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山洞裏
艾爾莎的家在這片森林的深處。
從山洞到小鎮方向的森林邊界的路她走了無數次,幾乎是閉着眼都能找到方向。
艾爾莎住在單獨開闢出來的一個山洞裏。雖然說是山洞,但薩莎已經處理得很好了,用石頭加固過,還有做出來的石床石桌還有石頭柜子什麼的,直接從地上“生長”出來的那樣。
還小的時候,薩莎會偷偷來艾爾莎這裏陪陪她。後來雙胞胎出生薩莎實在走不開,她就只能每隔一段時間來給艾爾莎送些東西。比如衣服啊、工具啊、食物啊……等等。再後來,艾爾莎就習慣自己照顧自己了。她在森林裏能找到很多吃的,也種了一些蔬菜什麼的,反正餓不到她。
花了一個多小時,艾爾莎終於把自己的“戰利品”帶回了山洞。
她沒有花時間去點她的油燈,只是扯開了帘子。這種非常實用的設計讓月光直接透進來,足夠讓視力優秀的艾爾莎看清。
她把扛在肩上的戰利品丟到了地上,濺起了些微灰塵。戰利品先生的體重對艾爾莎來說是一項很沉重的負擔。她走走停停好一陣才回來,體力的耗費十分巨大,艾爾莎抹了一把額頭滲出的汗水,蹲在了那個人身邊。她歪了歪腦袋,直接伸手把男人臉上的黑色面罩扯了下來。
面罩下是一張蒼白的臉,連唇色都快白了,帶着鬍渣,顯得很疲憊。
艾爾莎的形容詞相當匱乏,她不知道該怎麼評價眼前的這個傢伙,但她覺得這個人長得很好看,嗯,就算看起來頹廢也很合她的心意。
看夠了,艾爾莎就開始愁了。
戰利品先生身上到處都是血跡,艾爾莎有些糾結地看着被殘血染上痕迹的石頭地面,最後動手扒開了那個男人的衣服。
這是艾爾莎這麼多年來第一次見到別人的身體。
這個人的肌肉有點硬,艾爾莎伸出手指戳了戳,反饋回來的手感不錯,艾爾莎便又戳了戳。戰利品先生的身體比艾爾莎要強壯很多,她把自己的胳膊和對方的放在一起,覺得自己只有他一半的粗細。她有些糾結地嘟嘟嘴,決定明天多吃一點。
褲子鞋子手套面罩都被扒掉,還是有常識的艾爾莎只給戰利品先生留下了最後一點遮羞布,之後摸了摸金屬手臂與他身上連接的地方,又把那條特殊的胳膊扯了扯,敲了敲上面的紅色五角星。
冷硬的金屬手臂在艾爾莎的手掌里失去了所有威懾力。
艾爾莎至今沒有搞清楚自己的這種能力到底是什麼,但是很顯然,她對那些高科技的現代玩意兒有些特殊手段。她到現在都控制不好那種玄之又玄的力量,在她情緒不好的時候,還是會導致身邊所有的電子設備失靈,所有的現代設備受到影響。一體成型的東西艾爾莎什麼都做不了,而有細密零件的東西艾爾莎甚至可以一定程度上控制它們,好比今天晚上的“炸·彈”——當然,這一點需要時間,而且很耗費精力。
就像剛剛發生的事情,艾爾莎那一攥拳爆了這個傢伙身體裏五個不知什麼東西——這也是她的極限,至於那明顯科技風的金屬手臂,還是艾爾莎刻意保存的。不然,戰利品先生就可以陪着他身上的“炸·彈”一同犧牲了。
戰利品先生的身體上有很多傷口,除了艾爾莎造成的炸傷,還有其他新鮮的傷痕,甚至後腦都有一道傷口,更有些深淺不一新舊不一的傷疤。艾爾莎把那條金屬胳膊放下,先是弄了點水把他身上的血跡擦了,之後翻出之前薩莎留給她的藥品紗布殊么的,胡亂給他裹上。很少吃藥的艾爾莎也翻出了藥片,可惜那個人的嘴巴閉得死緊,扒不開的艾爾莎只能放棄,動作迅速地一趟來回,把戰利品先生身上藏着的其他匕首啊槍械啊全部都丟到山洞外頭,回來對着那條金屬手臂繼續翻來覆去地研究。
這條再次吸引了艾爾莎全部注意力的金屬手臂看着十分的精細。艾爾莎捏着手臂上的手指活動了一下,特別的靈活,如果不是那冷硬的觸感,說是真的胳膊外面套了金屬外包都會有人相信。還在昏迷的這個人身上傷痕不少,金屬手臂上的磨損倒沒有多少。艾爾莎擺弄半天自己的新玩具,這才心滿意足地把戰利品先生拖到了自己的床旁邊。
石床上的被子也被艾爾莎搬到了地上。她把被子裹在戰利品先生裸·露的身體上,自己又穿上一件厚衣服,安靜地躺在自己的床上。
