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交易與報價

第五章 交易與報價

七海旅人號靜悄悄地駛入港口內,港內沒有什麼燈光,只有港務局的一條老舊的帆船經過,對方用船上的燈向他們示意,見是一條聖選者的船,也就不再在意。

在嘉芙蓮的指示下,他們緩緩泊入一個私人碼頭內——按這位走私商小姐的說法,這個港口歸屬於她一個‘老朋友’所有,但她語帶調侃,聽不出究竟是真是假。

不過這兒的確更偏僻,更能掩人耳目,也更方便卸貨。那些人不會介意的——這是她的原話。

“他們是誰?”

“我的一些競爭對手,他們或許會更樂於見到我葬身海怪之口,或失手落到奧述人手上,當然,換作是我也一樣,不過如果有生意上門,這些傢伙是樂於合作的。”

“你們之間的關係,還真是……有些別緻……”天藍眨巴眨巴大眼睛。

一行人正出了港口,沿着一條漆黑的小巷穿行,水手長仍留在船上,塔塔小姐也沒跟來,希爾薇德、謝絲塔、彌雅小姐、羅昊與箱子也留在七海旅人號上隨機應變。

密集的台階並排成一條階梯,道路很快變成向上,兩側是一些住戶,在黑暗中用白色的石牆圍成小院,牆頭上放着花壇植被,沒有燈光,一切都昏暗不明。

只有遠遠一點火光,飄渺不定。

嘉芙蓮回過頭看着天藍,故作不懷好意地一笑:“這就是我們這類人生存的法則,可愛的小姑娘,其實我也是一樣。你可千萬不要因為我和你們站在一邊就放鬆警惕,空海上的一切都沒有定數,海盜們嗜血殘忍,走私客貪婪無情,對於我們這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人來說,只有開價是否合適,準則只是一個玩笑。”

天藍有些發毛。

“但你不會出賣我們吧……嘉芙蓮姐姐?”

“我欠你們一個人情,還有一條命,我會盡量幫你們完成這筆生意,但僅此而已。”

方鴴輕輕搖頭,雖然嘉芙蓮故意說得毛骨竦然,但他們又不是毫無防備。

“我們這是去什麼地方?”他問。

“一個朋友的地方,”嘉芙蓮回頭答道,語氣稍顯真摯:“我們先找個地方落腳,打探打探情報,不着急去與那些人打交道,耐心會叫我們佔據上風,縱使時間緊迫,但也不能讓那些老禿鷲看出來。”

方鴴點點頭。

那遙遠的燈光一間旅舍,燈火籠罩着破敗的店面,門下覆蓋著一層青苔與侵蝕的痕迹,招牌上畫著一隻黑豹。

他們很快走到近前,嘉芙蓮左右看了一眼,確認無人跟蹤之後才走上前去敲了敲門,不多時,門後傳來一個慵懶的聲音:“人滿了,另尋別處吧。”

“少廢話,開門,愛德華。”

門霍然打開了,但先從裏面刺出一道狹光,方鴴眼疾,認出那是一把匕首——然而嘉芙蓮反應比他更快,一把細劍出現在她手上,用籠柄向下一套架住那匕首的刃鋒,然後將它推向一邊。…。。

在黑暗中推出一道長長的火花。

火花映出那個人的面龐,方鴴才看清門內的景象——一個缺了一條腿的男人,穿着油膩膩的大衣,少了一隻眼睛,戴着黑色的皮革眼罩,手中緊握着一把匕首,冷冷地將眾人攔在門外。

“喲,”對方吹了一聲口哨:“這不嘉芙蓮大姐嗎,你還沒死呢,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裏來了,是打算還欠我的錢了嗎?”

“少胡吹大氣,等你幹得掉我的時候再談論這個,愛德華,給我準備一間房間,順便幫我打聽一下外面的帝國軍是什麼情況,我要和那些老禿鷲們做筆生意,他們現在在島上嗎?”

“憑什麼?”

嘉芙蓮將幾枚帝國鷹首金幣拋了過去,“這次我付現金。”

愛德華臉上的表情稍稍緩和了些,目光看向方鴴一行人,有些戲謔:“這些人又是?”

“我的客戶,不該問的少問,愛德華。”

“你的‘客戶’?”愛德華像是聽到了什麼很好笑的笑話一樣,有些古怪地看了他們一眼,“我還從沒見過你這個樣子的‘客戶’,嘉芙蓮……我是說,呃,這麼自由自在的‘客戶’?”

