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3.第一百八十三章

183.第一百八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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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方天地呆的越久,學的越深,賈赦越能體會教育不易。

上層貴族對知識的壟斷,斷了多少寒門的青雲路。

千軍萬馬獨木橋,寒門想出貴子,比之前世高考還要殘酷,運氣才氣毅力,缺一不可。最後能讀出來做官的,那是萬中無一,都是人尖子中的人尖子。因此,除了賈府這面大旗,他又哪裏能與別人競爭。如今想來,他空有前世記憶,也無甚可驕傲。

此時此刻他不禁萬分慶幸,他是幸運的,生於賈家錦衣玉食,資源更是從未缺過。哪怕是那些孤品絕本,只要他想要的,家裏無有不應的。

因此,對於學習他越發不敢懈怠,不為別人,只為對知識的渴望和不甘心。

不甘心空有資源,卻有可能在某一天輸給土著,這是二十一世紀生人的張揚個性,也是一個男人的野心。

短短不過半載有餘,賈赦褪去了先知的傲慢,褪去了陌生時代的膽怯,他只覺的在這方天地越發從容。

這種感覺不僅賈赦自己意識到,教他的十來位先生也欣喜於學生的成長,又暗暗擔憂慧極必傷。

他們還沒擔心沒多久,學生就給他們上了生動一課,惹的眾人摩拳擦掌要好好調|教調皮的學生。沒辦法,他們太愛這位學生,既聰明又練達,再是找不到這樣的了。

一日,在教授賈赦四書五經的課堂上,先生正在佈置作業。

賈赦問先生,“學生讀【孟子·告子】【苟子·性思】又讀【傳習錄】和程朱理學,皆是從心而論,又讀伯陽父、周太史史伯、孫子、荀子、韓非子之言,究竟從理從物或是從心,望先生解惑。”

這是一個很龐大的課題,簡略來說就是,到底我們還唯心啊還是唯物呢,唯心又該從哪家之言。

教授賈赦四書五經的先生姓呂字文放,未過而立之年就中了進士,說一句滿腹經綸才富五車也不為過,如今雖年過半百卻也是一身風骨,只因着家中犯了事,為著子孫後代,這才來的賈家。

雖家中招致橫禍,呂先生也未見愁苦,每日閑暇蒔花弄草,好不開心。若是賈赦讓他滿意了,他還會送一盆或一株自己種的花,真真寬宏豁達。

今日一問,倒是把呂先生問住。

並非無解,只是這該從何解,又該引哪家之言,他的論據又在哪,這些都不是一時能回答的。他也不是那等糊弄之輩,因此頗為坦蕩道:“你這問題,為師只怕一時半會無法作答。”隨即他又驚訝非常,這並不是小童能想的出的,又問道:“你且告訴為師,這可是你想的,你竟是讀了這許多書。”

賈赦點頭。

呂先生不疑有他,自己學生的個性如何,他還是清楚的,因此便也不再追問。

這題不僅是賈赦自身的疑惑,還是對先生們的反抗,教他四書五經的不止呂先生,八股文章破題開卷,亦有詩詞大家,細細算來,竟是不止三位。

他不是中文專業,攻克文言文對他來說可不是簡單的工程,可架不住現代的唯心唯物論太出名了。他自己更加偏向王陽明的心學,因此才舞文弄墨,獨獨挑出這些大家的論點。要知道光他看這些資料,就花了大半月時間。這還是略看,細看只怕遙遙無期。

甭管怎麼著,這倒題可算把幾位先生忙住了。

雖文章課業並未放鬆,卻也讓先生們止了加重的心思。

賈赦嘗到了甜頭,如法炮製,又去請教授他詩詞的先生。

先生姓羅,而立之年,乃姑蘇人士,家中略有薄產,平生最愛瘦金體。詩詞大家,辭藻華麗質樸簡素都信手拈來,只一樣,屢試不第,反倒越發憤青。奈何家有河東獅,為了五斗米折腰,倒讓賈府撿了便宜。

