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Chapter 7
Chapter7
這天晚上的金鹿獎頒獎典禮上,任淮西毫無懸念地將最佳男配獎收入囊中。
其實這算是意料之中,只不過夏清時並未將此事告訴他,說到底還是因為覺得他演技不佳,七情上面。
《山河歲月》在這次電影節中入圍十一個獎項,斬獲了七項大獎,最終成為了這次電影節的最大贏家。
當初以五百萬極低成本投資了這部電影的匯星娛樂口碑票房雙豐收,因此還不等開獎,一早便定下了慶功宴。
夏清時倒是沒什麼心思慶功,這個獎項於任淮西而言是一柄雙刃劍。
沒有人能當一輩子的偶像,一方面,儘管九成功勞歸功於導演選人的毒辣眼光,但任淮西在《山河歲月》中的表現已經足夠令他擺脫掉“除了一張臉沒有其他地方能看”的大眾印象,這對他日後的轉型有着極大益處。
可另一方面,他的演技還沒有好到能夠碾壓入圍的其他四位男演員這個程度,現在輿論風向不明,對任淮西而言,這個獎項其實難言禍福。
夏清時一樣一樣的叮囑着小黛:“你待會兒和數據公司聯繫一下,讓他們引導一下網上的輿論,確保輿論方向不走偏……今晚要辛苦他們加班了。”
小黛依言記下來,然後又笑嘻嘻道:“清時姐,別擔心啦,你當西米是吃乾飯的呀。”
西米正是任淮西粉絲的昵稱,夏清時接下來要說的正是這個:“就明天,你找個時間和他在北京的那幾個大粉吃頓飯,讓他們全都把皮繃緊了,千萬別偶像一得獎,粉絲就到處去日天日地了。”
小黛一陣猛點頭,然後在小本子上把這一條也添上。
夏清時拿着手機,登上了任淮西的微博賬號,又檢查了一邊先前已經編輯好那條獲獎感言,確認無誤后,點下了“發送”鍵。
想了想,她仍有些擔心小黛一根筋,於是不放心地叮囑道:“剛才那話是我對着你說的,到時候你和粉絲見面要客氣點,話不能那樣說,知道嗎?”
將這些有的沒的叮囑完,又去給製片人和匯星娛樂的高管敬了一輪酒,夏清時這才拿了手包,悄悄從包房裏溜走。
霍先生的車一直就停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裏等她,夏清時到的時候,他已經在那裏等了快一個小時。
剛才這人還打電話威脅說,她要是再不下來,他便直接上去找她。
夏清時端着了整整一個晚上,到了這會兒,終於鬆弛了下來。
她靠在座椅上,扭過頭去看霍廷易,模樣很開心,連語氣都不自覺帶上了幾分孩子氣,很是得意:“我說了能拿獎的,霍先生,我贏了!”
聞言,原本正有一下沒一下輕輕叩着方向盤的霍先生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她。
夏清時依舊是先前那副得意洋洋的高興模樣,緊盯着男人的一雙眸子亮晶晶的,似有萬點星光散落其中。
沒等霍太太反應過來,霍先生便探過身子,在她嫣紅飽滿的唇上落下一個吻。
霍先生很快便結束這個淺嘗輒止的吻,他重新坐回去,一邊發動車子一邊沉聲道:“喏,獎勵。”
霍家在這裏是有物業的,東邊有一棟視野極佳的湖景別墅便在PR集團名下。
難得過來一趟,再加上明天是周日,因此霍廷易打算帶着她在這裏住一晚。
車子一路沿着湖邊開,夏清時將車窗放下來,微涼的夜風瞬間湧進了整個車廂。
夏清時眼巴巴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聲音里居然帶了幾分孩童對糖的渴望,“……我想划船。”
她知道這裏有夜遊雁棲湖的項目,剛才在頒獎禮上便心心念念着,沒料到到了這會兒,整個景區所有的項目都已經停止運營了。
看她那麼一副眼巴巴的模樣,霍廷易一時間覺得她可愛,一時間又覺得她這副模樣頗有些可笑。
他將車速放慢,沉聲道:“明天帶你來。”
明天……夏清時想起自己下午時接到的那個電話,婆婆在電話那頭的聲音冷淡禮貌:“夏小姐,你和廷易結婚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在兩家長輩見面之前,我希望我們之間能有一個單獨的會面。時間就在明天下午,我派司機來接你,好嗎?”
