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飛升
此為防盜章“勿急,我有一計。”白芯芷從腰間儲物袋裏取出一個淺綠色的荷包來。
程靜雲見那荷包綉工精美,心生喜愛,伸手去摸,卻被白芯芷伸手攔住:“妹妹,小心,這裏面養的是噬血翅蟲。”
程靜雲一聽就變了顏色,噬血翅蟲雖是一級靈蟲,實力卻相當於鍊氣十三層,一隻已經抵得過她,更可怕的是這種蟲子不會單獨出現,它們是群居靈蟲。
還有……噬血翅蟲生性殘忍,它們喜歡在皮膚表層鑽一個小孔,進去之後食盡寄主血肉,在裏面大肆繁殖,那個人會腫脹的異常恐怖,一旦戳破那張人皮,就是一場可怕的災難。
因為太過噁心和惡毒,所以很少有人會豢養這種靈蟲。程靜雲沒想到看似柔弱的白芯芷會養這種蟲子,不由對她多了幾分戒心,但想到捉住那個人的好處,她默默把眼中的厭惡轉化成好奇,看着白芯芷打開荷包,放出一群蜜蜂大小,黑色的蟲子。
“去。”白芯芷馭蟲有術,驅使噬血翅蟲飛入梅林。
潘金金後背緊貼着一株梅樹的根部,她是火系單靈根,土遁不了的,且以她現在的修為在白、程二女面前連只螻蟻也不如,所以她第一反應才是逃入梅林里,因為她前世無意中習得一種天幻陣,可借自然之力掩藏蹤跡,這陣法效果與修為不大相關,靈力只是起個引子的作用。一旦成了,便借住隱藏在自然之物上的靈氣自行運轉,生生不息,就連元嬰後期的大能都能給騙過去。除非她們下來親自查看,但白芯芷生性多疑,她一定不會親自下來的。只要她熬到她們離去就行了。
梅林幽靜,偶爾響起鳥鳴,除此之外,再無別的聲音,但潘金金不敢大意,時刻留意着陣外的一切。
沒過多久,忽聽“嗡”的一聲,潘金金看見一隻黑色的小蟲子撞上了天幻陣,正在試圖闖進來。
一級靈蟲噬血翅蟲,後面還有,幾十隻噬血翅蟲都飛了過來,圍着天幻陣嗡嗡撞個不停。
天幻陣雖有隱匿氣息的作用,那是在沒有發現的時候,一旦被發現,因為這陣法本身就不耗什麼靈力,所以輕易便可破開。這麼多相當於鍊氣十三層的噬血翅蟲,潘金金很快就感覺到難以抵抗。一旦有一隻蟲子靠近她,她就會變成蟲子的寄主。
這些蟲子肯定白、程二女放出來的,她們怕中埋伏不敢下來,但她若是出手擊殺這些蟲子,一定會暴露蹤跡,怎麼辦?
潘金金手摸向腰間,時間太久了,她記不清楚了,不知道為何身上連個儲物袋也沒有。悵然間,那些蟲子的攻勢更加凌厲了,有一隻甚至飛到了距離潘金金不足丈遠處。潘金金只好向不遠處一株丈粗的老梅樹挪去,那梅樹看起來足有萬年年份,樹榦想必結實的很,以它做依仗至少不用擔心背部受敵。
好在大部分噬血翅蟲都進入了天幻陣,天幻陣尚能困住它們一會兒,為防被上面兩人發現,潘金金一面結陣一面向老梅樹挪動,她就快挪到老梅樹那裏了,忽聽“砰”的一聲輕響,那些噬血翅蟲竟然衝破了陣法的禁錮,齊齊向她飛來。而此時潘金金距離那老梅樹還有數步之遙,手上陣法尚未完成,她急忙驅動靈力,卻再次引發心疾,從嘴角流出血來。
噬血翅蟲嗅到血腥氣立即狂飛,剛剛佈下的陣法發出清晰的破裂聲,眼見無望逃走,潘金金眼前一黑一頭栽倒在地,就在此時,突然從那老梅樹樹榦上伸出一雙手來,趕在飛在最前頭的那隻噬血翅蟲觸碰到潘金金前的一剎那,猛地抓住潘金金雙肩,一把把她拖進了樹里。
噬血翅蟲失去了攻擊目標,圍着老梅樹打轉卻一無發現,聽到主人的哨聲后慢慢飛回去了。
樹怎麼會長出手呢?但那雙手的的確確是從樹上伸出來的,連帶潘金金都一起進入樹里消失不見了。
當然,陷入昏迷的潘金金是不會去想這個問題了。
漆黑的樹洞裏,有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懷裏的人。從練氣期開始修士便漸能夜視,是以在這還算不上多黑的黑暗裏,一點也不妨礙他看清楚懷裏的人。只見她年不過十七,生得極美,卻非昊天界女修常見的高貴冷艷,臉頰兩側微微帶點嬰兒肥,雖是閉着眼睛,但好像做了什麼不好的夢,從眼角不停地滲處淚來,啪嗒嗒一掉,正巧滾到臉頰的梨渦處,把梨渦也給打濕了。他不禁舒了口氣,剛那淚珠明明是滾過她的臉頰,他卻感覺在他心尖子上滾過了一遭。
