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一片樹葉
此為防盜章情意綿綿劍?
以宮厚的眼力,竟然瞧不着這柄劍的品階。他隨手一劃,劍光如雪,落在石壁上,石屑如泥墜落,普通靈劍也是如此,並沒有顯著不同。
奇怪……雖然師父沒有任何交待,但卻讓他“謹記善用”,宮厚想了想,先把這柄劍收入儲物袋,然後迅速包裹了師父的遺骨帶出洞府。
他這邊剛出洞府,那邊洞府就開始了塌陷,宮厚回看了一眼,趕在結界破碎之前向上沖了出去。待他停在半空向下望時,整個地下洞府已經悉數被水灌入,湖面上只剩下幾圈波浪。而岸邊俱是水淹后的泥濘,他早先讓小黑掘的陷阱和佈下的無影陣早就被沖毀了。
潘金金在哪?
宮厚放出神識探查,一無所獲,他又在附近尋找,仍舊沒發現任何蹤跡。宮厚不禁疑心潘金金是不是已經死了。
這個念頭冒出來,宮厚發現自己很難接受,並非因為他那心魔無藥可救,而是他突然記起了前世聽到潘金金的死訊時自己的反應。大約是沒親眼看見她死,他那時覺得和聽到一個陌生人的死訊也沒多大差別,只有一種很淡別世事無常之感。但現在一想到潘金金可能死了,那種感覺突然變濃了。濃到他感覺到那種感覺和別人是不一樣的,有傷感、有不舒服,心裏的不舒服不就是傷心嗎?原來他是不希望她死的。
墨重山深處崇山峻岭,山險水惡,中間又有無數毒蟲猛獸,宮厚卻在這裏來回尋了好幾日,其間他覓到一處風水絕佳之地,將師父鄭重安葬后,覺得再覓無果,便御劍向墨重山外飛去。
不想飛出數百里,忽然看見前方天空浮現一點亮光,宮厚心中不由冒出一點希望,他將飛劍催至極速,還差數十里時,隱約看見對方穿白,希望更甚,大叫傳音前頭“道友,等等!”。
潘金金正往墨重山外圍趕,她早就出石室了,但出來後去發現不知被傳到了哪裏,先辨別方向,路上又被幾頭妖獸追趕,好不容易才脫險,剛鬆了口氣,忽然聽見後面有人叫她。驚愕之下回頭一看,立即面無顏色,當即抓了兩把靈石在手,拚命狂逃。
她不跑還好,一跑宮厚怔了一下,臉上接着露出明顯的喜色。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見了他就跑的,除了潘金金還能有誰?
圓房有望也!
“小黑,快!”宮厚催促。
小黑“咴~”的一聲,變身成高頭大馬,載着宮厚狂奔不止。
潘金金已經把足下飛劍催到極速了,但一回頭,發現宮厚離她越來越近。
僅剩的幾張符籙在逃避妖獸追捕時用掉了,儲物袋裏的靈石也越來越少,關鍵哪怕她不停地補充消耗掉的靈力,還是沒宮厚跑的快。
“咔嚓”一聲,潘金金低頭一看,她娘專意給她煉製的飛劍竟然斷了。
斷了?娘,你就這麼坑自己閨女的嗎?
飛劍一斷就墜了下去,潘金金在半空穩住身子,轉身盯着越來越近的宮厚。
不跑了,跟他幹了!
就是任性劍一劍就崩半座山,她跑啥?現在她可有一個牛逼哄哄的師父,雖然已經駕鶴西去,但為了傳這柄劍給她光等就等了十幾萬年,講道理,她這個傳人不該掛這麼快才對,要不也太對不起人了。
潘金金:“任性,做好準備!”
就是任性劍在潘金金識海里歡快顫動:“主人主人!他敢把你追的像喪家之犬,任性一定幫你把他屁股打腫!”
喪家之犬?娘的,原來這劍除了純真特么還很耿直。
潘金金:“打屁股幹嘛?打臉,打臉!”
宮厚這廝最喜歡打臉。潘金金屏氣凝神,早就從宮厚的氣勢判斷出來他仍舊是築基中期,雖然比她實力略強一點,但奇兵已經認她為主,宮厚想奪回他的機緣,怕是晚了!
“是!”
宮厚已經近到袖子上的花紋都能看見了,就是任性劍嗡嗡作響,卻被潘金金一把抓住。
“等等!”
遠遠的,宮厚看見潘金金停下了,跑近高興喊道:“寶寶——”
又叫她寶寶?潘金金眉尖一動,卻大聲笑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宮道友,幸會幸會!”
就是任性劍轉了個圈,疑惑問道:“主人主人,我們不是打他嗎?”
這耿直的劍,潘金金擔心宮厚聽見:“閉嘴!一會兒見機行事懂嗎?”
幸好就是任性劍和她是在識海內進行交談,潘金金打發了劍靈,含笑望着宮厚飛近。
潘金金這個態度,宮厚意外了,但臉上卻不覺露出笑意,能和平圓房總比打打殺殺的要好。
距離潘金金還有三四十丈,潘金金忽然喊道:“宮道友,你小心些——”
宮厚以為後方有變,剛一回頭,一道黑色的劍光突然自潘金金手中發出,夾着着烈火沖向宮厚,霎時,天空黑火交加、大地狂風四起、地動山搖,駭人的威壓把獨角獸逼退了數丈,嘶鳴不止。
“宮賊,納命來——”潘金金一劍刺向馬背,看着宮厚的人影挨了劍,卻不聽他哀嚎,定睛一看,獨角獸上哪有人?