詩詞一道起源隋唐,流行於宋,發展至今。

可賈赦偏偏不安牌理出牌,做了一首現代詩,並用楷體寫出來,呈給羅先生看。

羅先生一看,先是一怒,再看,細細思索,三看,竟不知如何與學生評語。

如果他在現代,大概會用糾結一詞形容。

古詩詞和現代詩差異太大,不僅是韻律一道,還隔着千年的思想,不怪他不能接受。

他也不是個敝掃自珍,現代詩能流行自有可取之處,因此羅先生糾結的好幾天都沒有對月長嘆了。

這也只是賈府一角。

譬如授他九章算術的,可憐老先生研究了一輩子術數,文遠公祖師爺啊,帶老夫走吧。

再譬如授他易學的先生,這位先生欽天監世家出身,家學淵源自成一派,可憐天天被賈赦不知道從哪淘換來的西方星座文化追問。

先生表示,我家還要再學一派否?

丹青繪測,賈赦就問西方的立體陰影素描,古董鑒賞他就問摸金造假,其餘雜學也一個都沒放過。

可憐的古人,被學生用現代的思想偏門碰撞,那不是思想的碰撞,那是跨越時光的碰撞。

說起來都是淚,這些先生平日壓榨賈赦也是異常爽快,今日嘗到學生的反擊,又氣又笑,真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很顯然,先生有一陣子好忙。

只是厲先生,賈赦躊躇了許久,無奈屈服淫威太久,他慫了……

今日恰巧到了厲先生的課,說來也不知哪柱香燒對了,對音樂一竅不通的賈赦,雖然彈出來還是匠氣,技巧方面卻學的頗為精進。

這也是厲先生生氣的地方。

樂之一道,天賦太重,多少人止步於此淪為樂匠。學生不成材,只能教不能老打,正因為如此,師徒倆人倒是相安無事的上了一節課。

可憐十來位先生,就厲先生逃過一劫。

這方下了學,賈赦早早的回了東大院,院子裏已經有好些個熊孩子在等着。

王子勝似乎黏上了賈赦,每過幾日總要往賈府走上一遭,不光他來,後頭還帶了一串。

這年頭沒有傻子,除了鎮國公牛家依舊從武,余者多數改換門庭。

祖祖輩輩打拚,為的不過恩澤後代,對後輩更是千寵萬寵。如屋裏這些孩童,哪個不是千嬌萬寵,丁點的苦都受不得,以至於如今各個招貓逗狗不成器。

今日是早早約好的,不消說,都去了東大院小小的演武場。後頭一排小廝,各個左手提溜一個鳥籠,右手一個葫蘆。

賈赦不用猜都知道,今兒準備比拚鬥蛐蛐,彩頭就是籠子裏的鳥兒。

飛禽多數矜貴,如鴿子中極品,怕是外頭幾千兩下不來,也不過換做一場斗蛐蛐的賭資。

一般這種事兒他不參與,因此眾人這會斗的熱鬧,也沒叫他湊這份熱鬧。

他讓人將桌子鋪開,還有好些功課要做,實在無興緻陪他們頑。

“賈大,你怎麼不去瞧瞧啊。”

這是理國公家的嫡幼孫,生的眉清目秀,瞧着倒像書香世家的公子,只是一臉浪蕩,生生變的不堪入目,若讓長輩瞧見了,只怕屁股是沒好肉了。

賈赦放下筆:“輸了,今兒個輸了什麼品相。”

“墨環。”

柳子勛氣兒一下就癟了。

鴿子種類繁多,紫環和墨環藍環都是極品中的極品,千金難求,怪不得他蔫了。

賈赦搖頭笑笑,不去理他,依舊和文言文作鬥爭。

柳子勛左瞧瞧又瞧瞧,見賈赦不吱聲,覺的怪沒意思的,轉頭又跑去石台上起鬨,別人倒霉他也高興。

沒過一會子,起鬨的響兒越來越小了,估計他們的“大將軍”也累壞了。

“小爺就說吧,你們拿的什麼貨色,也配和我大將軍比。”

賈赦不用抬頭就知道是修國公家的猴子贏了。

果不其然,他得意的不行,學他老子跺着方步,嘴裏不停埋汰其餘幾個。

這話其餘幾個“小祖宗”能聽的下去,王子勝當場就發飆了,抬起腳就往小廝身上走。

“王子勝。”

