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毫無意義的同盟

第二十六章 毫無意義的同盟

方鴴輕輕將魔導手套按在胸口,雖然那裏輕柔的觸感早已消失不見,而命運的銀幣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但他視網膜上流淌的文字——龍騎士系統的記錄將發生的一切如實記錄了下來:

‘你獲得了‘命運的銀幣’——’

‘商業女士羅曼即是匯聚財富與公平的女神,但同時也是旅者與大路之神,她對你投下一瞥,並命這種力量使你受到冥冥之中的眷顧,令你的敏捷相關評價獲得大幅提高;’

他是戰鬥工匠,幾乎所有的成長都體現在智力相關的修正上,記憶力、計算能力,但體能——力量、敏捷不過在E、F級評價上下徘徊,與普通人無異。

獲得了‘命運的銀幣’之後,他的敏捷評價躍升為C級,閃避、平衡能力都有了大幅度提升,這大約相當於一個16級劍士的水平,不過這種提升雖不無益助,但與下面的幾行文字相比起來就無足輕重了:

他的學派專精的精修能力獲得了提升,不再局限於【鍊金術】詞條,而是所有與戰鬥工匠相關的製作——無論是水晶、插件、魔導具還是靈活構裝都能獲得同樣的提升。

而且不僅僅是在製作時工藝精度進一步提高,同時成本還減少了25%;現在學派專精下的【精修】與【謹慎製作】能力合併成為了一個專屬的能力:

【受祝福的工匠】

這個能力還將他所有的構裝體基礎理論,小型、中型與大型、龍學會、魔導、鍛造與木工學識整合起來,在他製造所有的構裝體時統一提供這個等級頂格的製作力(50);

並且在製作相關的靈活構裝時,相應的製作力還提升至三倍。這本身不算什麼,不過大大豐富了他可以學習的藍圖的範圍而已,在他這個等級只要學習了相關的基礎理論,正常的戰鬥工匠都會有這個製作力。

只是這個能力省卻了他學習的過程。

這進一步節省了他所需要的經驗,在光海的戰鬥祝福失效之後,他原本豐盈的經驗正重新變得捉襟見肘起來,而商業女神的祝福無疑大大緩解了這種狀況。

而在工匠製作上他本來的優勢就在於製作精度遠高於其他人,充沛的計算力可以讓他對於星輝節點進行多次聯接,而普通的工匠在他這個等階還要學到了精修才能進行二次或者三次連接。

更高的精度意味着更高的品質,在經歷了千門之廳與安洛瑟進行學習之後,他原本就已經穩定可以將產物固定於毗鄰於傳奇之下的品質,即A到S級之間。

而精度進一步提高之後,他隱隱產生了一個靈感——說不定很快,他也可以試一試像安洛瑟一樣手搓白板傳奇了。

他早就想要這樣嘗試了。

而且能力大大提升了他的製作丰度,現在他不需要專門去學習特定的理論知識——就能對所有的構裝、插件與裝具一視同仁,甚至包括那些很冷門的種類

這甚至無關於經驗與時間,而是有些冷僻門類的知識他很難學到,就像是天界知識、儀軌會的秘聞,他都是費了一番功夫才從不同地方的工匠協會找到一部分記錄,然後才將它們一一整合起來。

有些時候這些知識甚至掌握在個人或者不同的組織手上,是在工匠協會也學不到的東西,羅曼女士在他心口輕輕一點,通過那枚銀幣將凡人之外的知識注入了他的記憶之內。

而且還給予了他一個靈感:

‘岩石之心’

方鴴幾乎是立刻就發現了這個傳奇靈感的非同一般,它與他之前那所消耗過的每一個靈感都截然不同,這並不是一個可以被消耗的靈感,而是一個被動生效的創意:

‘你可以使用最魔力寶石作為原料。對不同門類的構裝體進行升級,如同對它們注入了一個傳奇靈感;不同的寶石的性質將賦予不同的靈感,但同一個門類的構裝體只能進行一次提升,這些構裝將視作你的專屬構裝。’

而它的下面還有另一個類似的靈感:

‘自然饋贈’

