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金小滿今日才發現原來小杏村居然還有這般好玩的人，小神醫程小四……
她心裏的壓抑突然之間就撥開了黑暗，燦如星辰，若有所思地望着程修膝蓋上的烏青，「還疼嗎？」
試着動了一下右腿，程修實話實說，「好多了。」
金小滿點點頭，農家孩子都禁摔，程小四嬌養慣了才會摔得這麽嚇人，不再多想，金小滿站起身對着程修說道：「想不想爬上去？我教你。」
程修抬起頭望着女孩帶着笑意的臉，一時間有些愣神，陽光灑在女孩的身上分外地奪目，刺進他的眼裏，印在他的心上。
「不敢？」見程修不說話，金小滿挑釁地問道。
「好。」腿上的疼痛已經不再礙事，程修跟着站起了身。
「先把雞蛋還我。」見着程修手中的雞蛋，金小滿伸出手。
「嗯？這個不能吃了。」碰了他的膝蓋，髒了。
「你以為我是你？我當然知道不能吃。」不過某些人不知道不能吃。
只當沒聽見前一句話，程修將雞蛋遞了過去，「我會再還你一顆熟雞蛋的。」
「別，要還也還顆生的。」生的說不定還能孵出小雞。
「好。」沒想別的，程修打算回家就找奶奶要雞蛋。
對於程修的毫不猶豫，金小滿歡喜不已，「我叫金小滿，你要找我就去村東頭的金家。」
「好。」金家程修還是知道的，就是金小滿的大名他亦有所耳聞，只是沒想到她竟是這般模樣。
「那就上去吧，來，你看着，要先找好踩腳點，草垛都是一捆一捆的稻草堆起來的，所以兩捆之間的間隙最好踩，手呢一定要抓牢上面的稻草，千萬不能鬆開。」金小滿說著就示範了一遍，率先爬了上去。
程修認真地聽着金小滿的訣竅，費了好大的勁，居然還真的爬了上去。
「怎麽樣？很簡單吧。」金小滿躺在草垛上問着滿眼驚喜的程修。
「嗯。」程修學着金小滿的樣子躺在草垛上，眯着眼睛看着頭頂上那藍藍的天，在這一刻天似乎不再那般的高也不再那般的遠。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躺着，誰也沒有再說話，暖暖的陽光、輕輕的微風，金小滿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漸黑，金小滿一臉錯愕地看着蓋在自己身上的稻草。
不用想就知道是程小四那個笨蛋乾的，程小四，你以為你在蓋死人啊！怎麽就沒順帶把她的頭也給蓋上呢，說不定還真有人來收屍呢。
金小滿越想越生氣，怕她着涼就不會脫件衣服？真是氣死她了，程小四你給我等着瞧！
臭着臉將蓋在身上的厚厚一層稻草掀開，金小滿動作麻利地爬下草垛，小跑步溜回了家。
「小滿，你回來了，我正準備出去喊你回來吃飯呢。」金小滿剛踏進家門就迎面撞上金大山。
「我爹回來沒？」金小滿探着頭向屋裏看，吃飯不是重點，問題是她爹在不在家。
「回來了，正等你吃飯。」金大山讓開一步指指堂屋。
金小滿心下大安，隨即小聲問道：「你娘不知道我給你吃雞蛋了吧？」
「不知道。」金大山猛搖頭，小滿說了不能告訴他娘，他自然不會說出去。
「這還差不多。」金小滿邁着步子徑直走向院子裏的水井。
姑娘家要勤洗手，這是她娘在世的時候時常嘮叨的一句話，那時的她總是嫌煩，現在卻是再也聽不到了。
「金小滿，你還有臉回來？」劉氏剛從廚房出來就看到院子裏的金小滿，當即罵道。
「我怎麽就不敢回來了，我又沒偷別人的雞蛋。」金小滿洗完手也不擦乾，隨意地甩着水打劉氏面前走過。
被金小滿甩了一身水的劉氏更是惱火，「金小滿，老娘今個非要揍你一頓不可。」
「我爹在家你敢揍我？」金小滿不屑地冷哼一聲，大搖大擺地走向堂屋。
要說劉氏真敢當著她爹的面揍她，她保證她爹一定馬上將劉氏攆出金家。
「你……」劉氏舉起的手在聽到金小滿的話後不甘心地落下。
金老爹很是看重金小滿這個死丫頭，要是她動了金小滿，指不定金老爹會怎麽對付她。