那獨角獸受驚,竟然掙脫了就是任性劍的威壓,踏雲狂奔離去。
潘金金屏氣凝息,餘光里雲中人影一閃,她用力一揮,一道劍光直衝那片白雲而去。
幾日不見,潘金金修為竟然到了如此駭人的地步,宮厚大吃一驚,幸虧他對潘金金了解極深,就知道以她那個死倔的性子肯定不會突然扭轉對他的態度,早就暗作防備,但饒是如此,她手上那劍威力仍是不可抵擋。
宮厚剛想到這裏,又一劍來了,那劍勢比前頭還要排山倒海,簡直有金丹期修士的氣勢。宮厚倒也不急,他此時修為雖然不高,卻會一門失傳已久的天字級功法——瞬步,可瞬間移動位置。避開潘金金的攻擊不難,但他想虛晃一槍,讓潘金金以為他被擊中,好從她背後下手。
故而宮厚一摸儲物袋,想隨便找個靈器扔出去,沒想到才摸到自己的儲物袋,一道白光就自儲物袋裏飛了出來。
危急時刻,宮厚來不及細看,足尖在空中一點,身形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潘金金這一劍凝聚了畢生修為,就是築基大圓滿境界,她也有把握拿下,但沒想到眼見就是任性劍要與宮厚揮出的靈劍碰撞到一起,就是任性劍突然一個急轉避了過去,在潘金金還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前,一黑一白兩道劍光纏繞在一起,頻繁地點頭碰撞,就像老朋友見面在打招呼一樣。
“是你啊!”
“是你啊!”
“昔日在綠梗山你是塊白石頭,我是塊黑石頭,不想我們同時被人采走。十幾萬年沒見,你們家那位可好?”
“唉,好什麼好?早已駕鶴西去,化成枯骨,你呢?”
“我們家那位也無蹤無跡了……”
……
啊?敢情這兩柄劍當姑娘時就認識?
我去~你們光顧着敘舊,還記得自己的主子嗎?
記是記得的,潘金金聽見自己那柄劍沉重地嘆了口氣:“唉,不是我不放過你,只是我主人要殺了你主人,你那主人也太煩人了,老跟着我主人幹什麼?”
另外一柄劍也嘆了口氣:“我也不想跟你作對呀,只是我總得保護我主人吧。要不咱們過幾招?”
“只能如此了,來來來,過幾招過幾招。”
潘金金便見兩柄劍鼓掌一樣叮叮噹噹碰了幾下。
我去~你們還能再假一點嗎?
潘金金身子往後一錯,一口氣還沒吐出來,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拍。
“夫人,我們又見面了。”宮厚露出一口白牙,笑的燦爛。
但這會兒無論他怎麼勸誘潘金金那柄劍,那柄劍都一聲不吭,看起來對主人很是忠心。
宮厚先放下這柄劍,對自己那柄情意綿綿劍道:“你們認識?”
劍身立即顫動起來,宮厚腦中出現了一個頗有些油膩的聲音。
“主人,當年我倆都是綠梗山上的兩塊石頭,分別被人采走,沒想到都被煉成了劍。但我們都記得對方的味道,所以一見面就聞了出來。”
嗯?還能聞出味來?
宮厚本身幾乎全才,對煉器也有極高的造詣,這等說法還是第一次聽說。不過這可以以後再驗證,當前引起他興趣的是師父留下的這柄劍有什麼用處。
“嘿嘿,主人,我有特別的妙用哦!”
這劍靈的聲音,宮厚聽着還真有點不習慣,他識海里猛地一亮,多出一柄小劍,和他手上拿着的情意綿綿劍一模一樣,但只有一根手指那麼長,是縮小版。宮厚知道這就是劍靈了,不由微蹙眉頭,因為識海這種意識重地,是斷然不允許外物隨意進出的,也很難進入,可是他根本沒有察覺,劍靈就進來了。
這劍的聲音雖然透着油膩,但並未散發出惡意,宮厚暫時按捺住自己,等着劍靈解釋。
那劍靈在宮厚識海上空飛舞盤旋,走走停停,劍尖每到一處,都盛開出一片粉色的玫瑰花來。它速度極快,片刻間,宮厚識海上空遍佈玫瑰花雲。而那劍靈時不時地用劍尖摸摸這朵玫瑰花,時不時用劍尾“啪”地打散另外一朵玫瑰花,或挑着玫雲或躺在玫瑰雲上,或推着玫瑰雲行走,或從玫瑰雲中間穿過,發出“呼啦啦”的聲音。
宮厚眉頭緊皺,以他的眼力,縱然這是個劍靈,宮厚也瞧出它渾身上下透着一股藏都藏不住的猥瑣氣息。宮厚有些不明白,師父那樣一位皎皎明月、冰清玉潔的人物,怎麼會有這樣一柄劍?但這劍的確是師父留下的,而且還留下了話囑咐善用。
宮厚雖在思索,卻極為警覺,那劍靈忽地消失不見,宮厚正待逼它出去,卻忽然被它迎面撞到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