賈赦一聲喝,王子勝腳一頓倒沒落下去,他擱筆抬頭道:“旁的也就罷了,下人或有不待,你只罰他便是,那是他該受。只一點,若是仗了自個兒脾氣,隨意遷怒旁人,動輒打罵,難免移了性情。”

時代不同,有些人生來就伺候人的。

賈赦都明白,有一點他是萬萬不能忍,便是身邊人無故遷怒奴僕動輒打殺,因此見到幾位面有異色,他卻還是接着往下說,“咱們生來錦衣玉食,眾位哥哥弟弟將來是個什麼境況,不用赦說,大家都明了。本不應該玩物喪志,偶爾消遣也罷了,為了這點玩物便遷怒下人,日後又該如何自處。”

一席話砸在眾人心頭,也不知是個什麼滋味。

這些孩童皆是出自枝盛葉茂的家族,都是受寵的,又有哪個是傻子。

平日裏聽長輩說教,他們只一味歪纏巧辯也就過了,今日聽同輩之言,難免不一樣。

眾孩童倒有些折服,只是一時拉不下臉。

倒是王子勝,最是服氣賈赦,也不發少爺脾氣,只撅嘴道:“天天學之乎者也有甚好的,我一見了書就瞌睡。”

王子勝一打岔,氣氛頓時和緩,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也不知這些話聽進去沒有。

話音一落,底下頓時跟炸了鍋似地。

厚賞有何用,性命最是要緊。

稀稀拉拉好幾個人都出了列,賈赦看也不看,又對眾人道:“可還有要走的,我一併放了契。”

聽得此話,又有幾個走了出來。一個個都低着頭,抬手遮了臉,生怕被人鄙薄。世情如此,背主之仆,天下再無容身之處,即便如此卻也比丟了性命強。

老鐵頭與賈赦對視了一眼。一個手勢,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背主逃命的奴僕無了聲息。

逼宮之事無論是哪位皇子做下的,重臣之家首當其衝,若是讓這些奴僕走了,到時候逼問出什麼,只怕賈府更加危險。府里的人數早就用名冊點了,仆下的子嗣全都關在了銀庫密室。防的就是趁火打劫臨時反水。

賈赦閉上眼揮揮手,親兵訓練有素的把幾個人拖了出去。見此情形先前還暗自後悔的奴才,這會才覺的慶幸,真真劫後餘生。

還未等眾人心定,腳步聲由遠而近,來了……

府里防衛有老鐵頭,並不需要賈赦半吊子指揮,老鐵頭本打算讓他喬裝打扮藏起來,他也拒絕了。他也不能退,親兵還好說,家中壯丁若知道他逃了,只怕都要跑。現下還不知道大皇子分了多少兵力圍攻賈府,一旦他逃了,靠着幾十個親兵,整個榮國府上下幾百口只怕性命堪憂。

好說歹說,賈赦退了一步,移步到榮禧堂。

黑黢黢的夜,零星的火光一點一點,直至京城亮如白晝。

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和平年代生人,從未體會過亂世下的悲歌,那些鮮活的生命,還未嘗盡人間百味,就倒在了皇權爭鬥之下。有些人甚至不知道為何而死,就已經赤條條的走了。

兵刃相接,廝殺聲,慘叫聲不絕於耳,賈赦抹了把臉,他不能坐以待斃:“來人,上筆墨。”

省去之乎者也,略去文采,通篇不過幾十字,易先生卻知道,這就是檄文,“主子是想……不可啊,一旦激怒大皇子……”

這個時代讀書人的命比想像中要更加矜貴。

賈赦點點頭,“把東西送出去,現下雖才開春,京城舉子士子也不是沒有,抄的多了都散出去。找個機靈的想辦法讓這些人聚到皇宮大門去,大皇子不敢將讀書人殺絕。”

“屬下馬上着人去辦。”