夏清時嘆了口氣,有點失望的模樣:“明天下午約了個製片人見面,早上就得趕回去……算了,下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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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先生自認正人君子,除非不得已,他極少會在深夜撥通女下屬的電話。
今晚便是不得已之一。
電話響了一聲就被接通,霍廷易先是歉意地向助理表示不應該這麼晚打擾她,然後又告訴了她自己現在人在雁棲湖,想要一條船。
Rebecca並未對老闆的過分要求表現出驚詫,而是一派鎮定道:“霍先生,沒問題。我這就去安排。”
霍先生又很善解人意地表示:“能坐下兩個人就行。”
頓了頓,又補充道:“要電動的。”
作為秘書,Rebecca簡直是無可挑剔。
不過十來分鐘,便有景區的工作人員開了車過來,找到停在路邊的這輛車,然後將他們兩人領進了遊船碼頭,又給他們取了船。
離十五才過去沒幾天,夜幕之中綴着一輪又大又圓的月亮,湖面蒙上了一層柔和的月紗。
放眼望去,夜景極美。
夏清時今天是難得的活潑,她坐在船上,突然彎下腰,將一隻手探出船體外,“嘩啦啦”的撥動起了一串湖水。
湖水涼浸浸的,夏清時將手收回來,轉過頭去瞧身側的霍廷易。
霍廷易正在研究路線,“要不要去看雁棲塔?”
夏清時立刻搖頭,想了想,她又道:“馬達聲好吵……把它關了,我們就漂一會兒,看看月亮吧。”
霍先生髮覺今天的霍太太實在有些奇怪,往常她總是既不浪漫也毫無情調的,不知今天是吃錯了什麼葯。
他剛抬手摸了摸霍太太的臉,霍太太便順勢往他懷裏一擠——她難得這麼黏他。
“你說——”夏清時在他的懷裏抬起頭來,眼波盈盈地望着他。
霍廷易將她攬在懷裏,靜靜地等待着她的下文。
誰知她接下來的話卻叫霍先生始料未及——“要是我和你媽掉進水裏,你先救誰?”
霍太太是絕不可能問這種無聊問題的。
霍廷易抬起懷裏女人的臉,細細打量了幾秒,終於意識到了是哪裏不對勁——她喝了酒,剛才一直是在發酒瘋。
霍廷易知道她的酒量其實很差,因此向來是不准她在外面喝酒的。
他難得的黑了臉,“喝了多少酒?”
做壞事被抓包,霍太太頗有些心虛,她伸出兩根手指小心地比了比,“就一點點。”
霍廷易沒再吭聲,依舊黑着一張臉,但卻已經彎下腰去拿座位底下的救生衣準備給她穿上。
夏清時吐了吐舌頭,然後又扭過頭去,趴在船沿上。
平滑如鏡的藍色湖面上正倒映着一輪黃澄澄的月亮,她舔了舔嘴唇,“霍先生,你知道猴子撈月亮的故事嗎?”
