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連坐
因為你購買的比例不夠,系統顯示防盜章節。傅珍華早已在房間裏抹乾了淚,她其實也僅哭了一兩聲做個樣子,是衛氏自己小題大做,想以此拿捏二房才跑去問的。
她原本是沒什麼要哭的,不過是下馬車時見芳年哭了,怕芳年先找人哭訴,她落不下好。索性像征性地哭一下,真要論起來,能打個平手罷了。
衛氏不知她的心思,等回來后,見她神色如常,把要問的話咽回去。
芳年說珍姐兒魔怔過,婆母似乎也沒有反駁,莫非?
“你祖母的心太偏,你放心,我們一定不會輸給二房。裴大人不過是個御史,我的珍姐兒,以後定然會嫁得更好。”
衛氏恨恨道,安撫了女兒幾句。
傅珍華心裏想到京中的富貴人家,腦海中浮現中今天見過的那尊貴的男子,心神蕩漾,紅霞佈滿雙頰。
“珍姐兒,你看唐國公府的二公子怎麼樣?”
衛氏突然出聲,打斷她的思緒,她彷彿被人潑了冷水一般,清醒過來。七王爺身份何其尊貴,自己也就想想而已。
“娘,唐二公子哪能和裴公子相比?”
一個溫潤如玉,才高八斗。另一個痞氣紈絝,不思進取。就算是唐國公府門第高,京中也沒幾家想把女兒嫁進去的。
“好了,娘就隨口一說,當然還是林越好。明明你才是嫡長孫女,這親事怎麼算也落不到芳年的頭上。你祖母的心,都偏到胳肢窩了。”
衛氏對傅老夫人的怨氣,積年累月,三句離不開兩句就要抱怨一番。傅珍華聽得不耐煩,借口自己乏了,把衛氏支出去。
二房的屋子裏,邢氏聽到下人來報說衛氏被老夫人訓斥,對芳年道:“你祖母心裏明白着呢,你大伯母討不到好。”
芳年當然知道祖母愛護自己,姐妹幾人中,祖母最疼愛的人就是自己。
夜已深,傅萬里從書房回來,芳年不便多呆,辭別雙親。
三喜提着一個燈籠,主僕二人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這條路芳年走過無數回,就算是閉着眼睛也能摸回去。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芳年覺得黑暗之中似有人盯着自己。她疑惑着,突然想起七王爺曾說過的話,他說會派人監視自己。
她心一沉,要真是如此,以後的日子真避不開他。
兩人走到屋子前,芳年命三喜先進屋,自己在院子裏站一會。
她不知黑暗中是否真有人,試着喊了一句,“有人就吱一聲。”
夜寂如水,只有風吹動樹葉的聲音,忽然她聽到一聲,“吱。”
果然,暗處有人。
暗影處,趴着兩個男子,其中一個用白痴般的眼光看着另一個。
另一個很委屈,王爺說如果傅三小姐發現他們,讓他們大方亮出來。剛才傅三小姐發現了他們,要他們吱一聲,他吱了一聲,何錯之有?
“她要你吱你就吱,你是耗子啊?”
“這都是爺的吩咐。”
“爺讓你當老鼠了?真給咱爺丟人!”
兩人輕聲地嘀咕着,芳年當然是聽不到的。她得知真有人監視,感覺整個人都有些不好起來,哪還管得了其它。
她蔫蔫地進屋,三喜問道:“小姐你剛才在外面說什麼?”
