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Chapter 20
Chapter20
去機場的路上,霍廷易一直沒打通夏清時的電話。
他一個人生了一場不小的悶氣,這麼大的事情,連她手下的藝人都摻和了進來,偏偏他卻一無所知,她竟然也絲毫沒有要和自己商量的意思。
若不是他叫了Rebecca時時留意夏家那邊的動向,恐怕他現在還被蒙在鼓裏。
可霍廷易現在人到底還是國外,對國內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依舊是一頭霧水。
萬般無奈,他只得轉而給一個公安系統的世伯撥了電話過去,說是自己太太家裏出了點事,自己一時之間趕不回去,還要麻煩對方多多看顧。
這自然不算是什麼大事,對方聽完便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結束這一通電話,霍廷易這才終於略鬆了一口氣。
近來正是旅遊旺季,大馬直飛北京的航班全部已經售罄,轉機時間均在二十個小時以上,於是Rebecca又急急地聯繫到了大馬當地的一家合作企業,借到了一架公務機。
平日裏PR集團總裁辦同國內空管局打的交道多,這次同樣也很快就放了行,等到霍廷易過關后,還有半個小時飛機便可起飛。
他又給夏清時打電話,這回倒是終於打通了。
大概是之前哭過,她瓮聲瓮氣的開口:“喂。”
霍廷易想了想,然後道:“我大概七點到北京。”
夏清時愣了好幾秒,嗓子都還是沙啞的:“啊?”
霍廷易沉聲道:“晏時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別慌,我和公安系統這邊打過招呼了。現在到處都是監控,他去了哪裏都有跡可循,只要查了監控,我們肯定能找到他,是不是?”
“我知道。”他的聲音低沉,莫名就讓人覺得心安,可夏清時鼻頭一酸,只覺得更想哭了,她的聲音帶上了濃重的哭腔,“可晏時什麼都不懂,他一個人孤零零跑出去,萬一被人欺負,萬一出意外了怎麼辦……”
“他應該知道要避開車輛的,現在天氣也還不涼,他在外面過個夜不會有大問題,只要儘快把他找到就行。”霍廷易安撫她,“他是步行,走不遠的。你好好想想,晏時一個人出去,他可能會去哪些地方?”
夏清時知道,晏時應該是來找自己了。
她曾經帶晏時去過自己在公司附近的那套小公寓,可她也只帶他去過一次,他未必就認得路。
況且,她已經打了電話給那邊的物業,那邊的物業也說並未見到同晏時外貌相近的人。
等到查了監控,他們發現晏時是在早上五點多從夏宅里出來的。
監控視頻里他一個人抱着那盆小蘭花步行着出了別墅區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稀少的幾輛車飛逝而過。等到了六點多,大街上倒是車水馬龍起來,而晏時也如一根針般匯入了這茫茫城市當中,監控視頻中也再尋不到他的身影。
夏父是在下午三點的時候趕到了警局,其實早上的時候夏清時便打過電話給他,可他仍舊是拖到了現在才趕過來。
一見他,夏清時便冷笑出聲:“他走丟了,你總算是如願了,是不是?”
在自己面前向來乖巧懂事的女兒乍然露出了這樣的一面,夏父驚愕至極。
他皺起眉頭來訓斥女兒:“你這說的是什麼話?!爸爸不是一談完生意就趕來了?”
夏清時覺得諷刺極了。
一直以來,其實她都知道夏父並不愛晏時,也不愛自己。
他不過就是一個最尋常的虛偽的中年男人而已,從前晏時還正常的時候他便愛晏時,後來晏時傻了,沈璐瑤又是他的枕邊人,他便愛了沈璐瑤的女兒。
她小時候性格陰鬱,其實是夏家三個孩子當中最不討人喜歡的那一個。可六歲以前有晏時這個哥哥護着她,為她遮風擋雨。
後來沒了晏時庇護,所有的東西,她只能自己去爭。
她長得漂亮、功課好、乖巧懂事,高中時申請到國外頂尖名校,FIrstClassHonours畢業,結婚時又嫁入霍家,幾乎跨越了一個階層。
這樣的一個女兒,夏父怎麼不會喜歡?
