心裏都沒底,這會內外院管家和老鐵頭也都到了。
賈赦請眾人坐下,敲着桌子不知如何開口,萬一是他猜錯,他的話能讓眾人信服。
箭在弦上,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遇上比這更難以決斷的事。
看着一張張平時熟悉的臉,賈赦咬咬牙,起來對着眾人行了一禮,“今日之事,請大家幫我。”
“少爺這會子叫我們來定是有要事,您是我們的主子,只管說便是。”老鐵頭瞧了屋裏幾人一眼,毫不在意說道。
老鐵頭不同一般人,他是賈演的親兵,若是真有兵變,他一定知道什麼。這麼一想,賈赦好歹放心一些,“鐵爺爺,祖父老爺隨駕之前可有說些什麼。”
“老太爺隨駕之前從京郊調了不少卸甲的親兵回府,就在後街。”
賈赦也不必去猜老鐵頭的未盡之語,老太爺調親兵作何用已經一目了然,他看向易先生:“先生怎麼看。”
既然親兵都在,只怕十有八九。
易先生也不含糊,“如此竟是真的,只怕府里也不安全,還得早作準備。”
賈赦正有此意,否則也不會把內外院的管事一併叫了來,前因後果他也不想解釋,只說道:“錢嬤嬤,勞煩您把不當值的,當值的一家老小都接到府里,全都在二門候着,只說我病危,請了道士,說是要找生辰八字屬相相合之人。”轉頭他又對方大家道:“方爺爺,勞您去把府男丁都集齊了,就在二門外候着,讓人開了藥房,把盧大夫找來。”
一通話下來,兩人面面相覷,待到老鐵頭一聲咳嗽,兩人這才麻溜的退了出去。賈赦沒時間在意這些細枝末節接著說道:“府里兵器傢伙都還能用。”
“能的,老太爺愛武,這些年也不曾荒了,下面的人不敢不盡心。”
賈赦點點頭,想起賈家族人和寧府,揉了揉額頭,鄭重對老鐵頭道:“鐵爺爺,多帶幾個人,去把叔伯請來,有那不對的,直接堵了嘴綁了,有事兒等過後再說。另外,我親手書請爺爺親自給敬哥帶過去,想來寧府也是有後手的。”
老鐵頭應下自去。
賈赦又梳理了幾遍,總覺的遺漏了什麼,便對易先生請教道:“先生教我,可還有遺漏。”
“府里姻親,孟家,史家還有,其餘幾家老親,主子打算如何應對。”
賈赦斟酌道:“幾家老親底子還是有的,待鐵爺爺回來,再着人去通知。孟家……”
孟家一派皆是文人,戰五渣,全然沒有指望。
香火情猶在,必然要伸出援手,生死悠關,賈府未必有餘糧,怎麼幫成了大難題。賈赦揉了揉額頭,想起孟老太太,咬咬牙道:“清點人頭,多少支應總是要的。”
易先生嘆主子心軟,這頭若是不相幫,老太太那邊只怕也交代不過去。
只是不知這賈府少了大半人丁,若是出了差錯該當如何。縱有不贊同,可這都是賈家事,他一幕僚也駁不得,“主子心慈,想來老太太該是欣慰的。”
“先生莫要笑我了。”賈赦苦笑,他又如何不知道,這會幫了別人就是拿全府性命開玩笑,可讓他事不關己,想起老太太,他就做不到。
兩人就這麼坐着閉目養神,直到老鐵頭回來,賈赦對着老鐵頭耳語了一陣,這才對易先生道:“今日只怕要仰賴先生了。”
“為主分憂,主子不必如此。”易先生擺擺手。
二人一邊走着一邊商討細節。
到了二門,府里十歲以上的男丁和健壯僕婦佔滿整個院子。
這邊仆下搬來一把椅子,賈赦也不坐,就站在眾人面前。
人群悉悉索索的聲兒一點一點慢慢消失,老鐵頭站出來對着賈赦點點頭,打了個手勢,呼啦啦走進來數十位拿着長槍的兵丁,不發一言整齊列隊。
除了府里老人,旁的哪裏見過這個。
老鐵頭見樣子難看,皺了眉高聲道:“全都給我站好了,昔日咱們靠着賈府安穩度日。如今府里有難,我們該當如何。”
僕從瞧着架勢,具知不是小事,各個都驚懼不已,有那忍不住的,早已腿軟的跌坐在地上。一時間人心浮動,礙着拿槍的兵丁,這才壓住了場面。
子曰不患人之不己知,患不知人也。
青草萋萋,春風習習,幼童的讀書聲。
“今日到此為止,明日考教。”
這聲音大概是賈赦半月來聽到的最美好的聲音了,不過還得端住了,“是,先生。”正行完禮要回院子接受賈老太太的每日關愛了,耳邊已聽到好幾種腳步聲。
得,走不成了。
“我這逆子可給先生添麻煩了。”
賈代善走路帶風,人才出現聲就到了。
偏生誰也不覺的突兀,好似理所應當。
這會賈源也慢悠悠的走了進來,“喲,這幾天不見,老三你去南門討飯去了啊?”
還是老子呢,沒這麼埋汰人的。
賈代善最近確實忙,宮裏宮外都沒消停,回家也就是換身衣服,確實好幾日沒見着。
“某要恭喜二為,只恨某學藝不精,再過不久只怕我這老底兒都被大公子掏了個底掉。”
先生姓古名易,原是賈源的幕僚,一時充當賈赦蒙師,這會賈代善稱一聲先生也是自然。
古先生相貌平常,隻眼神精光四射,笑起來也遮不住一絲半點。
“哪裏哪裏,小兒這才學了多久,先生言重。”
好歹賈代善還知道謙虛。
說話的時候再把下巴收一點更可信。
賈赦垂眼盯着鞋子看,聽三人對話,牙都快酸倒了。
古易笑笑並不接話,只道:“某卻是要恭喜二位,公子天賦上佳實屬難得,若是稍加培養……三代可期。”
“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