“沒什麼,我就清了一下嗓子。”
三喜哦了一聲,忙着去幫四喜鋪被褥。
芳年托着腮,坐在桌子前,看着油燈的火苗上下竄着。七王爺此舉,當然不可能真是在監視她安不安分,應該是為了她的血。
自己的血對他必是十分的有用處,一想到會有人隨時來取自己的血,她就不寒而慄。重活一回,她應該過自己想要的日子,遠離裴林越,遠離上輩子不幸的親事。而不是從一個牢籠到另一個深淵,成為別人的口中藥。
她小臉沉着,眉頭輕皺,一副深思的模樣。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多麼不像一個十幾歲的少女,那種骨子裏的深沉和不怒自威,與她青嫩的長相極不相匹。
三喜不時地偷看自己的主子,三小姐最近幾天和以往有些不一樣。具體哪裏不一樣,她也說不上來。以前的三小姐一團和氣,什麼心思都擺在面上。現在的三小姐好像沉穩許多,把事情都放在心裏。
她心裏雖有不解,但想着主子就是主子,沉穩些總歸是好事。
不到一會兒功夫,床鋪已鋪好,四喜過來侍候芳年入寢。
芳年白日裏睡過,晚上有些失覺,躺在床上。
夜深人靜時,她聽到小塌上三喜輕微的鼾聲,還是睡不着。她年紀漸大后,每每失覺,不會如年少時一般翻來覆去,而是靜靜地躺着。
門外似有風吹過,她暗自納悶,難道三喜沒有閂好門?
正想着,頭微側,看到門被人從外面推開,風倒灌進來。微弱的亮光處,折射出一個修長的身影。
她此刻真希望自己是熟睡的,也怪自己的視力太好,就算是那般的模糊,她都能認出來人。
“看來你已猜出是本王?”
來人走到她的床前,清冷的聲音響起。
她想,就算是她現在裝睡,恐怕也會被這個男人無情地弄醒。
“王爺,此時夜深人靜,您私闖臣女的房間,與禮不合。”
“你倒是膽子大,本王以為你會喊人。”
“王爺千金之軀,料想也不會為難臣女一個弱女子。再說臣女就是喊了,也不一定會有人來。”
三喜平日裏最為警醒,現在都沒有動靜,也不知被人做過什麼手腳。黑暗中,他的臉看不真切,只感覺到他的嘴角扯了一下,不知是笑是怒。
“若本王說會呢?本王做事全憑喜好,真要為難你也不一定。”
芳年無語,她就不應該和一個瘋子討論禮數。
黑暗的室內,她僅能憑着微弱的灰亮判別他的位置。從他站着的姿勢看來,頗為隨意,彷彿是站在自家的屋子裏。
男子獨有的壓迫感把她團團罩住,那股冷香不停地往鼻腔里鑽。看他的樣子,不像是犯病,想來今夜應該不會喝她的血。
她這般想着,心定一些。
“聽說你命本王屬下學鼠叫,可有此事?”
她何時讓他的屬下學鼠叫了?細想一下,憶起睡前的事情,那聲“吱”,應該就是他的屬下發出的。
“並非臣女要他叫的。”
元翼勾起嘴角,不是她?這女子又在撒慌,借隱七一百個膽子,也不敢亂說。
他派在此處的是隱七和隱八,隱七不久前去復命,說他們已暴露。他原本也沒打算瞞着,只不沒想到此女的五感如此敏銳,竟能在極短的時間裏識破暗處的人。
“你是不是讓他們吱一聲?”
芳年啞然,她原意是要他們回應,哪成想着那派來的也不知是什麼人,真的就吱一聲。
“王爺要是這麼說,臣女就無話可說了。”
她身子微抬着,想着裏面穿着單薄的寢衣,即沒坐起,也不敢躺下。雙手死死地捏着被子,一臉的警剔。
他多年習武,自是夜視過人,她手捏的那處恰好在胸,隔着秋季的輕薄被子還能目測到高高的隆起。
世人皆愛清雅秀美的女子,她則生得完全不同。白凈的臉似發光一般,明艷的五官在暗夜中尤其顯眼,青絲散滿枕褥,堪稱美艷。
她身子發出的幽香沁人心脾,整個人帶着致命的魅惑。這個女子,無論是長相還是心智,生得都不像是常見的十幾歲少女。
“傅三姑娘,何年生人,生辰何月?”