但她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地下那個人那裏。
這是十年來,第一次有人陪伴她入睡。
薩莎就算來看艾爾莎,也不可能在這裏耽誤一整天。大多時候她都要趁着天黑之前就回到自己的丈夫孩子那裏去,只能對艾爾莎說一句“媽媽愛你”。
艾爾莎翻了兩個身,亢奮的情緒讓她無法入睡。她猛地坐起來,起身掀開了那床被子,把自己偎了過去。
琥珀色的眼眸微微眯起,艾爾莎發出了一聲滿足的嘆息。
“……暖的……”她小聲地發出感嘆,“一個真的活人啊……是暖的。”
昏睡的男人看上去那麼安靜,艾爾莎依偎在他的身旁,握着他屬於人類的那隻手。被闊別已久的溫暖氣息包裹着,艾爾莎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艾爾莎早早地就醒了。她的生物鐘早就養成了習慣,何況一大早是會有小夥伴來打招呼的。
艾爾莎從被子裏鑽出來,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一邊打着哈欠一邊掀開帘子走出了山洞。山洞外就種着一些零碎的植物,艾爾莎還做了一個小小的柵欄,保護一下自己的“財產”。也還好,知道這裏住着一個凶暴的生物,普通的動物來的不多,十年來艾爾莎也沒有見到過十分兇殘的野獸。
見她出來,一隻抱着松果的小松鼠飛快地躥上她的肩膀,毛茸茸的尾巴拂過她的鼻尖。
艾爾莎打了一個噴嚏,笑嘻嘻地摸了摸小松鼠:“早上好。”
她的聲音還算有些澀啞,畢竟她是真的沒什麼機會說話,只能時不時地自言自語,或者把薩莎給她的那些書再拿出來讀出聲。
小松鼠攀在艾爾莎的肩膀上,用那顆帶來的松果戳了戳艾爾莎的耳垂。
艾爾莎笑嘻嘻地把松鼠從自己的肩膀上抓下來放到一旁的柵欄上,然後從扣着的塑料盆里拿出牙刷和牙膏,開始了自己的一天。
艾爾莎的生活很有規律。
一般情況下她只有在薩莎給她送東西的那幾天才能吃到肉,而她就算會打獵抓得到獵物,除非饞狠了,她還是很容易把那些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小動物放走——比如這隻松鼠。
艾爾莎在她的“倉庫”里扒拉出幾顆土豆,又去她存着其他食物的地方翻出一盒午餐肉罐頭。前幾天她還弄到幾顆鳥蛋,還有上次採的蘑菇,今天能吃點好吃的。
決定好菜單,艾爾莎便去森林裏溜達了。
這片森林她很熟悉,沒事就出來走幾圈。蘑菇還沒長出來,能吃的野菜倒不少。艾爾莎早在這十年裏練出了一身生活的好本領,就算條件不充足,她也能讓自己過得很有趣。
今天天氣很好,還有些花開了。
艾爾莎的背簍里裝了些零零碎碎的收穫,手裏捏着一朵淺粉色的小花。她哼着自創的小調,覺得很開心。
回到山洞的時候,小松鼠早就不見了,但戰利品先生還在沉睡,不過他原本蒼白的臉色竟然有些泛紅。
山洞裏存了一些水,艾爾莎把鍋子在外頭支好,燉了一鍋蘑菇火腿土豆湯還順手烤了幾個土豆,這才回到山洞裏去看那個似乎不太舒服的人。
艾爾莎起來之後已經把他連人帶被子搬到了床上,還在他脖子底下塞了枕頭。不過他的情況始終不太好,夜裏源源不斷給她溫暖的體溫其實有些是發熱的緣故。艾爾莎不太會處理傷口。她平日裏頂多把自己划傷,不知道爆炸的傷口和那些刀槍傷需要怎麼處理。這位先生如今的存活完全靠着他自己。
蹲在床邊的凳子上,艾爾莎有些糾結。
戰利品先生似乎是在發燒。
可是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麼。
退燒的葯艾爾莎也有,她撓了撓自己蓬亂的灰色短髮,決定按照故事裏說的那樣,把葯餵給他。
可惜故事與現實總是有差距的。土豆濃湯的味道都傳到山洞裏了,那個人的嘴巴還是閉上的。
艾爾莎恨恨地把藥片扔在了那個人的臉上,卻在藥片接觸到那個人的瞬間,他睜開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