霍先生從小在國外長大,算是個濃度95%的假洋鬼子,想來應該是不知道的。
夏清時玩心忽起,“我示範給你看啊——”
說著她便直起腰,探身要去夠湖面上的那一輪月亮。
她的這個動作極其危險,身子剛過船沿,便被從腰上傳來的一股力道拖了回來。
霍廷易一把將她拖了回來按進懷裏,聲音里猶帶着幾分驚魂未定:“你發什麼瘋——”
話音未落,他懷裏的女人突然抬起頭,柔軟的、帶着水果香氣的唇瓣貼了上來。
霍廷易短暫一愣,然後便按着她的後腦,又狠又重地回吻了過去,他幾乎帶了一點報復性質地啃噬着她的唇。
他的吻太過密實霸道,夏清時幾乎喘不過氣來,被吻得滿臉通紅。
好不容易得了片刻的喘息,她一邊大口喘氣一邊笑道:“我猜你肯定是先救我。”
霍先生沒吭聲,拉過懷裏的女人,再次重重地吻了下去。
……
這晚兩個人實在太荒唐,而放縱的後果便是,第二天一早起來,夫妻倆雙雙患上了重感冒。
霍太太翻起臉來比翻書還快,她立即將責任全盤推到了霍先生身上,大早上的便將他撓了一通,“都怪你!煩人不煩人?!”
霍先生:“……”
他們回到市區的時候,已經是中午十一點了。
據霍太太所言,她下午和製片人約在了東方廣場附近,因此兩人便直接去了悅亭吃粵菜。
吃過飯後,兩人便分道揚鑣。
出了酒店,霍廷易便給家裏打了個電話:“Joey現在在幹什麼?”
保姆芬姐答道:“霍先生,他剛吃完午飯,現在在客廳里玩呢。”
霍廷易思忖幾秒,然後道:“你讓司機把他送到我這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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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廷易很小的時候父母就離婚了,他從小到大,大多數時間是跟在父親身邊的。
但這並不妨礙他對他的母親了如指掌。
以霍母的個性,不可能在看到那些新聞后不來質問自己。
可是她並沒有,那便證明她早已自行聯繫了夏清時。
霍母的性格他太了解,但聯想到霍太太的性子,一時之間霍先生也不太確認這兩人之間,到底會是誰受誰的磋磨。
霍先生別無他法,只得將Joey帶過去轉移火力。
夏清時的母親不過只是霍父后娶的妻子,當初霍母便對着她百般挑剔。
現在他將霍父同後妻之間的老來子帶過去,想必霍母也不至於將所有的炮火都集中在夏清時身上,而以霍母的教養,她也絕不至於同一個三歲孩子計較的。
跟着他回國以來,Joey還沒出過幾次門,因此路上的時候他便顯得十分緊張,全程都緊緊摟着霍廷易的脖子,奶聲奶氣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霍廷易想了想,然後道:“我們去的地方有一個小姐姐,叫圓圓。你想不想和她一起玩?”
Joey摟緊了他的脖子,奶聲奶氣地重複道:“圓圓。”
圓圓是霍廷易表兄葉垚然的女兒,今年才三歲,只比Joey大一個月。
一路開進空軍大院,車子在葉家別墅前停下來,霍廷易一眼便看見了蹲在別墅門口的圓圓,同她一起的還有一個穿着背帶褲的小男孩,兩人一齊聚精會神地看着面前地上鳥籠子裏的一隻綠毛鸚鵡。
霍廷易牽着Joey下了車,圓圓很眼尖地就瞧見了他,當下便興高采烈道:“婷婷舅舅!”
叫完又很興奮地拽着身側的小男孩,給他介紹:“蟲蟲哥哥,這是我的婷婷舅舅!婷婷舅舅,這是我最好的朋友蟲蟲哥哥。”
叫蟲蟲的小傢伙聽見了,也仰起一張胖臉蛋來乖巧叫人:“小葉子的婷婷舅舅,你好!”
霍廷易失笑,他低頭去看Joey,發現小傢伙正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腿,看着面前的兩個同齡小夥伴,不敢上前。
他彎腰將小傢伙抱了起來,又走到圓圓和蟲蟲面前,給他們介紹:“他叫Joey,是——”
說到這裏,霍先生不由自主地一頓,足足沉默了三秒后,他才繼續道:“……Joey也是舅舅,小舅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