這個靈感與岩石之心幾乎一模一樣,區別在於它賦予他可以使用珍稀的魔法木材、植物作為原料來升級構裝體的傳奇靈感,這個能力環繞着自然的氣息,幾乎不可能是來自於商業女神的贈予。

但他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一枚巨樹之心作為種子,在他體內生根發芽,在漆黑的意識世界之中熠熠生輝,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它堅韌的外皮形成一道壁障,大大增強了他的防護能力;

而且自北境一戰龍王之心的力量一點點復蘇之後,他的體質也逐漸恢復至B級水平,在樹心的拱衛之下,進一步提升至A級評價,他的生命力旺盛得近乎與同等級的聖騎士差不多。

那樹之心顯然還有別的什麼能力,方鴴立刻意識到,那是自然女神艾梅雅的饋贈——他在回憶之中曾隱隱記得,自己見過這位森林女士一面。

她仍舊和之前一樣沉默不言,只是默默注視着他,然後將一件東西送給了他。

方鴴重新徐徐睜開眼。

這兩道傳奇靈感實在太令他意外了,艾塔黎亞幾乎所有的經典異體構裝,皆來自於不朽的傳奇靈感,工匠於黑暗之中迸發的創意的火花,投射在他們的作品之上——

於是偉大的產物誕生了。

就像是六翼熾天使,一個名為‘聖潔之焰’的傳奇靈感鑄就了它,不同時代的工匠們將它一代代繼承下來,從灰之王FOX手上,傳承至今。

而類似的能力其實他也聽說過,幾個世紀之前有一個頭銜為‘鑄鐵’的矮人工匠大師,其真實姓氏早已久遠不可考據,他有一個能力為所有的構裝體賦予名為‘火焰’的靈感升級。

憑藉著這個能力,對方曾經鑄造出一支火焰大軍。

對方的雕像至今還矗立在鑄鐵之廳。

那是埃爾德隆歷史上最傳奇的工匠大師之一,而類似的能力在當代其實也有,當然遠沒有前者那麼出名,排行榜上排名第七十三的工匠‘堅壁’亞基女士就擁有一個可以為自己所有的構裝體進行‘加固’升級的靈感。

但那個靈感遠談不上傳奇,因此也沒讓她在排行榜上前進太多。

可羅曼和艾梅雅兩位女神留給予他的能力則遠遠不止於此。

不同性質的材料可以賦予構裝體不同門類的能力,他手下的三類發條妖精、步行者、獵龍人都可以進行完整的升級,未來他將擁有多類專屬的異體構裝。

雖然還無法確定升級的具體強度,但女神給予的能力應當不會差到哪裏去吧?

方鴴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便維克多——與一旁的薩羅娜、以及塔達祭祀,前者正用關切地目光看着他,看到他蘇醒過來——對方張了張口,但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好。

方鴴這才想到什麼。

“維克多先生,那枚命運銀幣……”他已經完全可以確認對方沒有惡意,語氣也自然了許多,只是羅曼女士將銀幣給與了他,豈不是無法完成交易了?

“不用去管那枚銀幣了,”維克多不失尷尬地笑了一下,搖搖頭,“銀幣已經不重要了,女士已經給予了我們神諭,要我們盡全力幫助你,你的一切要求,我們都會竭力滿足。”

見方鴴不解地看過來,一旁的薩羅娜才解釋:“聖秘會收集命運錢幣,其實也只不過是為了匯聚三位女士的指引,那些錢幣為不同的人所得,上面刻下了他們的命運。”

“而他們向著自己渴求的目標前進時,其實也在三位女士的計劃之中……”

“不過我們不會欺騙他們,而是會如實告知他們一切,但無論是貪婪也好,堅定也好,大多數人在得知自己的願望可以被現實時,他們所表現出的態度差不多是一致的。”

維克多一邊說,一邊看了看不遠處的女海盜。

他又回過頭來,“不過你不同,眾星之子,你已清楚自己的道路,女神大人相信你會向著那個方向前進,而我們也只能信任她的判斷。畢因為無論如何,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