「爹。」一進堂屋金小滿就對着桌前的金老爹喊道。
「你這丫頭又跑哪野去了？現在才回來。」外面的爭執金老爹自然也聽見了，只是沒鬧到他面前來，他樂得裝作不知道。
金小滿嘿嘿一笑，走到金老爹身旁坐下，「就到處跑着玩唄。」
說話間金小花就跑了進來，見到金小滿坐在屋裏，金小花立刻委屈地跟金老爹告起了狀，「爹，金小滿搶我的雞蛋。」
「小滿？」金老爹疑惑地看向金小滿。
家裏的三隻母雞是小滿她娘留下來的，一概都由小滿看着，小滿很懂事，每天撿的雞蛋都會送去鄭家讓她舅母幫忙收着，到了過年過節的時候就從鄭家換些肉回來。
「金小花要吃，給她吃就是。」金小滿別過頭，憤憤地遞上兜里已經剝好殼的雞蛋，因為一直放在兜里倒也看不出臟來。
金小花二話不說，奪過雞蛋就往嘴裏塞，這次決不能再讓金小滿搶走。
「小花怎麽也不謝謝姐姐？姐姐連殼都剝好了還讓給小花吃。」看着金小花搶過就吃，金老爹不高興了，當著他的面都敢搶小滿的雞蛋，背着他又是怎樣對小滿的？
「哎喲，小花你慢點吃，可千萬別噎着了。」躲在門外聽着屋內動靜的劉氏樂呵呵地走了進來，不就是一個雞蛋嘛，有什麽好謝的。
金老爹瞥了劉氏一眼沒有再說話，他摸摸金小滿的頭，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
金小滿倒沒有覺得太委屈，就知道金小花會來這麽一招，好在她把雞蛋要回來了，吃吧吃吧，有你好受的。
是夜金小花的肚子莫名其妙就疼了一晚上，來回跑了好幾趟茅廁仍是止不住的疼，劉氏也被折騰得一夜未睡好，不停地念叨肯定是貪吃吃壞了肚子。
隔壁房內，金小滿躺在床上悶在被子裏無聲地大笑，一夜好夢到天亮。
「懶犢子喲，睡死過去了！」
次日金小滿醒來的時候，金老爹已經帶着金大山下田去了，聽着院子裏劉氏的指桑罵槐，金小滿翻個身繼續睡，她就是懶犢子，就是睡死過去了又怎樣。
見怎麽罵金小滿屋裏都沒有動靜，劉氏打算走過去推門喊人，誰知還未走近，金小花的抱怨聲就嚷了起來，「娘，吵死人了！」
想着小花昨夜沒睡好，劉氏立刻偃旗息鼓轉身進了廚房。
原來金小花也沒起床，金小滿輕哼一聲，再次閉上了眼睛。
「來，小花，娘給你熬的紅薯粥，喝了肚子就不疼了。」劉氏端着碗站在金小花的床前，好聲好氣地哄着。
「不吃。」又是紅薯粥，金小花厭惡地撇撇嘴。
「那小花想吃什麽？娘去給你做。」劉氏將手中的碗放下，坐在金小花的床邊說道。
「我想吃雞蛋羹。」嘴裏還留着昨日的雞蛋味道，饞得金小花直流口水。
沒料到小花想吃的是雞蛋羹，劉氏為難了。
昨日為了兩顆雞蛋金小滿差點沒跟她幹起來，今日再來一次……
想着這裏畢竟是金家，劉氏試着和金小花打商量，「小花，家裏現在沒有雞蛋，過段日子再吃行嗎？」
「不行，雞窩裏明明就有雞蛋。」她看了好些天了，家裏那三隻母雞每天都會下蛋，就是被金小滿撿走了。
「這……」劉氏語塞，不得不道出她也不願承認的事實，「那些雞蛋是金小滿的。」
「憑什麽是她的，雞蛋是咱們金家的，就是咱們的。」在金小花的眼中，金家的就是她的，她想吃就能吃。
劉氏一聽，心下一想還真是，雞蛋是金家的，自然也是她們的，憑什麽被金小滿一個人霸着，還全部都送去鄭家，也不知道被鄭家吞了多少。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是要吃雞蛋羹。」金小花在床上翻着滾打混，吃不到雞蛋羹不甘休。
「行，你等着，娘這就給你做去。」劉氏一拍大腿快步走了出去。
不就是碗雞蛋羹嗎，怎麽就不能給她女兒吃了？
耳尖地聽到金小花嚷着要吃雞蛋羹，金小滿先一步跑到了雞窩，定睛一看，今日的三顆雞蛋居然都已經下了，金小滿絲毫不遲疑，撿起三顆雞蛋就溜出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