嘉芙蓮沒好氣地瞪了對方一眼:“閉嘴,愛德華。”

愛德華似笑非笑,但也不再多說什麼,讓開半個身子讓眾人進去,當博物學者小姐與之擦身而過時,他還試圖伸手揩油,不過嘉芙蓮已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冷冷地掃了他一眼:

“愛德華,不想死的話就收斂點。”

愛德華還想再說什麼,但方鴴輕輕伸手在領口的藍寶石上一點,在一片皎潔的藍光中,一台手持單刃的狩龍人默然出現在一旁,前者眼神一縮,下意識閉上了嘴巴。

“一位尊敬的鍊金術士大人。”

他將手蓋在大衣的左領上,壓身行了一禮。

姬塔怔了怔,轉過身,扶了扶眼鏡有些感激地看了過來。

緊跟在後面的天藍沒好氣地給了這人一個大白眼,拉着博物學者小姐便穿過他走入其內。

愛德華直起身來,目光正好對上其後的愛麗莎,這位貌美的夜鶯小姐身上冰冷的氣息讓他立刻清醒過來,一怔之後下意識後退一步,讓對方越過自己走入旅店內。

方鴴進入之前,側耳聽見對方在和嘉芙蓮竊竊私語:

“乖乖,一個高階戰鬥工匠,一個影舞者,你又從哪裏找來的這些人?”

“我敢告訴你這些人的來歷,但你敢聽么,愛德華?”

“哎喲,當我沒說,”愛德華舉起雙手,“我什麼也沒看到,只要付錢就行,記得我的利息,凱——瑟——琳——女——士。”

嘉芙蓮臭着一張臉走了過來,方鴴看着那條通向二樓的木樓梯——在黑暗中搖搖欲墜——一行人停留在門廊前,連一貫並不挑剔的梅伊都對旅舍內部的陳設輕輕皺了一下眉。…。。

崔希絲更是將鄙夷之色寫在了臉上,眉頭都擠在了一塊兒——這地方也能住人?

“好了,各位,將就一些,”嘉芙蓮開口道:“我們的身份住在其他地方並不安全,正規旅店內大多是帝國軍的眼線,只有在這個地方,他我還算信得過。”

“他是誰?”

“愛德華,一個海盜……確切的說,前血鯊海盜,像是他這樣的人很少能安然‘下船’的,但他有這個本事,因此才能在這裏開得起這家旅舍……走私商,海盜都在這裏落腳,他在當地有些人脈,一般也檢查不到這個地方來。”

方鴴點了點頭,不出他所料,那男人身上的習氣一看就是在空海上廝混過的人,要麼是水手,要麼是海盜。‘下船’是海盜們的專有術語,指洗手不幹,這個術語的歷史相當悠久,但為了防止背叛,其實真正能成功‘下船’的人往往並不多。

因此他選擇了相信嘉芙蓮的話,一個前海盜能在這裏立足做起合法的生意,本身就說明其身份不一般。但她能認得一個血鯊海盜,顯然身上也有故事。

嘉芙蓮想起愛德華之前說的那些話,皺了皺眉,解釋了一下:“我們這類遊走在邊緣地帶的人,要想從帝國人手上討食,自然各式各樣的朋友都得認識一些,其實我還在海盜船上待過一段時間。”

方鴴點點頭。

嘉芙蓮將一串鑰匙遞給他。

“你們的房間在二樓,走廊盡頭,靠近窗戶,裏面有幾個套間,應當足夠你們住下休息了。”

“那後面是一片小樹林,如果有什麼突髮狀況也方便逃離,我特意讓愛德華空出來的,記得給我留一個房間。我叮囑過愛德華了,一般沒事的情況下,他是不會主動去打擾你們的。”

方鴴接過鑰匙,問道:“你要離開?”

“我出去打探一下情報,還有聯絡聯絡我那幫‘老朋友’,我們的船停泊在他們的地盤上是會引起警覺的,我得給他們一個交代,告知來意,順便探探他們的口風。”

她看向方鴴:“你要是信不過我,可以派一個人和我隨行,兩個人也行。”

方鴴搖搖頭,“不必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嘉芙蓮女士。”

嘉芙蓮有點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我真不知該說你是天真,還是大膽。”

“都不是。”

方鴴看向她答道:“只是島上的帝國軍加上你的‘老朋友’們都留不下我們,在這樣的情況下,我相信你會做正確的選擇,嘉芙蓮女士。”