維克多抬起頭,彷彿目光可以穿過那裏的穹頂,看到那兒有一道冰冷的視線——

湛青的星光,正平等地籠罩着這個世界。

文明需要歷經災難,與那凡人世界每一個人的命運息息相關,只可惜大多數人並無法察覺這一點。

他們或者怯懦,或者狂妄,誠如強盛的帝國,哲理之手的擁有者,那位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一樣沉溺於幻夢之中無法自拔。

而方鴴輕輕點了點頭,他心中自然明白。

兩個世界皆已無法逃離,這不是他可以選擇的事,他只能面對,而且勇氣也非狂熱——三位天才的經歷曾告訴他,他必須用理智去面對這一切。

正如他心中的那個念頭——禍星與星門為何一次次重臨?是死翳與星光的熄滅找上了一個個世界,但它周而復始,是否隱含着什麼?文明的一次次反抗,竟終究是徒勞無功?

毀滅會一次比一次來得更快,如果抗爭只是為了註定沉寂的未來,正如他在弗里斯頓的星空之中所見到的一切,那麼他們的努力又有何意義呢?

連普通人都可以想明白的道理,眾聖們,羅曼女士會想不明白么?伊蓮殞落了,以及另一位不知名的女神,娜爾蘇妠也殞落了,她們在這個循環往複的宿命之中掙扎是為了什麼?

可惜信息還是太少了。

從羅曼女士和聖秘會那裏都得到了不少真相,但還是遠遠不夠,他決不相信世界會走上註定的終亡,否則七海旅團的一切努力豈非徒勞?但他隱隱意識到,或許自己首先要理解禍星,明白它真正運作的機制——

正如同弗里斯頓所找尋的真相一樣。

如此,才能尋得那背後的一線希望。

“去休息一下吧,”維克多看到他臉上的疲憊,“聖秘會準備你需要的材料,你們暫時應當沒時間留在聖休安建造新船,因此秘銀與其他船材可以放緩一緩,我先為你們準備魔力回收裝置的材料,在後面它應當可以幫得上你們。”

方鴴點了點頭,他的確有些疲憊。

那是一種來自於靈魂深處的倦意,他有一種預感,兩位女神給予他的力量還需要時間去發散,他可能需要長長的睡一覺,讓自己的身體去適應新的能力。

維克多讓薩羅娜帶着方鴴離開,塔達祭祀在一旁對他頷首示意。

方鴴走下台階,遠遠地看到那些米斯特維爾的精靈們——巨樹德魯伊帶着一眾月精靈遠遠看着他,以手撫胸,向他行了一禮。

方鴴能感受到這些精靈目光之中的友善之意,與第一次見他們時截然不同,只是月精靈們並未靠上來,而是由那位德魯伊長老帶領着離開了這座大廳。

“你是艾梅雅所選,”薩羅娜在一旁用對他說道,“樹之瞳也認同了你,這在他們之中應當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他們必須先返回米斯特維爾去向德魯伊議會彙報此事。”

“不過,他們應當已經認可你了,”

那慵懶語氣彷彿是她與生俱來的,雖然態度早已改觀,但薩羅娜的語調仍不緊不慢。

方鴴再輕輕點了點頭,隨後他便看到了一道身影攔在自己與薩羅娜面前——那是那位精靈公主殿下,那個精靈少女帶着自己的兩位聖衛,擋住了他。

蓮·奎雅·阿爾莎娜臉上的冰冷之色已經消去了不少,至少不再厭惡地看向他,只是對方顯得有些躊躇,她的出身與經歷讓她不知道該怎麼放下架子去與方鴴交談:

“你……我聽說了你最近做的一些事情,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目的,但至少你還是真心想要為她做一些事情的,”少女生硬地說道,但語氣逐漸變得柔和起來,“但你前往巨樹之丘沒什麼用……長老們不會聽從一個人類,縱使你是艾梅雅選中的人也是一樣,因為聖女冕下她也是聖選……”

“如果你真心想要救聖女冕下,就去羅塔奧,去秘羅聖殿……”她輕輕吸了一口氣,“這件事……與我長姐有關,她與父王一手謀劃了這一切,如果洛菲·奎雅·阿爾莎娜她可以回心轉意的話……”

方鴴搖搖頭。

雖然他不知道這個精靈少女為什麼如此心繫於前者,雖然明明她應當是精靈小姐的競爭對手才是,但他並不認為這是一個好方法。

讓聖女進入灰林,應當是精靈王獨自一人的謀划,無論那背後還有誰牽連其中,但都應當無法左右這位精靈王的意志,那背後是王廷與長老們的政治鬥爭,豈會如此幼稚?

