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他是個病人
顧然,是個福緣深厚的人。
每個見過她面相,聽說過她經歷的人都要這麼讚歎一句。
然而,後半句沒說的是,她肯定是花光了一生所有的運氣,才會在最後嫁進豪門時,攤上個智障的丈夫和極品的婆婆。
今天是顧然二十五歲的生日。沒人為她慶生,也不會有人記得。她獨自一人開車從沈家出發,一路闖了三個紅燈,才及時抵達雲翳傳媒的大門,趕上董事會議。
公司陷入了經濟危機,三天一個小會,五天一個大會,她已經麻木了。
夏末的驕陽烤晒着她,額前的細汗密密地聚在一起,被她用紙巾隨意一擦。步履匆匆,連氣都沒有喘勻,她就推開了會議室的大門。
“顧總。”會議室里的老頭子紛紛看向她,並極為尊重地與她打了個招呼。
她微微點頭,很快就切換到女總裁冷麵果決的模式,與股東們商討雲翳近日面臨的財務困境,該怎麼處理。
三個小時后,她疲憊地回到自己辦公室,剛喝了兩口水,就看見她的秘書林佳佳扒在門口,小聲地說,“顧總,你婆婆又來鬧了。”
聞言,顧然的峨眉微微一蹙。
她的婆婆心情不爽了,就喜歡跑公司來臭罵她一頓。這也不是什麼稀罕事,她早就習慣了。
她想不通的是,婆婆早上才拉着她,罵了她一個多小時,害的她差點遲到。此刻,應該在打麻將的婆婆怎麼又陰魂不散地追過來了?
顧然不敢怠慢這個婆婆,連忙放下水杯,整理了下衣服就親自出去接人進來。
只見婆婆側着身子,傲氣地站在整個辦公區域最明顯的地方,甚至還攔着幾個剛剛散會還沒有離場的幾個董事,要他們為她做主。
所訴苦的內容,不用走進聽,她那大嗓門就已經像喇叭一樣宣傳開來。
“我怎麼這麼作孽啊……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為了個野女人出車禍,現在,腦子不清楚了。原本想遂了他的願,把那個賤女人娶回家,或許他一開心就好了呢。
誰知道,那女人就是個掃把星。前腳剋死了老頭子,後腳連我兒子都跑了。你們說說,我兒子現在的狀況,一個人跑出去,出了什麼意外,我該怎麼辦?
我是真想一頭撞死,隨老頭子去了算了。可是,我不放心我兒子啊!我走了,他還不被那個女人給弄死啊!
你們都是老沈的好朋友,你們不幫幫我們母子,就沒人幫我們了。求求你們看在老沈的面子上,幫我找找兒子啊……”
顧然一邊揉眉心,一邊想等婆婆說的差不多了,再請進辦公室開小灶罵她,卻聽見沈智尚出了事情,當下急的打斷她,抓住婆婆的胳膊問,“智尚他怎麼了?不是有人看着的嗎,怎麼會跑出去?”
“我哪裏知道。我打個麻將回來,傭人就說他跑了。”
“報警了沒?”顧然厲聲問。
婆婆眼淚一下子卡在眼眶裏,搖了搖頭。半響才反應過來,這個兒媳婦有多討厭,連忙把她的手拍開,“別碰我。我兒子丟了,你不最稱心如意了嗎?可以和那個姓蕭的小白臉雙宿雙飛了。我告訴你,做夢。我兒子就是死了,你也要給我們沈家守寡,掙個貞節牌坊回來!”
“媽,這個時候,你不報警,說這些話有什麼意義?”顧然也是服了這個婆婆了。平日裏寶貝兒子,關鍵時刻在這裏掉鏈子。
她扔下婆婆,一個人跑了出去,邊跑邊打電話,“喂,110嗎?我丈夫失蹤了,他……”
顧然開着車,在大街上茫然地轉着,把她和沈智尚從前走過的每一條路,都找了一遍。
她知道,就算他變傻了,就算他不記得她是誰了,就算她再不愛他,她顧然依舊是他沈智尚最喜歡的女人。
而他一定是在找她。
所以,當她開車抵達他們共同念過書的A大校門口時,她終於看見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因為在還沒有上班的年紀里,他就已經失去了正常的思考能力,所以他從來沒有穿過一天的西裝。他像個長不大的大學生,永遠的青蔥崢嶸。
然而,再俊美的外貌,也掩飾不了他的不正常。
此刻的他就像個賴皮漢,死活纏着一個女大學生,摟摟抱抱,嘴裏喊着,“然然,然然。”
顧然就坐在車裏,遙遙地望着那一幕。
那個女大學生非常的漂亮,一頭馬尾辮甩出的弧度是那麼青春激揚。
那是從前的顧然最常見的打扮,自信,活潑,帶着一點目中無人的傲氣。
哪裏像她現在這幅模樣。為了更早地蛻變成職場女強人,她剪了個乾淨利索的短髮,化了重重的濃妝,讓自己更可能的看上去成熟,冷艷。
這樣的她,也難怪沈智尚認不出來了。
“你神經病啊?流氓,色狼!快放開我!”那個被糾纏的女大學生一邊痛打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瘋子,一邊大聲呼救。
顧然想去解圍,卻發現這裏沒有停車的位置。只能繞了點路,停在遠處。
等她回過頭,來到校門口時,已經聚集了好多人,她奮力擠進去,卻看見沈智尚已經被人揍在地上,起不了身。
“裝瘋賣傻地,敢碰我女朋友?也不打聽打聽我張凌天的名號?”那個自稱是女大學生男友的男人,孔武有力,臂膀上還刺着一條青龍的紋身,一看就是社會不良人士。
沈智尚此刻跌在地上,後背手臂被踢得滿是鞋印子,也不知道傷的重不重。但他絲毫沒有反抗或躲避的意識。只會蜷縮在地上,嘴裏嚶嚶嚶地喊着,“然然,然然……”
一個二十六歲的成年男人,在地上哭的鼻涕眼淚的,讓顧然怎麼看怎麼虐心。
她衝上前,一把推開那個得理不饒人的男人,“夠了,他就是再錯,你這樣羞辱也夠了!何況,他還是個病人!你看不出嗎?”
“病人?”張凌天朝地上的男人吐了口唾沫,“病人就該關在精神病院,跑出來是幾個意思?病人犯錯了,就不能打了?那他要強姦了路人,還是路人活該倒霉了?”
顧然拿紙巾擦了擦沈智尚身上的唾沫,要把他扶起,卻被他狠狠一推,“你個壞女人,你個壞女人!是你把然然趕走了,我媽說你是要侵吞我的錢,你個壞女人!”
顧然被自己丈夫推倒在地,手掌磨破了皮,細碎的沙子嵌入血肉里,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