“小黑,收了眼瘴,人已經走了。”低聲吩咐后,他順手握住了潘金金的手腕。
樹洞裏驟然亮堂起來,剛才還嚴密的沒有丁點縫隙的老梅樹樹榦上赫然出現了一個可供一人出入的大洞,而裏面面積更大,潘金金和抱着她的年輕男人只不過佔據了其中一角。
原來這老梅樹樹榦早就空了,剛才不過是個障眼法。能一次性對付數十隻一階靈蟲,這年輕男人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咴~是個漂亮姑娘!”一聲馬叫后,從樹洞外面蹦進來一頭一寸多高的碧綠小馬,說是小馬,頭上卻有一根獨角,在身體的兩側還有兩個小鼓包。
小馬說完就跑到潘金金身邊,用鼻子去嗅潘金金的臉,卻被那男人給一掌推開了。
“去,把那顆天心珠拿過來。”
小馬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待遇,但聽到他說沉息丹眼睛一亮,通透的眼睛裏竟然露出人似的揶揄:“噢~你一重生就拉着我拼死拼活要弄那珠子,就是為了她?”
脈象還算穩,就是心跳不太均勻,他想到她上輩子就死於心疾,眉頭一皺:“廢話,拿來!”
小馬哼了一聲,卻不敢不從,豎起身子張大了嘴巴,只見一縷縷紅光從它口中放出,男修頭也沒抬,伸手準確地從它口中取出珠子,先在衣裳上擦了擦才塞到潘金金口裏。
有了這天心珠,再嚴重的心疾也會治癒,只不過,修士會得心疾,多半不是因為身體的原因,而是因為心結。
心結……看向潘金金的目光突然複雜了起來,真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她。
如果他有選擇,他可能也不會選擇再見到她。那些事他不想再想也不想再記着。但怎麼也沒想到在最後一關,飛升的時候,他遇到的心魔竟然是……沒有跟她圓房???
宮厚不敢相信,他這一生,經歷過大大小小無數次廝殺,有那樣多波瀾壯闊的事迹,他被譽為氣運之子,正道之王,他的名字廣為傳頌,但驀然回首,這些事了無痕迹,唯有他早以為忘卻的年輕時的荒誕時光清清楚楚地浮現在面前。
她五百四十七歲亡,在那以後他活了四千九百七十四年,她連他一個零頭都沒活過,他甚至記不清她的長相了。但……五百四十七年,他竟然記那麼清楚!
天水相接處,她踏波而來,面容模糊,但銀鈴般的笑聲愈發清晰。
再往前翻五百二十八年,她花朵一樣的年齡,那一年他跟她成親,一拜天地二拜父母,全模糊了,唯獨記得那一天到處都是盛開的玫瑰,紅色海洋一樣的玫瑰,香甜的玫瑰,她站在玫瑰海里沖他笑,渾身上下都是那種甜味,甜絲絲的氣味……
他的遺憾當真是沒有跟她圓房。
只差半步就能飛升的他的心魔竟然是那點事,面對那個一直念念不忘的自己,他無法接受,咆哮着一掌劈去,然後他就失敗了,失敗在這個心魔上。
飛升失敗,一切歸於零。但在灰飛煙滅的那一剎那,那個心魔依然存在,他就站在那裏,記得他跟她成親了,卻一直沒有圓房。
沒有圓房,沒有圓房,沒有圓房……
魔音穿腦中最後的記憶碎片是他自嘲地想他也許是唯一一個因為沒有圓房而渡劫失敗的傢伙。他以為他完了,沒想到一睜眼竟然回到二十歲的時候,更好的是,她還沒有給他戴一頂綠帽子。或者說,還沒來得及,因為現在的她壓根還不認識他。
潘仁一聽,眸光如劍落在笑緣的光頭上,最終卻也沒有勉強他,他想笑緣與那宮厚非親非故,自然沒有道理為他講情,那麼,怕是笑緣此言別有深意。但那宮厚如何配得上他的女兒?若真是人才,等成了人才再說不遲,眼下他女兒不過十七,說這事也太早了些。
反覆思量過後,潘仁道:“多謝大師提醒,我九星洲一定對那魔多加留意,大師那裏若是有風吹草動,也請立即通知我。”
笑緣聽他不提宮厚和潘金金之事,知他仍是瞧不上宮厚,也不強求,起身合掌:“好,貧僧就此別過。”
“再會。”
……
潘仁遙望笑緣所化流光消失在天際,轉身去追星羅仙子母女,未行多遠,便見星羅仙子在前面等候。
潘仁急忙近前:“寶寶呢?”