不等易先生回話,從陰影處竄出一位相貌尋常的年輕人應聲而去。

賈赦的目的是拖延時間,也希望大皇子集中兵力往皇宮去。城裏住了太多重臣,武將家還好,文官府邸只怕要遭殃了。一旦那些士子到了,大皇子就顧不上旁的,這時賈府就可以聯絡其餘幾家集中兵力,把人堵在皇宮。既然賈源收到風聲,當今不可能一點防備都沒有,因此,拖的越久越安全。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賈赦等的心焦,卻不能與任何人言說。直到皇宮附近煙花放了好幾茬,天蒙蒙亮,外院的聲音越來越少。

下人來報,退兵了。

賈赦的肩才鬆了一點,深吸了口氣道:“吩咐下去都別追了。”

兵是退了,賈府卻死了不少人,半個前院燒了大半,一地殘骸。

賈赦疊聲吩咐,該救治的救治。餘下的也不能鬆了,分班修整,以防捲土重來。

賈母並賈政二人早就讓賈赦吩咐人藏好,他是府里正經的主子,年歲雖小,又有老鐵頭一眾支持,下人再是不敢小瞧,後續安排倒也順利。

府里能做主的現在也不過賈赦和老鐵頭兩人。

大家都熬了一夜,他做主讓其餘等人都去小歇,自己和老鐵頭卻還不能放鬆。

二人只裹了棉被,窩在榮禧堂的椅子上閉目養神。

歇了不到片刻,仆下遞了一封信進來,說是人在門口候着。

賈赦立馬接了信,拆開看完才道:“請人進來。”

來人不過弱冠年紀,面色還好,只是衣冠不大整潔,一到堂下就先行了大禮:“拜見大公子。”

“不必多禮。”賈赦說著,讓人帶着少年下去等着,又喚了幾位幕僚過來。

勛貴世家各有印信,賈赦收到的這封信底下不止有牛家的印信,還有和牛小胖和他之間隱秘的暗號,因此也不疑慮。信里牛家已聯絡其餘幾家,打算逼近皇宮。讀書人氣節再高,也就一條命,抗不了多久,怕只怕其餘幾家想的不止這層。

兵敗如山倒,大皇子這一退,讓不少人看到了機會。能活下來的,又有幾個是傻子,只怕這會都想撲上去咬上幾口平叛的肉。這肉可不好咬,萬一再來個黃雀在後,可還有餘力自救。

賈赦搖搖頭,不再去想這些,把信遞給老鐵頭,再傳給幾位幕僚。

“主子打算如何。”

幾人面面相覷,事關賈府存亡,事情已經不是他們能做主的了。

說白了幕僚能做的不過提供意見,真正的能做主的還是賈赦,一時間他有些猶豫。

賈赦還在猶豫如何行事,賈母穿着僕婦的衣服氣沖沖的走到大堂,伸手就打了他一巴掌。

這一聲巴掌,把眾人都嚇着了。

“我只知你忤逆不孝,竟不知你如此狠毒,竟把我和你嫡親的弟弟關在地窖。可憐他受了寒,現在還生死不知。着人去請盧大夫,竟是等了這會還不來,你是想要他的命啊。”賈母說著欲要再抬起手,這次她沒有得逞。

這都什麼時候了,賈赦揉揉額頭,沉着臉道:“快去前頭請盧大夫過來,再派個機靈的去街上請個兒科聖手,勿要耽擱,要快。”

賈母猶自不滿意,賈赦無心與她爭辯,對着趕來的僕婦道:“太太一時受驚得了熱症,還不快帶回房好生伺候着。”

您說什麼就是什麼吧,兩名僕婦是見過那背主的下場,乾脆利落的把賈母連拖帶拽帶走。

賈母也不是個傻的,見眾人看她的眼神不對,順着台階閉了嘴。

賈赦手法乾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驚呆了一干幕僚。

老鐵頭咳了一聲,眾人才回過神來商討,除了留在府中的人手,還有見不得光十來位隱在暗處,剩下的賈赦全部帶走。

既然要做,自然不能落於人后,卻也不能出頭。一行人修整了一番,賈赦帶頭,一路過去所及之處滿目瘡痍。他不再去看,望着皇宮方向揮動鞭子,馬一吃痛速度越發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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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樓生涯之賈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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