嘉芙蓮一怔。

隨即一抹欣賞之色從她富有野心的目光之中浮現,不由上上下下打量了方鴴一番,微微一笑道:“很好,我喜歡和這樣的合作夥伴合作,我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的,走吧,我先帶你們去你們的房間看看。”

天藍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那箱子裏都是她的換洗衣物,還有三兩種樂器——她有些吃力地說:“嘉芙蓮姐姐……能不能幫我一下。”…。。

嘉芙蓮欣然應諾。

一手接過那手提箱,另一隻手貼在箱背上,將箱子托起。

一行人來到那個屬於他們的房間中,那是一間帶巨大客廳的套間,設施陳舊了一些,但相比起大廳來說還算乾淨,中間鋪着厚厚的地毯,擺放着幾張布沙發。

客廳通向三個房間,正好男女分開各住一間,剩下一間留給嘉芙蓮。

崔希絲苦着一張臉,用手拍了拍那沙發上,立刻浮起一層灰塵,看到這一幕天藍也倒退兩步回去,只有愛麗莎默默在那沙發上鋪了一張桌布,然後坐了下去。

帕克走到一旁,向落地窗外瞥了一眼,確實看到了那片樹林——一個小果園,他手腳麻利地拉上窗帘,然後看向一旁的姬塔,博物學者小姐心領神會,打開魔導書。

一層無形的屏障籠罩了整個房間,她細細地檢查了一下四周,才向方鴴點點頭,確認沒有任何監視魔法。

崔希絲也放出自己的妖精人偶‘湛藍’懸浮在半空中,檢查屋內是否有多餘的‘眼線’存在,但銀線所連的方向是一片虛空,“沒有其他的構裝體。”

她看向方鴴身邊的那一台——這台除外。

方鴴點點頭,不由想起這一系列工作過去其實是由洛羽負責的,一想起這個失蹤已久的同伴,他不由沉默下來,過了片刻,他才開口道:“你們怎麼看?”

“我看她一點都不像是什麼走私商,”帕克往窗台上一坐,“這地方看着就像是一座黑店,說不定什麼時候我們就被一群海盜包圍了也不一定,你們看,它的老闆就是一個血鯊海盜。”

“開玩笑,這裏是帝國的地盤,要包圍我們也輪不到海盜。”崔希絲搖搖頭。

“不過她的確不像是一個走私客,”愛麗莎看向方鴴,“我沒聽說過走私客會一個人出來攬活的,她說她從巨樹之丘乘坐班船來此,你認為呢,船長大人?”

方鴴看向天藍。

“她的確是巨樹之丘人,我方才故意將行李箱交給她,只有精靈們會那麼搬運行李,一部分桑夏克貴族也會,我還沒在其他地方見過有人會那麼攜帶行李。”

天藍小聲說道:“而且……我看嘉芙蓮姐姐不像是會出賣我們的樣子。”

“她認得敏米爾,也認得我們,的確不像是會幹那種目光短淺的事的人,不過這位女士來歷的確有些神秘,我感覺她是在海上討生活的人,下船之前我專門問過巴金斯和希爾薇德,”方鴴道:“他們也是這麼看的。”

“她會不會與血鯊海盜有關係?”

“血鯊海盜可不會獨自一人在外行動。”

方鴴蓋棺定論:“不過任何人都有秘密,這位女士也不例外,有些問題我們也不必深究。總之我們先在圭馬那停留一段時間,我會讓羅昊他們注意出入港的船隻,只要沒船離港,就沒人能把信息傳遞出去——從這裏到佛列支,算上來回大約需要兩天兩夜的時間。”…。。

“所以只要有船離港,我們最好是在兩天之內完成交易離開?”

“還要視那些人的答覆而定。”

方鴴點了點頭。

不過接下來幾天倒是一片平靜,情況比想像之中還要順利,帝國人主動封鎖了港口,也無船離開——正如嘉芙蓮所言,奧述人似乎在港內什麼,但因為愛德華的關係,一直沒人查到這裏來。

嘉芙蓮那邊也很快帶來好消息——那些人對他們的貨很感興趣,她爭取到了一個很合適的價位,七千萬里塞爾——不過對方要先驗貨,如果貨物的價值誠如他們所言,具體的細節可以再商議。

驗貨的時間定在一天後,嘉芙蓮預先的建議發揮了作用,由於七海旅人號本來就停泊在私人港口內,因此不需要再大費周章地掩人耳目,只要雙方的人手抵達就可以開始交割。

這位風塵僕僕的女士這些天一直在外奔走,反倒是方鴴一行人顯得閑逸,這大概是他們冒險以來最輕鬆的一段日子——什麼也不必操心。

到了交接的這一天,嘉芙蓮提前來到旅店,外面正下起一場小雨,蒙蒙雨絲遮擋住奎馬那港的風景,只有港口的方向朦朧可見,老舊燈塔所在的山丘直插入雲灣之中。

她正關上門,正脫下身上淋了雨的斗篷掛到一旁,看向眾人:

“各位都準備好了?”