可夏清時從來都清楚得很,夏父喜歡的,從來也只是這些。
他不愛晏時,亦不愛她,連沈璐瑤母女也不愛。
他最愛的,只有他自己。
夏清時知道,她從來都不該將晏時留在那個家裏。
晏時不懂事,他在那個家裏等着永遠都不會回來的媽媽,她卻一直放任着他不懂事。
從前的她沒有能力將晏時接出來過活,可後來的她,是不甘心。
豈止是不甘心,她是恨吶,她恨極了。
她不願將夏家家業拱手讓給沈璐瑤母女,於是便將晏時留在那個家中。
反正她已經扮演了這麼多年的乖女兒,那再扮個一年半載又何妨?晏時從小在這個家裏長大,也並未如何。
她很快便能將沈璐瑤母女趕出夏家了,再忍一忍又何妨。
她知道自己是夏父最看重的一個女兒,他會給她的,絕不會少。
可還是不夠,她要的是夏家的整個家業,她知道自己貪心,可只有這樣,才能確保晏時的後半輩子無後顧之憂。
她一直這樣說服着自己,卻沒想到現在釀成大錯。
沒有了晏時,她再要這一切又有什麼用?
夏清時沒有再看夏父,只是閉上眼睛,低低的聲音里充滿了疲倦:“你走吧……我知道,你一直把晏時當做累贅,當做恥辱,從他摔傻的那一天起,你就沒再把他當過兒子,這些我都知道的。多謝這二十年你供他吃喝,給他容身之所,讓他活到這個年紀……你放心,如果能找到晏時,我不會再讓他去你面前礙你的眼。”
夏清時這一番話說得半點不留情面,平日裏她為了維持好女兒形象,哪怕是在沈璐瑤面前也未說過這樣過分的話。
夏父果然被氣得厲害了,一隻手指着她,氣得話說不出來,只是胸口連連起伏。
夏清時不再理他,站起身來徑直出了房間。
迎頭吹了冷風,她終於稍微冷靜了些。
警察還在擴大搜索範圍,一個攝像頭一個攝像頭的調記錄,她看得頭昏眼脹,偏偏還有一堆公事等着她去解決。
只是眼下的這些夏清時通通沒有心情去管,好在霍廷易的秘書Rebecca直接以PR集團的名義出面幫她打理媒體這邊的關係,像他們這種大公司,每年都是媒體求着他們的贊助,因此說起話來也格外好使。
現在除了網民自發的討論,幾個大的門戶網站和論壇都刪除了官方報道,對相關話題也都做了限流措施。
其實夏清時該是今晚的航班飛去LA,可眼下出國於她而言也成了一個笑話。
可眼下她連晏時都顧不上,又怎麼顧得上他人?於是便打了電話給肖霄的助理安安,讓她看顧好肖霄,等到了那邊,會有分公司的人將她們安頓好。
霍廷易是在七點多趕過來的,他一下子坐了六七個小時的飛機,看上去風塵僕僕,同樣疲倦。
一見到他,夏清時的鼻子便開始發酸,她先前強撐着沒有倒下,現在一見到他,卻只想撲到他的懷裏痛哭一場。
“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夏清時吸了吸鼻子,“監控視頻里只看到他走到玉淵潭附近,之後就怎麼也找不到了。”
坐在監控屏幕前的警察還在不斷擴大着搜尋範圍,正在此時,其中一個警察突然喊了句:“有了!”
說完又趕緊按了暫停,又讓夏清時看,“這是不是你哥哥?”
夏清時猛地站起身來,湊着往屏幕上看過去。
屏幕上的那個微微佝僂着的高大身影,懷裏還捧着一個小花盆,不是晏時又是誰?
她幾乎是喜極而泣:“這是哪裏?我這就過去找他!”
“別別,”警察哭笑不得,“這還是早上十點的監控,在工體……嘿,他一個人怎麼跑到那裏去的?”
聽到是在工體,夏清時立時反應了過來,“他……他是想去機場找我!”
