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演戲
趙音之坐在通往皇宮的馬車裏,回思着內監所說的話。
陛下要見她?可是她和趙瑾之關係一向是冷淡,也沒有什麼交集,除了先帝生前,因為膝下無公主,所以對她寵愛有加,總是喜歡召見她去宮中,先帝去世后,她就再沒有去宮中了。
所以對於這個堂兄,大齊現如今的皇帝陛下,趙音之也不了解他的秉性,但是趙音之一直認為,趙瑾之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人,雖然作為先帝獨子,繼承皇位,可以說得上是十之八九的穩當。
但是要做到像趙瑾之一樣,從上至下,從深宮侍衛,到朝堂上的大臣們,都對這位皇兄毫無怨言,全是發自肺腑的愛戴之心,實在是太可怕了。
所以即使趙音之,深受先皇的寵愛,在趙瑾之面前,也是不敢造次,一向避着走。
趙音之不禁回想起,即使是先皇,似乎對這個會繼承他一切的太子,也不曾有過任何意見和打壓。
先帝在世時候,最多不過就是,時常與她笑着抱怨着,“瑾兒一向懂事,倒不如音之有趣,朕即使想關心瑾兒,也尋不到操勞之處,倒是白白失了一份為人父的樂趣。”
所以,趙音之才怕這位陛下,對宋然有了念想,面對這位,即便是趙音之也護不住宋然。
想到這裏,趙音之滿面愁容,她怕…有朝一日,趙瑾之讓宋然動了心,又不愛宋然了。
那到時,又讓宋然如何自處,若是換個別的男子,趙音之還能憑藉著裕王府的尊榮,讓那人與宋然和離,留宋然在裕王府照料。
可是若換了趙瑾之,裕王府再尊貴,也比不過當朝陛下呀,深宮內院,她又如何能照顧的了宋然。
所以,趙瑾之想要接近宋然,趙音之十分抗拒。
這回趙瑾之召她入宮覲見,其目的,想也不用想,便知道是為了什麼了,無非就是為了宋然。
只是趙瑾之的目的是宋然,召她進宮,難不成是想藉著她,以此來接近宋然?趙音之苦惱的揣摩着趙瑾之的心思。
馬車停住。
“郡主,該下車了。”車外的內監提醒着。
侍女為趙音之挽起珠簾,扶趙音之下馬車。
趙瑾之正在御書房處理奏章,一名內監行了禮,彎腰道:“陛下,郡主已經到了,正在偏殿等候。”
趙瑾之一邊聽着,一邊處理着手上的奏摺,低沉道:“朕知道了,待朕處理完手頭上的這本先。”
倏忽之間,趙瑾之便處理完了,將奏章交由內監處理,起身去了偏殿。
趙音之坐在殿內,見趙瑾之進殿,起身行禮道:“成玉參見陛下。”
趙瑾之抬手道:“音之不必如此多禮,這般守禮,倒是顯得你我生分了。”
趙瑾之示意趙音之坐下來,和煦道:“先坐下吧,父皇昔日最是疼愛你,要是讓父皇知道,朕讓你一直站着,怕是會心疼的生朕的氣。”
趙音之聽到趙瑾之提起先帝,想起先帝對她的諸多疼愛,緊繃的心情倒是放寬鬆下來,和婉笑道:“陛下說笑了,先帝向來是疼你的,怎麼會生你的氣呢。”
趙瑾之笑着搖了搖頭,“音之果然還是如往昔,率性天真,惹人喜歡。”
“自從父皇去世后,音之也再也沒來這皇宮,偌大的宮中,深宮慢慢,獨留朕一人,倒是常常容易孤寂。”趙瑾之嘆氣道。
“陛下不必如此,若是覺得寂寞,可喚皇子娘娘們前來陪伴。”趙音之關心勸道。
趙瑾之淡淡笑道:“不必了,皇子們功課煩惱,打攪他們向學之心,倒是朕不是了。”
趙瑾之頓了頓,又道:“不提這個了。”
“今日召你入宮,是想讓音之陪着朕吃頓飯,自打父皇去世,就沒人陪着朕用膳了。”趙瑾之看了一眼內侍,示意他們準備御膳。
“是,陛下”趙音之遵從道。
門外宮人們,早已經備好了,迅速輕巧的將菜擺上桌,一眼望去,約莫着有三十來道菜。
趙瑾之和趙音之入了座。
趙音之看着桌上的菜,發現大多都是她喜歡的菜和先帝喜歡的菜,像是想起什麼,一時之間,竟沉默起來。
見趙音之不說話,趙瑾之笑着先開口道:“朕記得,先帝在世時候,時常喚朕與音之,一同用膳,所以今日,也命人上了這些菜。”
“只是,不知音之是否還喜歡?”