星羅仙子:“她在前面,我不放心你過來看看。夫君,剛才笑緣大師跟你講的話我都聽見了,天玄宗那弟子當真與寶寶有緣分?”
潘仁不想此事已被妻子知道,怕妻子心軟道:“有沒有緣分我是不知,但他的所做作為我是瞧不上眼。大好年華不專註於修行,反而盡琢磨走捷徑。寶寶才多大?我沒有當場跟他翻臉就是給天玄宗面子了!”
聽潘仁這麼一說,林依香那點擔憂也消失了。就是啊,寶寶才多大一點,就被人惦記上了,昊天境現在的年輕人怎麼了,以前就老有人往潘家送花,姑娘大了,也真是個事兒。
“香兒,回去之後我就廣發英雄帖,請各門派、世家帶着他們的高徒、公子來,先給寶寶選幾個侍君。”
星羅仙子嚇了一跳,昊天境以修士為主,崇尚實力,自然與凡人界不同,女修廣開后|宮並不罕見,只要正君和新納侍君都同意即可。但能做到一大幫子后|宮不起紛爭、和平共處的人豈會簡單,哪一個不是叱吒一方的霸主?說白了,那是強權之下的表面平靜。
“夫君,不可。寶寶目前不過是築基水平,隨意給她找幾個侍君怕是會影響她修行。”
“我並不是真讓這些侍君侍奉寶寶,而是看看能不能從中挑選出一位正君。”先把位置佔了,看風凌老兒和他那徒弟還有什麼辦法。
“夫君,既然你不把風凌那弟子放在眼裏,又何必如此大張旗鼓?”星羅仙子覺得此時給潘金金招贅正君弊遠大於利,潘金金這個年齡,正是應該刻苦修行的時候。
星羅仙子雖然對潘金金寵愛有加,但涉及關鍵也非常堅持。夫妻倆你一言我一語竟然誰也不肯退讓。
潘金金在前頭已經等了很長時間,但礙於星羅仙子臨走時在她四周佈下了一個防禦陣而不能自由行動,所以乾巴巴地等着。到後來實在等不住了,仔細回憶星羅仙子佈陣之法,以逆推之術試着解陣,也是她對星羅仙子極為了解,竟然給她解開了。潘金金連忙去找父母,還沒到跟前就聽見兩人在吵架,竟然還要動手?
潘仁夫婦素來恩愛,至少在九星洲是有名的模範夫妻。平日裏,林依香說什麼,潘仁就是什麼,所以這次林依香也覺得潘仁會聽自己的。結果,潘仁說家裏小事她做主,大事他做主,幾千年終於遇到一件大事,這次他一定要做主。
從潘金金的事繞到當家做主上就跟點燃了火|葯似的。平日裏再好,有那麼長時間,總能挑出來一些不盡如人意的,你一語我一言,誰也不肯示弱,早忘了為什麼吵,直嚷嚷着要打上一架,看看誰說了算!
潘金金嚇了一跳,因為倆人吵着吵着還會蹦出來她的名字,所以也隱約聽出來病根還是在她這兒,眼見倆人就要鬥上了,急忙現出身來,卷着喇叭高聲喊道:“爹——娘——”
本來劍拔弩張的倆人一聽她的聲音,收劍的收劍,放下袖子的放下袖子,幾乎一瞬間就恢復了慈父慈母狀,不過潘金金還是看見她娘狠狠剜了她爹一眼,明顯是在說“看在孩子的面子上先放過你你給我等着”,而她爹竟然把頭高高地昂了起來,明確地回復了一個“誰放過誰還說不一定呢有空了再大戰三百回合你不認輸我就改成我女兒的姓”。
完了,她爹她娘真吵架了,還記上仇了。
“爹,娘,你們……”要是前世這個時候的潘金金可能不敢說什麼,但現在她不希望她爹娘吵架啊,還是因為她。
“我和你爹什麼事都沒有!”
“對,你娘就是又到了每個月都要煩幾天的日子,時候不早了,咱們趕快趕路!”
言畢,一人拉着她一隻手向前飛去。
潘金金感受着自己快被扯裂的身子,這是沒事?最好沒事,否則她真擔心她爹她娘會一狠心把她撕成兩半一人一半從此拆家散夥,那世界上就沒有潘金金這個人了。唉,看來還得再找機會讓兩人和好。
一家三口當夜就過了凌界海,過了凌界海就距離九星洲不遠了,從雲端往下看着熟悉的地界,潘金金頓有一種恍若隔世之感,其實也是。
她悄悄用袖子擦了擦眼,打算到前頭桃花鎮的時候告訴她爹她娘她想吃桃花糕了,那桃花糕她娘也極愛吃,以前她爹常買了討她娘歡心,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肯定很快就和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