晏時沒有去家裏找她,因為他一直記着妹妹要坐大飛機,於是去機場找她了。
霍廷易當機立斷:“我們這就去機場。”
有了大致方向,夏清時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來少許。
在去機場的路上,霍廷易又聯繫了機場方面,將晏時的照片發了過去,讓機場的工作人員幫忙尋找。
可誰知道,最後打來電話的居然是肖霄。
她在電話那頭笑嘻嘻道:“大經紀人,你猜我在機場看到了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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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清時趕過去的時候,肖霄已經進安檢了,她將晏時留在了服務台,隨後晏時又被服務台的工作人員帶去了辦公司。
晏時倒是完好無恙,懷裏仍抱着那盆悉心呵護的蘭花,反倒是夏清時,一見到他,眼淚怎麼都止不住,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她撲上去就抱住了哥哥。
她將晏時摟得很緊很緊,聲音里的哽咽止不住:“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你知不知道我快要嚇死了?”
她將晏時渾身上下都摸了一遍,聲音顫抖:“有沒有人欺負你?你身上有沒有受傷?是不是餓肚子了?”
沒想到讓妹妹這樣擔心,晏時很愧疚,他捂着臉,同樣難過得哭起來:“清清,我怕你去坐了大飛機,我怕你和媽媽一樣……”
夏清時心裏一沉,反問道:“什麼和媽媽一樣?”
她按住晏時的肩膀,追問道:“是不是沈璐瑤和你說什麼了?”
晏時將腦袋埋在她的肩頭,哭得身子都一抽一抽的:“沈阿姨說,媽媽再也不會醒了,因為她的大飛機從天上掉下來了……清清,你再也不要坐大飛機了好不好?”
夏清時簡直怒不可遏:“她胡說八道!”
晏時被她的語氣嚇得停住了哭泣,驚懼不定的看着她。
她反應過來,又趕緊安撫晏時:“不要聽她亂說……媽媽好好的呢,只要我們都乖乖的,她就會回來接我們了,是不是?”
晏時抽噎着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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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將晏時帶回別墅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
回來的路上霍廷易便打了電話給芬姐,讓她收拾出一間新卧室,因此回到家的時候,他便將晏時直接領到了新卧室里。
晏時伸手摸了摸簇新的床單,發覺不妥,又趕緊將手收了回來。
他站在卧室中央,十分局促的樣子:“我、我要睡哪裏?”
霍廷易笑着道:“晏時,這就是你的房間。”
晏時垂下了腦袋,有些難為情地小聲嘟囔,“婷婷……我好髒的。”
霍廷易愣了愣,這才發現,晏時在外面奔波了一天,身上的確髒兮兮的。
他推開浴室的門,走進去開始放水,“過來泡個澡,待會兒你穿我的睡衣。”
霍廷易將晏時哄着睡下后,又去胳膊看了一眼Joey,發現小傢伙抱着自己的小熊睡得正香。
總算是操心完這兩個人,霍廷易又去廚房倒了一杯水,這才上了樓,一進房間,便看見夏清時也剛洗好了澡從浴室里出來。
眼下重新將晏時找到,她整個人又恢復成了從前那副生龍活虎鬥志勃勃的模樣,一回來先是躲進了樓上書房給老闆和上司Katie寫郵件道歉,緊接着又同美國分公司那邊接應肖霄的同事聯繫,言明自己稍晚也會過去,拜託他們先照顧好肖霄。
這會兒見了霍先生,她立刻走上前去摟住他的腰,整張臉都埋在他的胸膛前。
她最近時常流露出這樣的小女人情態,霍廷易倒是受用得很。
霍先生抬手揉了揉懷裏女人微濕的發,“晏時剛剛睡下了。”
“你對他這麼好哦。”霍太太窩在他的懷裏,聲音嗲得像只慵懶的小貓咪,“你真好……謝謝你!”
“謝謝我?”霍廷易攬住她的腰,似笑非笑的模樣,“那打算怎麼報答我?”
霍太太攀住霍先生的脖子,整個人順勢騎在了他的身上,又對着他的唇輕輕一啄,正是一副媚眼如絲的模樣。
她將自己與他貼得更緊,又輕輕地在他的身上來回磨蹭着,模樣狡黠:“那……你想要人家怎麼報答你嘛?”
霍先生握在她腰上的雙手微一使力,便將兩個人的位置掉了個個兒,夏清時被他壓在了身下。
他的眼神幽暗,可說出來的話卻是危險無比:“霍太太,你現在是不是該向我解釋一下,你和那個任淮西,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