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哞……
“你個死老頭子！”大河的老婆不舍的瞅了瞅自家的老牛，就進了廚屋，啪嗒啪嗒的繼續拉着風箱，燒火做飯。
“大河老哥啊，這就牽出來了！？呵呵呵……”鐵山笑着就進入了院子，手裏拿着煙，抽出來遞過去一根。
“知道你小子不用叫就來，兄弟你到村口，我家小子就跑過來告訴我了，這一入冬，你果然來了，呵呵呵……”大河接過煙，把鐵山父子引入了院子。
院子不小，堂屋三間，東西屋兩間，一個廚房，還有有個牛棚。
“大兒媳婦兒，四妮兒，趕緊把桌子凳子搬過來。”大河喊了一聲。
“誒，爹！四妮兒堂屋呢？”大兒媳婦在廚屋回應。
“來了……爹！”四妮兒搬過來兩個小竹椅子，放在了院子裏。
“嗯！這姑娘是長大嘍，女大十八變，越長越好看嘍。”看着四妮兒，鐵山誇獎了一番。
四妮兒被誇的羞澀，紅着臉就跑進了堂屋！鐵鋒的眼睛一直沒有從四妮兒的身上離開，四妮兒的美把鐵鋒給驚艷到了。
“剛畢業哦，回頭就就要給說個婆家嘍。”閨女被誇讚，大河也高興的很，他家四妮兒可是個美人兒，好幾家人惦記着呢。
說起自家的閨女，大河看了看鐵鋒，暗道鐵山兄弟過來買自家牛，不會還帶着說一門親事兒吧！？
於是大河就問了起來：“鐵山兄弟，你後面這小夥子是？”
“哦，我家小子，出來跟着跑跑，見識見識！”鐵山回答道。
“哦！？”大河哦了一聲很意味深長，仔細的打量起來，聽說鐵山家的大小子可是個學問人，都上了高中了，考上了大學就是棟樑之才，前途無量啊。
看大河打量自己兒子，再看看這個小子還望着堂屋的方向，吭了一聲。
“大伯，給煙！”鐵鋒反應過來，遞過去一根煙。
“哦，好好好！”大河滿意的接了過來，別說，鐵山這兒子人才不錯，可惜啊！人家註定跟自家四妮兒不是一路人啊。
“呵呵呵……時間不早了，我們看看牛吧！？”說著鐵山就站了起來，走到棗樹下掰開了老牛的牙口。
“這牛啊十幾年了，當初還是大鍋飯的時候，公社裏遷過來的，我一直照料這，這不改革開放后，土地包干，這牛就是我的了。”大河緬懷着感嘆一聲。
“不錯！很健康，牙口就不行了！大河老哥啊，這牛你出個價錢吧，咱商量商量，價錢合適我就牽走。”鐵山離開老牛走了回來。
老牛通人性，雙眼下流了淚，出現了兩行淚槽。
哞……
老牛的喊聲已經很蒼老，聽見老牛的吼聲，大河的心顫抖了一下，眼睛滾熱，不舍的上去抱住了老牛的頭：“老了啊！不中用了，咱家也養不起你了，你的閨女老夥計我會好好的養着，就是老夥計我走了，也不能再賣了。”
哞……
哞……
悲痛的牛吼聲，從老牛的嘴裏后出，那牛棚里近一歲的小牛，也跟着吼了起來，聽起來很悲傷。
廚屋裏傳出了抽泣聲！燒火做飯的大河媳婦，抹着眼淚，掙扎着站起來，把鍋里的開水用大面盆給撐起來。
麥麩子，玉米芯，一瓢滿滿的玉米糝，被倒進了大面盆里，攪拌均勻后就端了出去。
“來，再吃頓，吃了這頓就沒有下燉了！”大面盆放在了老牛的跟前。
哞……
老牛衝著大河媳婦吼了一聲，大河媳婦的淚止不住就流了下來：“吃吧，吃吧！”
大河媳婦粗糙的雙手，撫摸着老牛眼睛下的淚槽！她知道，老牛賣了出去，就要被殺掉，賣肉！埋怨自己的丈夫為啥那麼狠心，等老牛老了后再買不行嗎！？
“咱家人口多，溫飽都有問題，咋養起來兩頭牛嗎？再說了，老牛死了能賣個好價錢嗎？我也是沒有辦法啊，咱家十幾口人，都等着吃飯呢？老三不是還要娶媳婦嗎？咱拿啥娶啊！？”
“哎！”鐵山深深嘆息一聲，任誰也捨不得相處十幾年的牲口啊。
人都是有感情的，他這個販賣牲口的心裏也不好過！可這年月，誰都無奈啊。
他鐵山也不是鐵石心腸的人，可為了能活下去，好好的生活下去，他也只能把心腸硬起來。
鐵鋒就不忍直視了！看着老兩口的不舍，他都有要勸爹不要買的衝動，可他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人要是想活下去，很多不捨得的東西必須去捨得。
這戶人家只有捨棄了老牛，才能把日子繼續更好的過下去。
大河一直蹲着，抽着煙，緊緊的看着老牛把家裏最後一頓飯吃完，沒有說出老牛的價格。
鐵山也沒有吭聲，等老牛吃完后，鐵山才近前從棗樹上把拴住老牛的繩子解開。
“大河老哥，這是六百塊八十塊，你數數，這牛我就牽走了。”鐵山說道。
大河起身站了起來，手顫抖着把錢接過來，再次摸了摸老牛的頭，錢被他塞進了兜里，也沒有數道：“鐵山兄弟我是信得過的，不少了！”
如果他大河牽着去鎮上賣，六百五十塊就就算高的了。
鐵山不敢再停留，也看不下去大河夫婦對老牛的不舍，喊了鐵鋒一聲，讓他在後面趕着，頭也不回的離開。
“鐵山兄弟吃了中午飯再走吧！？”大河等鐵山牽着牛，都走出了院子，才反應過來挽留。
“不了！還有事兒呢！？”鐵山背着身，拜了拜手。
看着遠去的老牛，大河不由自主的跟了過去！他的眼中帶着濃濃的不舍。
哞……
哞……
老牛蒼老的吼聲傳出來，與家裏的小牛的吼聲呼應着。
喔喔喔……
啪！
哞……
田間地頭，大河回憶着與老牛的一幕幕，他扶着鐵犁揮舞着馬鞭，老婆在前面牽着，耕種了一年又一年的田地。
鐵山牽着牛越走越遠，大河追到了村頭停了下來！遙望着自己的老牛，一點點消失在自己的視線。
哞……
啪！
看不見的深山中，傳出老牛的吼叫聲，還有一聲響亮的鞭聲，鐵山和鐵鋒父子兩個，趕着牛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