就算他再天真,但在地球上司空見慣了這些政客之間的爾虞我詐,絕不相信王室之間感情可以左右一切,何況就算她姐姐——洛菲·奎雅·阿爾莎娜真是重要人物。

但對方憑什麼因為她一番話就回心轉意?

與其將希望寄托在一個外人身上,還不如從一開始就依靠自己,雖然他也認同這位精靈公主的看法,聖白林地的長老議會一定不會因為他一個艾梅雅所選中之人就左右搖擺。

但他其實也從來沒考慮過依靠那些人。

他從一開始就準備用自己的力量,用七海旅團的力量親手將精靈小姐救回來,聖白樹林既然早就得不到艾梅雅女士的眷顧了,那姐姐也沒必要留在那個地方。留在七海旅團,說不定見到艾梅雅女士的機會還多一些,更用不着為了那些頑固又自私的人犧牲自己。

“你……”蓮見他搖頭,有些生氣道,“你沒必要為了這件事和我置氣,你應當分得清楚孰輕孰重,你也並不需要我高看一眼,你是艾梅雅女士選中的人,不是么?”

“我沒有和你置氣,蓮小姐。”

“……那就去羅塔奧,”蓮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別踏上巨樹之丘的土地,我只能幫你們這麼多了,請相信我……不管維克多他們和你說了什麼,但我並不希望聖女冕下出事——”

“我相信你。”方鴴點了點頭。

這位精靈少女雖然語氣生硬,但看起來並不是那種口蜜腹劍的人。

“那你願意去見我姐姐了,菲洛她……”

“不,”方鴴打斷了她,“蓮小姐,我有自己的打算,我不習慣依靠他人,聖白樹林或許對你來說很重要,但在我看來並不算什麼。”

他並不是誇下海口,經歷帝國一行之後他心態變化了很多,過去或許是受蘇長風等人的影響,他總想着在規則內解決問題,但奧述人——包括他懷有敬意的帝國工坊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他講道理。

而規則被打破之後,他才發現其實這個世界也沒那麼複雜,他得罪了帝國,也不妨再加上一個精靈廷。

何況是對方有錯在先,他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

蓮深深吸了一口氣,瞪着他。

少女良好的教養讓她也說不出更重的話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服這個頑固不化的傢伙,她有心找出一些譏諷的句子,但已經失去了前幾天那樣憤怒的心態。

她最後咬了咬唇,“你太讓聖女冕下失望了。”

然後憤憤地帶着兩位精靈聖衛轉身離開。

方鴴一時無言,不過倒也沒打算解釋什麼。

這位公主殿下的出身與立場,本來應當與他和艾緹拉小姐是對手,不過與那些狡詐蠻橫的對手相比,至少這位蓮·奎雅·阿爾莎娜公主光明磊落勝過太多。

薩羅娜也未多言,然後七海旅團的眾人才一一迎上來。

“沒事吧?”羅昊拍了一下他的肩。方鴴搖搖頭,看着對方,不由嘆了口氣,“你該減肥了。”

“什麼?”這個來自軍方的胖子有些懊惱地看了看自己的體態,“我最近也沒怎麼吃東西。”

夜鶯小姐在一旁有些無奈地看着這兩個活寶,不過還開得出玩笑,應當沒什麼大礙。天藍依舊嘰嘰喳喳地噓寒問暖,像極了一隻吵鬧的麻雀,梅伊小姐的聲音溫柔而堅定,至於妲利爾,貓女士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有些不太適應地立於一旁。

新加入七海旅團沒多久的崔希絲來到她身邊,同她一道站在一起。羅昊則找到姬塔詢問,“姬塔小姐,艾塔黎亞是一個信息化的世界,我的體重總不至於帶回星門另一邊吧?”

