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一百天

昨夜睡得沉，艾爾莎這次是被雷聲吵醒的。

她一向不喜歡下雨，聽到隱約的雷聲連眼睛都沒睜開，直接把耳朵用胳膊蓋住，繼續往身旁的懷抱里蹭。

天還沒完全亮起來，身體中也滿是疲憊。艾爾莎嘟囔了一句自己都聽不清的話，轉頭又進入了夢鄉。

巴基醒着。

他的腦海中充斥着無法組合成鏈條的記憶碎片，認識的人與不認識的人。到現在他也沒有整合明白一切的邏輯，但他扯了扯被子給艾爾莎蓋好，用自己的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艾爾莎睡得更加香甜。

雷聲大作。

雨停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了。

帶回來的麵包火腿當做早餐午餐，艾爾莎一邊咬着果汁的吸管，一邊又開始愁自己的那些東西。凌晨開始下起的大雨着實不小。艾爾莎有經驗，怕水的東西都放在山洞裏，可看這雨，她種下的那些蔬菜可能是要遭殃了。

果不其然，大雨把艾爾莎種的那些東西沖得亂七八糟，她心疼地看着已經被毀掉的簡易籬笆，恨恨地拉着巴基去收拾殘局。

桶里的水不要了，昨晚忘記拿回來的衣服也白洗了，連土豆都少了幾顆。艾爾莎果然討厭下雨。

艾爾莎琢磨了半天，在巴基的幫忙下重新整理了這片山洞，讓這裏更加有規劃。艾爾莎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喜歡他了。

不過，自從那天開始，艾爾莎就拒絕去鎮子。她習慣於森林裏的慵懶生活，既然鎮子裏讓她不開心了，她就不去。

巴基倒是沒有一直陪着她在山洞裏。他勉強算是找了個兼職？隔幾天去一次鎮子裏，之後就會給艾爾莎帶回一些小東西。

艾爾莎的山洞裏沒有日曆，但從巴基來到這裏她就偷偷做了標記。四個豎一個橫，艾爾莎時不時去算，已經攢夠十九個圖案，還差三道線就能湊夠二十，也就是一百天。

艾爾莎自己偷偷地興奮，開始盤算要不要慶祝一下。

自從撿到巴基，艾爾莎的生活就在產生變化。她整理了整個山洞，丟掉了早就該丟掉的舊衣服和一些零零碎碎的破爛。之前或許是艾爾莎不捨得，但現在她有更重要的存在了。

艾爾莎丟掉了它們，重新規劃未來。

三個月的時間其實可以改變很多事情。

艾爾莎在石床上墊了好多層，鋪上了淺藍色的床單，嗯，巴基帶回來的。他還帶了一個枕頭和一把椅子，徹底擺脫了睡覺只能枕着衣服這一慘痛事實。

山洞裏整齊多了，書本被按照大小排列壘在牆邊，經常穿的那幾件衣服疊好放在衣櫃裏，不用的那些布料等等用陳舊的衣服改成的布口袋裹着放在書的旁邊，吃喝的一堆整齊擺放，日用品一堆挨個壘好，巴基還做了一個結實的木頭架子，把那些盆盆罐罐盤盤碗碗地擺在上面，像樣子多了。

不過這裏依舊除了艾爾莎的手錶沒有任何電子產品——巴基的胳膊不算在內，鎮子裏的人似乎也對巴基沒有手機和很久不再出現的“女朋友”有着自己的理解，沒人說什麼。

或者說，就算有，巴基也不會對她說。

艾爾莎覺得她和巴基一直這樣生活下去也沒什麼不好，或者說特別地好。像是能長長久久在一起的夫妻一樣。她從來沒有什麼遠大的設想。從前希望有個別的人來陪着她，現在有了陪伴的人，她就希望陪伴長久下去。

艾爾莎至今沒有再問過巴基關於他金屬手臂的事情，哪怕巴基從來沒有遮掩過他的金屬胳膊已經能夠重新使用。艾爾莎自然也沒有說過是自己的緣故，她現在可以說是全天都在運轉能力，也就是他在鎮子裏的時候會因為距離過於遙遠而有些失控。不過巴基在鎮子裏從來都是裝作裝了義肢的殘疾人，收穫一大把的照顧，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上次發生的事情實在是讓艾爾莎害怕，她再沒有放鬆過能力的使用，甚至連睡覺的時候都在下意識運轉能量。效果怎麼樣艾爾莎不敢說，但至少巴基再沒有那樣的痛苦，也因為調整好了能力使用的細節讓他的胳膊可以使用。