趙瑾之這一問,驚醒了趙音之。
趙音之勉強笑着,“是成玉失禮了,只是忽然之間,看到這些往日的菜色,讓成玉不禁以為先帝還在世,一時間沉浸到往日的回憶之中…”
“既然如此,那便是喜歡的,不如吃吃看,嘗一下是否如往昔。”
趙音之點頭,拿起筷子,嘗了一口面前的菜。
放入嘴裏,慢慢咀嚼,趙音之探頭驚喜的看着趙瑾之,“這味道…竟然和周御廚所做的味道一樣”
“只是這周御廚,不是早已經在先帝逝世后,沒多久也去了嗎,之後御膳房,再無人可以做出這個味道,怎麼?”趙音之疑惑道。
趙瑾之笑着道:“的確如此,周御廚去世后,御膳房竟然無人再能做出,與周御廚所做相同的味道。”
“後來,御膳房的人,為了不使朕失望,便尋來了周氏後人悉心培養,一同研究着這菜的秘密,終究是皇天不負有心人,讓他們找出了其中奧秘。”
“所以今日,才特地請音之前來,一同品嘗品嘗。”
“看音之如此喜歡,也不枉費他們的一番苦心。”趙瑾之轉身對旁邊的內監說道,“先替朕記下御膳房的功勞,待到用完膳后,朕要好好想想,得賞些什麼給御膳房好。”
趙音之也放心防備,和趙瑾之談起了往昔的趣事,倒不是趙音之被趙瑾之所準備的御膳打動,只是難得有故人,能陪着她聊起過往。
該來的總會來,何不順着心意,談個痛快之後,再迎接該來的事情。
趙瑾之陪着趙音之聊了好一會兒,才不經意的提到了裕王妃壽宴那日,“說的今日這頓飯,還是那日拜訪了裕王妃的壽宴,再次見到了音之,才有今日的一席飯。”
趙音之心下想着,終於來了,一面又應和着趙瑾之的話,“陛下說的是,那日見的也是有緣了。”
趙瑾之見趙音之不接話,半天不提宋然的存在,便主動提及了,面上歉疚道:“說起那日,朕倒是衝撞了一位姑娘,後來聽下人提及,那位姑娘正是裕王妃的娘家人,被裕王妃養在身前。”
趙音之心底的警報聲,呼呼響的就和打鼓聲一樣,面上卻平和的回著趙瑾之的話,“確實如此,那日衝撞了陛下的姑娘,的確是母親娘家的女兒家,因失了父母,得母親憐惜,便養在了跟前。”
趙音之接着起身行禮道:“那日的失了衝撞,還望陛下憐她早早失了父母,不要同她計較。”
趙瑾之和煦道:“朕未曾與宋姑娘計較,本來就是朕先衝突了宋姑娘,怎麼能怪罪於她。”
“再者,不知者無罪,宋姑娘並不知道朕的身份。”趙瑾之笑着道。
“陛下說的是,阿然向來柔弱,那日被嚇着,哭了好一陣,成玉才將她哄住。”趙音之順着趙瑾之的話,說了下去,又接着道:“阿然性子一向柔弱,成玉怕她嚇着,未曾道出陛下的身份,所以她也只是知道陛下姓趙,和裕王府有親。”
趙瑾之聽聞后,眸中微動,和氣道:“既然宋姑娘不知道,那就不要告訴她了,免得她心思敏感,知曉后,心中有所不安。”
趙音之稱是,福了福身道:“那成玉在此,就先為阿然謝過陛下。”
這倆人,表面上言笑晏晏,心裏面想的卻是完全不同。
趙音之心裏想着的是,不要臉的傢伙,這話也說的出口,還不同阿然計較,登徒子的行為,要不是你是當今陛下,早把你套麻袋收拾了。
趙音之心裏又得意的覺得她甚是聰明,直接說道出宋然不識趙瑾之身份,即便有過,罵了他,也是不知者無過,再者,她的確沒有和宋然明說趙瑾之的身份,至於宋然知道身份,也是宋然聰明敏銳,自己猜了出來,怪不得她趙音之。
而比之趙音之這個小狐狸,趙瑾之這隻老狐狸,心裏惦記謀划著更多。
無論趙音之所說,是真也好,是假也罷,反正都給了他,接近宋然的借口與機會。
那就先用着宗室子弟的身份,去裕王府做客,至於趙音之所說的柔弱,趙瑾之可是切切實實一個字未信。
回想起宋然紅着眼眶,又恨又惱的那句“變態”,柔弱?恐怕不見得,趙瑾之眸中滿含趣味,想到這兒,對宋然的心思,更是深上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