帕帕拉爾人在一旁譏笑不已,水手長沒有上前來,仍沉穩地立於一旁。

最後方鴴看到了箱子,少年懷抱着自己的魔劍,面色有些蒼白,“沒沒問題?”他用目光詢問對方,箱子輕輕搖了一下頭,表示自己沒什麼大礙。

“格溫德斯方才從劍鞘里跳出來,沖我們大喊大叫,”,“可可怕了,問題是我們都聽不懂它在說什麼。”

魔劍‘格溫德斯’在箱子懷中扭曲地抖動了一下,不過箱子死死按住它的劍柄,不讓它從劍鞘之中一躍而出。

“它說,”箱子說,“它和你們打個招呼。”

“真的?”詩人小姐好奇地問。

這兩個人一個人敢說,一個人敢信。

……

‘亨利黑金號’停泊在空海上,海況還算平靜,風掃過雲層,形成浪花一樣的圖案。

黑金號的船長——亨利·巴博特正在與人交談,那個人穿着赤紅的風衣,腰間懸挂着一把籠柄細劍與一支火槍,從裝束看,對方正是傑弗利特紅衣隊的人。

他戴着一頂三角帽,將帽檐壓得低低的,正舉起手中的望遠鏡,觀察着海平面上的動靜。

亨利·巴博特在一旁詢問:“那女人還沒有離開聖休安嗎?”

對方這才放下望遠鏡,回過頭來,如果方鴴在此,一定會認得出來這人正是幾天前在‘軟木塞’與他打過交道的那個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之人。

他收好望遠鏡,開口道:“放心,他們不會在聖休安呆太久,我在港口裏讓人散播了一些傳聞,要是那位‘龍之鍊金術士’先生聽說在巨樹之丘發生的事情,一定會待不下去的。”

他口中帶着濃濃的譏諷的意味,“不過聽說聖秘會正在舉行一場儀式,想必一定與他們有關,只可惜聖秘會完全不讓外人進入會場,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想起這件事,他隱隱感到有些不安。但血鯊海盜見了聖秘會的人像是老鼠見了貓一樣,灰海盜也絕口不提與聖秘會翻臉之事,這些人沒一個靠得住的,還有臉自詡為空海海盜。

他完全不信這個邪,只可惜傑弗利特紅衣隊在聖休安的力量太弱小了,不然他真想要試一試,看看聖秘會能拿自己一個聖選者怎麼樣?

“封鎖好航道,”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人對亨利·巴博特說道,“又有商船過來了,把他們趕走。”

“趕走?”

亨利·巴博特嘿嘿笑了一聲。

靠近聖休安的航道沒有什麼商船往來,但總有一些不怕死的,剩下的就是那些武裝商船隊,他們本身就是空海上海盜的一部分。

不過海盜和海盜之間可沒有什麼友誼可言,他們在條航線上呆了好幾天,都快淡出鳥來了,眼下有肥羊撞上門來,正好開開葷,對方才不過幾條船,他們圍上去開不是待宰的羊羔。

至於趕走是不可能的,不過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之人也不在意,他當然清楚這些人的習性,他之前放走了尤古朵拉,是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引來橡木騎士團的人。