小學都沒有讀過的艾爾莎對知識的了解十分匱乏，她不知道機器的運轉原理，也不知道為什麼鬧鐘會響。她第一次發現自己能夠影響電子器械還是因為冬天她不想下床關鬧鐘，然後鬧鐘就在她的意念中停止了。從那以後她就開始偷偷嘗試，而突兀出現的能力逐漸失控。她在的地方，電話不通，電路不穩，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裏薩倫家都是叫維修工最多的時候，電視電話冰箱等等一個沒跑。

直到她炸了一個鬧鐘被她父親看到。

不想這個了。

艾爾莎也不明白巴基的那條胳膊是怎麼回事。她有想過要不要徹底給它給拿下來，也不知道是能力不夠還是什麼原因並沒有成功。關心則亂，艾爾莎又擔心會傷害到巴基本身，默默地放棄了這個最好的方法。

其實有想過是不是現在身體有殘缺的人補全身體都是用金屬的，但看到巴基痛苦的模樣，艾爾莎就知道他那胳膊絕對是特殊的，有秘密。

……到時候一定要拆下來看看。

艾爾莎默默地想。

她搬着凳子坐在樹蔭下，感受着透過枝葉打在臉上的陽光，懶洋洋的，昏昏欲睡。然後她就被小松鼠的尾巴給掃醒了。

艾爾莎睜着朦朧的睡眼看着小松鼠吱吱地叫，隱約竟然有些明白它什麼意思的艾爾莎愣愣地眨眼：“……你叫我過去？”

想到自己也沒什麼事情，艾爾莎跟在了似乎十分焦急的小松鼠身後。小傢伙在樹上上躥下跳，速度比艾爾莎快得多。它直接把艾爾莎帶到了穿過森林中部的小河那裏，用小爪子推着在河邊皮毛都被打濕隱約看得到殘留的血跡的另一隻松鼠。

大約是之前受傷被艾爾莎救助過，小松鼠還以為艾爾莎是可以救它們的人，發現受傷的同伴之後就徑直找到艾爾莎求救了。

女孩兒對可愛的生物都是少有抵抗力的。艾爾莎看着不知死活的小傢伙也有點擔心。

她直接伸手想要去把那個可憐的小傢伙捧起來，卻在剛碰到那猶帶溫度的小身體的時候，大腦一片空白。

那種完全失控的感覺只持續了幾秒。不知道到底是不是錯覺，艾爾莎甩甩頭讓自己清醒一點，她捧着那隻濕淋淋的小松鼠，帶着它回到了山洞裏。

至於原本來找艾爾莎的小松鼠，似乎覺得同伴已經安全，它躥進樹中又不見了。

上次翻出來給巴基用的葯還有些剩下。

艾爾莎小心地洗了一塊兒手帕給小松鼠擦了擦，然後驚訝地發現其實它一點傷都沒有……而那小松鼠已經醒了，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她，然後在艾爾莎盯着它看的時候，伸出兩隻小小的爪子捂住了臉。

“呀！真可愛！”艾爾莎突然覺得少女心萌動了，她捧着小小的松鼠，在自己的臉頰那裏蹭了蹭。

“要不要留在我這裏？”艾爾莎難掩興奮。這段時間她越來越像是一個普通的少女，竟然對從前的“儲備糧”產生了收做寵物的想法。

小松鼠似乎十分地通人性，它彷彿聽懂了一樣，竟然對着艾爾莎搖了搖頭。艾爾莎忍不住又笑。她把以前那隻松鼠送她的松果拿給了這隻，然後開心地去準備晚餐去了。

最近的調味料越來越多，食材也逐漸更新，艾爾莎的手藝見長，滿足了兩個人的味蕾。

小松鼠被艾爾莎放在桌子上，和油燈作伴。小傢伙十分乖覺，用已經干透恢復蓬鬆的尾巴把自己圈起來，抱着松果小口小口啃得開心。艾爾莎掃了一眼便不再關注，她去門口做了幾道剔除土豆的菜肴，有肉有菜相當豐盛。

她熄滅用來燒菜的火堆，在天色漸暗的時候等到了歸來的巴基。

艾爾莎樂呵呵地跑過去，先是給了一個大大的擁抱，然後拉下他的領子。巴基十分配合地低頭，任由女孩兒香香軟軟的唇在他額頭印下一個溫暖的吻。

“歡迎回家。”艾爾莎笑着說。她笑得開心的時候會把眼睛眯起來，笑容十分有感染力，會讓看到的人一同感受到她的歡欣。

之前總是用糖果來哄她的巴基現在已經開始控制女孩兒糖份的攝入。在飯後女孩兒認真撒嬌的時候才鬆了口，餵給她一塊兒牛奶糖。

“今天最後一塊兒。”他裝作嚴肅的樣子。

女孩兒的眼睛滿足地眯起來，胡亂點頭算是答應，嘴巴嚼着糖果，吐字模糊：“巴基你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