這話問得莫名,芳年先是有些摸不清他的意思,不知他言中之意。忽然腦子裏靈光一現,憶起選透一事,算起來前世時宮中的聖旨就是不久後傳出的。
“臣女今年十六,二月生辰。”
床前的男人沒有說話,就在芳年以為他還有話要說時,他卻轉身離開。門在他走出后緊緊地閉上,不知是誰關上的。
芳年心下一松,盯着那門半晌,見真的沒了動靜,才起身探三喜的鼻息。三喜的氣息平穩,帶着淺淺的鼾聲。
她放下心來,重新摸回床上躺下。
外面響起綁子聲,已到四更天。這次,她是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
世人愛在秋季滋補,佛家也不例外。傅家添的香油錢多,齋菜自然不差。
姐妹幾人依次坐下,老夫人念了一句阿彌陀佛,她身後的沈婆子先夾了一筷子。姐妹幾人才開動起來。
飯畢,傅老夫人帶着孫女們念了幾遍經,把芳年留下來。
傅珍華出門時,都略帶不甘,祖母偏心芳年,從小如此。
芳年知道祖母必是有話要和自己說,等祖母坐好,她乖巧地給祖母捏起肩來。
傅老夫人覺得十分的熨帖,暗道自己沒白疼芳姐兒。
她閉着眼,似自言自語般:“今日成家二小姐的話,你有什麼想法?”
芳年手上的動作沒停,她猜到祖母留下自己,定是和此事有關。
“成二小姐的話外之意,芳年不敢揣測。”
“哼,她是什麼意思,你不用理會。你只要記得,將來你才是裴家的少夫人,林越是個有分寸的孩子,定會敬重你這個嫡妻。”
裴林越是什麼樣的人,沒有人比芳年更清楚。芳年停下手中的動作,跪在祖母的跟前,泫然欲泣。
傅老夫人大驚,“芳姐兒,你這是做什麼?”
“祖母…成二小姐的話,芳年確實不敢揣測,因為芳年是真的怕知道真相。”
“芳姐兒,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祖母,去年…裴公子和裴老夫人上門道歉時,他明明白白地跟芳年說過,他有意中人,會尋個合適的機會退掉這門親事。”
“什麼?”傅老夫人瞿然。
記得去年裴老夫人攜裴林越登門時,她為了寬芳姐兒的心,破例讓兩個小兒女獨處。
難道那天裴林越竟和芳姐兒提過退親一事?怪不得那次他們見過之後,芳姐兒哭得特別傷心。
“他當真是這般說的?”
“千真萬確。”芳年眼裏的淚水在眶在打轉,“他說得斬釘截鐵,芳年怕你們擔心,不敢吐露半句。”
那次,她和裴林越說話時,摒退所有人,誰也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什麼。事實上,裴林越並未說過這樣的話,那次她壯着膽子質問他,他一句話也沒有說,有的只是嫌棄的眼神。
她是哭着離開的,父母追問,她說不出半個字。
傅老夫人心疼不已,怪裴林越不懂事。
“芳姐兒,你莫要擔心。自古以來,婚姻之事,皆由長輩而定。林越年輕,被外面的女子迷了心,但他自小知禮,不會胡來。等成親后,你替他管好內院,他必感念你的好,敬重你這個嫡妻。”
芳年默然,她沒有指望能一次就說服祖母退掉裴家的親事。在長輩們的眼中,裴林越無疑是十分出色的。他容貌溫潤如玉,才情不俗,又是御史府的獨子。
家世人品都不錯,是京中難得的佳婿人選。
傅老夫人見芳年似乎把她的話聽進去,倒有些不忍。女子難為,未曾出嫁前,誰不想嫁個良人,得到夫君的疼愛。芳年還未成親,就知將來的夫君心裏有人,換成任何人,都會傷心難過。
但天底下的女子,誰不是這般過來的。縱然是婚前不知,婚後自會知道。男人們愛色,就算沒有鍾情的女子,也會有貌美的小妾通房。像裴林越這種的,其實未償不是好事,說不定他心裏有人,反而不會納妾。
一個當家的主母,所倚靠的是娘家,是自己的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