至於其他人的死活,他並不在意。

天邊很快肉眼就可以看到船影,不過孤零零的三隻,但作為空海上的老海盜,亨利·巴博特很快就覺出味不太對來。

那三條船未免太大了一些,在這個距離上也可以看到高聳的艦艏,等靠近一些豈不是如同一座海上堡壘?而且對方顯然也應當看到了他們,可非但沒有倉惶逃離,反而迎頭開了過來。

他憑藉經驗就嗅出一絲異樣,這麼大的船是一等還是二等戰列艦?亨利·巴博特瞪大了眼睛——就算是考林王室也沒有多少這樣的巨艦,而那些巨艦往往都巡邏在最繁榮的航道上。

議會的貴族老爺們可捨不得將它們用在這樣窮鄉僻壤的地方。

他意識到不對,立刻叮囑小弟們盯好了那些船,一有不對立刻調頭離開。但正是這個時候,一個黑點從遠處的風船上升起,急速向這個方向飛了過來。

亨利·巴博特看着那個黑點,心中忽然升起不好的預感,在這個距離上被放出來的東西——要麼是主構裝,要麼是……這兩種狀況都是他惹都不想惹的。

至於後面那個念頭,他甚至都不敢多想。

他立刻轉過身,讓手下準備轉向,這裏不止有他們一條船,希望對方先注意到他的‘盟友’們,如果‘黑金號’落在最後面,倖存的希望也會大許多。

但就是這一轉身,亨利·巴博特的冷汗便一下下來了,他發現自己竟然動彈不得——‘亨利黑金號’彷彿駛入了一個詭異的空間之中,周圍的雲海不再真實,而是不知什麼時候鍍上了一層灰濛濛的色調:

時間停止——

他身邊的每一個人,包括黑金號鼓動的船帆,移動的雲層,皆在那灰濛濛的色調之中停滯了下來,周遭的一切宛若都陷入了一個靜滯的世界之中,除了他的思想之外。

一切不再流動。

而後亨利·巴博特看到遠遠地閃過了一道光華,那光華隔着幾千米轉瞬即至,彷彿一道斬開天地的連線,與黑金號交錯而過,正中不遠處寒鐵破浪者的另一條船——‘復仇女神’號。

那艘高大的三桅帆船在這道劍光面前脆弱得像是一層薄紙,直接從中斷開,桅杆坍塌,整個船隻的首尾高高翹起,然後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轟鳴之聲,緩緩沉入雲海之下。

這一幕令亨利·巴博特直接從天靈蓋涼到了腳心,他見過銀之階的實力——血鯊海盜的老大巴洛沙是,那個女人嘉芙蓮也是,連他船上那個傑弗利特紅衣隊的副團長也是。

但……

在整個艾塔黎亞只有一類人可以揮出這麼恐怖的一劍,在幾空裏之外一劍斬斷一條五等巡防艦,令船上的防護設施,大型船用護盾好像不存在一樣。

龍騎士。

他膽戰心驚地抬起頭去,天空上灰濛濛的色調正在褪去,只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道黑影已經來到了黑金號的上空,一個穿着黑色風衣的女人正凌空而立,冷漠地看着他們——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啊,冰冷得像是藍寶石,一頭漆黑的長發正隨風飛揚,她手持一把比自己人還高的長刀,將長刀與刀鞘背握在身後,另一隻手上握着一支魚叉——正一言不發地注視着甲板上的每一個人。

亨利·巴博特眼尖,一眼看出那魚叉來自於復仇女神號上的魚叉炮,難怪對方會被攻擊……

他有些戰戰兢兢,一眼就看到了對方黑風衣上的肩章,那星環與劍刃交錯的徽記,讓他差點雙眼一黑昏迷過去,星門港軍方——這些人向來與他們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又怎麼會在這裏?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人氣急敗壞地走上甲板,抬頭看到半空中的女人——一時不由啞然,“傑弗利特紅衣隊?”但女劍士先他一步開口,“這裏不是你們的活動範圍,你們怎麼和海盜勾結在一起?”

“我不是……”

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人心中一寒,下意識反駁,但他忽然意識到什麼,改口道:“你沒資格問我這些。”

女劍士不屑地看了他一眼,一抬手,一道寒光穿過他的肩膀,傑弗利特紅衣隊的領頭之人還未反應過來,便被一支魚叉貫穿,釘死在後面的牆上。

後者慘叫一聲,讓亨利·巴博特嚇得哆嗦了一下,這位海盜頭子的大腦正尖叫着讓他逃走,可雙腿好像灌了鉛一樣讓他釘在原地,不過那女人連看都懶得多看他一眼:

“自己把自己捆起來吧,你們互相幫忙,”她淡淡地開口道,“幫那傢伙處理一下傷口,等我們船上的人來收押你們,老實一點,我不想多殺人。”

亨利·巴博特默默看了一眼正沉入雲海下的復仇女神號,無聲地張了張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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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塔之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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