方鴴點點頭:“辛苦你了,嘉芙蓮女士。”

嘉芙蓮並不太在意搖搖頭,玩味一笑看向眾人:“我們這這類人就是干這個的,掙掙辛苦錢,刀口舔血,這倒也不算什麼,相比起我本來的工作來,這還算輕鬆的。”

“嘉芙蓮姐姐本來的工作?”天藍好奇地問。

“我是說我其他的生意,可不是每一樁都這麼順心遂意,你們的單子很大,我也能拿到一筆豐厚的酬金,這樣的好事可不常有,”她微微一笑,“先不說這個了,這些天我打聽到一些消息,打算知會各位一下。”

“關於帝國軍的?”

“咦,你猜出來了?”嘉芙蓮有些意外地看向方鴴。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方鴴搖搖頭,“港口內幾天都沒船離開,也沒外來的船抵達,沒有什麼外面的消息傳來,唯一值得注意的大概就只有那些奧述人,所以他們究竟在搜查什麼?”

“我這裏打聽來一個勁爆的消息,就當是免費贈予各位了,”嘉芙蓮神秘笑了笑,“是關於那位血手海盜巴洛沙的,不久之前他在這附近與人起了衝突,帝國海軍本來就在追蹤血鯊海盜的行蹤,自然像是鬣狗一樣聞訊而來。”

“血手?”

方鴴微微一怔:“是那位血鯊海盜的頭目,巴洛沙·羅伯茨,我聽說他在羅德里戈·安德里斯之後自稱為統領七海的新一任海盜王,不過才兩三年光景而已——而他可沒有那位灰白的海盜王有統治力,我聽說不服他的人不少。”…。。

“的確如此。”嘉芙蓮點點頭。

“所以血鯊海盜這一陣子三兩天頭與其他海盜勢力起衝突,他們在空海上的行蹤也頻繁許多,帝國海軍才能追蹤他們的行跡。關鍵是一年之前,他們在依督斯遭受重大損失,那之後這位仁兄就更壓不住手下的刺兒頭了。”

“但這又和帝國軍在此有什麼關係?”

“當然有關係,而且關係很大,那位海盜王在佛列支群島與人火併,隨後又被聞訊趕來的帝國海軍包圍,他的座艦在那場大戰中墜毀,但有人說他乘一條舢板逃走了。當時距離戰場最近的就只有加爾述爾與奎馬那島,而那座光禿禿的石頭島上沒什麼能藏得住人的地方,所以有人懷疑那位海盜王偷偷登上這座島。”

方鴴聽出這位女士口氣中的戲謔,顯然對此十分幸災樂禍,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對方:“但這一切和我們又有什麼關係?”

“我有個點子,”嘉芙蓮道:“眼下帝國軍封鎖了港口,我們要離開奎馬那並不容易,但我們或許可以製造一場亂子,讓那位海盜王暴露出來,只要帝國軍的注意力被吸引,我們就可以從容離開。”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去找到巴洛沙?”方鴴搖了搖頭:“我並不覺得這是一個好主意,我們自有辦法離開奎馬那港,犯不着這麼麻煩。”

他並不願意節外生枝,何況現在他聽到海盜王這三個字就有些頭大。

血鯊海盜的勢力範圍就在聖休安,惹上這些傢伙對於七海旅團來說會是一個大麻煩。

嘉芙蓮微微怔了怔。

不過她很快反應了過來,雖然肉眼可見地有些失望,但還是很快調整好情緒,笑了笑說:“也行,是我考慮不周了,各位是我的僱主,自然是你們說了算。”

她很快略過這個話題,目光若有若無地掃過方鴴胸前的徽記,轉移話題道:“回到正題上吧,各位已經接受了這個報價,不過那些傢伙還另外有一個要求。”

“什麼要求,嘉芙蓮女士?”

“你們要求他們用星門港貨幣支付報價,但他們拿不出那麼大一筆現金來,這畢竟是在圭馬那,不是在佛列支,他們想問一下,能不能接受以物易物。”

“以物易物?”方鴴楞了一下。

“如果是等價值的貨物我們自然可以接受,但是嘉芙蓮女士你應當明白為什麼我們急於處理這批貨物,如果對方給出用以交易的貨物太過大宗,對於我們來說就毫無意義。”

“放心,他們提出用以交換的貨物價值很高,是精金和秘銀,就算是等價交換,也佔用不了你們船上多少載荷,只是……”

“只是?”

方鴴忽然想起七海旅人號上其實也還有一批秘銀,是從那個山谷之中開掘出的,當時裝載的一部分原礦石中,後來也在旅程當中大多數為了他手工冶鍊成了秘銀。…。。

那些秘銀至今還壓在船上底艙中。

“只是這些貴金屬的來歷有些不太一般,它們被儲存的倉庫事實上是隸屬於帝國軍……他們可以通過一些關係將這些東西取出來,但是那些傢伙擔心你們是否可以接受。”

嘉芙蓮神秘地一笑,“你們懂的。”

“所以說這些東西其實也是臟物?”作為帝國人崔希絲有些無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們本來是來讓你們處理臟物的,結果你們的以物易物就是這麼個意思?”

她立刻意識到,所謂的現金不足大約也是一個幌子,畢竟能掏空帝國軍的倉庫來完成這筆交易,又何必自己出錢呢?

其他人也大多感到無言以對。

眾人算是第一次深刻地認識到了,這些走私客,這些世人所謂的法外之徒,究竟是怎麼個無法無天法。

但方鴴沉吟了片刻,忽然意識到這筆交易可以接受,只是他抬起頭看向對方,必須先確認交割的比例——如果太多的話,一是他們用不上這麼多,二來他接下來還需要一筆現金來改造七海旅人號。

“不多,”嘉芙蓮立刻答道:“秘銀有三噸,精金半噸左右,還有一些寒鐵和魔法黑木,都是軍用物資,質量你大可放心。”

“這還不多,我的乖乖?”

天藍倒吸一口冷氣——這些是帝國的蛀蟲哇——秘銀是一種罕見的伴生礦,一些小型的礦脈幾乎全部的產量大約也就只有幾噸左右了,秘銀可以用在風船的一些精密部件上,其中尤其是魔導引擎。

帝國儲存在這裏的秘銀和精金,有可能是一支分艦隊在一場戰爭之中的全部後備物資,通常要囤積三到五年甚至十年以上才能到如此的數目,這些人就這麼偷偷拿出來和走私客交易了?

她簡直無法想像,不過好在那也不關他們的事,她只是有些好奇團長買這麼多秘銀來幹什麼?

這幾噸秘銀都夠武裝一支艦隊了。

“所以多少?”方鴴問道。

“秘銀的市價是一千八百萬里塞爾每噸,精金也相差無幾,不過這是臟物,我自然會同樣要求他們按比例折價,他們打算要折抵全部三分之二的價格。”

方鴴默默算了一下,立刻意識到賺飛了,三噸半秘銀與精金的市價差不多是六千萬,這還不算那些寒鐵與魔法黑木,遠遠不止七千萬的三分之二那麼多。

這裏面雖然有折價的因素,但事實上是不是臟物對於他們來說沒什麼意義,他本來也沒打算將這批秘銀出手,所以等於說是一來一回之間凈賺了好幾千萬里塞爾。

他強壓下面上的驚喜之色,心下明白這筆生意對於那些‘走私商’來說同樣划算,反正是空手套白狼,花的又不是他們自己的錢,對於雙方來說都是雙贏的結局。

唯一吃虧的,大約只有帝國?

他正要開口。

但一旁的天藍已經搶先一步說道:“我們至少還要三千萬里塞爾現金,嘉芙蓮姐姐,這些秘銀與精金是帝國的軍用物資,我們可沒那麼好出手。我們等於說幫他們承擔風險,於情於理應當多要一些好處。”

“成交。”

嘉芙蓮一口答應,甚至面帶喜色:“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們晚點見。”

她喜滋滋地帶上門離開,留下詩人小姐一臉懊惱,忍不住以手捂臉:“還是要低了,艾德哥哥,嗚——我早該知道那些傢伙根本沒把帝國人的庫存當回事。”

方鴴忍不住搖搖頭。

心想,已經賺得夠多了,至少比自己原先預想的報價多了快一倍——幸好他沒開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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