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您別笑話我。這後宅的事兒,妾身都是有譜的,可這聯姻畢竟是大事,還是要看老爺的意思,如果老爺是想就此考驗考驗妾身,未免寒了幾十年的夫妻心。」

寧老爺也嚴肅了起來,道:「我倒是真想聽聽你的意見。」

寧老夫人喝了口茶,道:「今上雖有重新立太子的意思,可依妾身來看,太子畢竟身有殘疾,膝下又無子,就算今上再怎麽偏心這個嫡長子,也不會不考慮一番,更何況朝中大臣也多數是不贊成的。」

寧老爺點頭。

寧老夫人又道:「祥王一直留於皇城,早已暗中拉攏了不少朝臣的支持,和王則是掌握了天下近一半的兵權,若真到了兄弟爭權的時候……」寧老夫人頓了頓,看向寧老爺,道:「所以棋丫頭的婚事還得老爺拿主意。」

寧老爺望向寧老夫人的目光滿是贊同,「嗯,這事兒不急,還可以再觀望、觀望。」

寧老夫人卻不贊同了,說道:「再過十來日便是妾身的壽宴,和王妃是一定會來的,到時定會提到和王嫡長子匡策與棋丫頭的婚事。而祥王妃也一直守在府上想討個好處,這要是一個處理不好,得罪了兩頭……」

「咱們家孫女那麽多,一邊一個不就成了!」寧老爺有點不耐煩的道。

「胡說!下頭的兩個可都是庶出,能用的只有棋丫頭一個!」

寧老爺端起已經快涼了的茶水,一飲而盡。「嫡出、庶出,不都是我寧邢的種!後院這些聯姻的事就是麻煩!明知道是那麽回事了,還得做個好看的樣子,世家就是那麽虛偽!」

「您說的這是什麽話!」寧老夫人倏地起身,指着寧老爺的手指微微發顫,「體統、章法、門風,老爺怎麽又把這些給忘了?您戎馬一生,怎麽現在越來越……越來越……」

寧老夫人找不到可以形容的詞語,她實在是想不通當年嫁的那個風流倜儻的世家公子,怎麽自當了將軍就完全變了樣子,有時候堪比鄉間莽夫!

見狀,寧老爺不得不服了軟,說道:「好好好,我這不是隨口抱怨幾句而已。」他想了想,主動換了話題,道:「壽宴那天,我那個姓秦的門生會來。就是那個曾替我擋了一劍的門生。」

見寧老夫人還是不理他,寧老爺輕咳了一聲,又道:「他的嫡子到了適婚的年紀,我是想着在下頭兩個庶出的丫頭裏面挑一個。」

寧老夫人隨口道:「按照排行,該是書丫頭。」

「嗯。」寧老爺應着,隔了半天又輕聲說道:「那孩子小時候得了天花,臉上……留了點疤。」

寧老夫人剛想埋怨幾句,想起寧書最近闖的禍,不由嘆了口氣,道:「早點嫁出去也好,省得在家裏不安生。」

「匡」成為國姓不過數十載,而「寧」這個姓氏卻已經昌盛了幾百年,就連當今聖上匡王也是得了寧老爺莫大的助力,才能夠登上皇位。如今寧老爺雖然已經解甲,徒留一堆頭銜成為朝廷閑官,但長子寧宗卻是大匡王朝第一大將,次子寧奉也是二品官員,寧家在朝中地位不容小覷,可想而知,寧老夫人的五十大壽會多麽熱鬧。

而這幾日,各個院裏的人都瞧出祥王妃有意讓寧棋做兒媳。她原本做得隱晦,後來卻越發明目張胆,不只三番兩次贈送寧棋極貴重的首飾,甚至當著小輩的面兒,以開玩笑的口吻問寧棋願不願意擁有像她一樣的身分。

這令寧書看得直搖頭,覺得祥王妃此舉實在不明智,也有失她堂堂王妃的身分,只希望祥王妃別在今日祖母壽辰上再失了分寸,壞了寧棋的聲譽,那便是最糟的結果了。

「姑娘,我剛剛出去打水,聽蘇嬤嬤說表少爺今天也隨他的母親一道來呢,正好讓表少爺瞧瞧姨娘的病症。」午秋一邊替寧書梳發,一邊說道。

這話倏地將寧書自思緒中拉回。表哥……那一日江姨娘的話猶在耳邊,自己的麻煩都還沒解決呢,哪還有精神想別人的事兒。據她所知,這位表哥名叫江宏,是江姨娘長兄的嫡子,自小跟着秦大夫學醫。

寧書抿了抿唇,卻是再也想不起關於他的其他資訊,就連他長什麽模樣都不甚清楚。

她輕嘆了口氣,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起身準備接待賓客。

一早,客人便陸續的來了,寧府的姑娘們一刻也沒閑着的親自接待賓客,那些夫人姊姊們也愛跟她們聊上幾句,一來一往的,幾位姑娘不免有些累了。寧琴倒是好一些,往年最受追捧的她因與許家有了婚約,所以這回倒是清凈了不少。而寧家對於二房嫡姑娘寧棋的婚事之慎重,大家自是心照不宣,所以那些夫人們也就誇她幾句,沒將她視為目標,反倒是寧書和寧畫被一大群夫人姊姊們圍住,問長問短,打量二人的目光簡直無處不在。

「要我說啊,寧府上的四位姑娘當真是才貌雙全,在整個皇城未出嫁的姑娘裏頭都是拔尖兒的!」一位上着綰色綉荷短褙子,里套鴨卵青色六幅高腰襦裙的新婦,巧笑嫣然地稱讚着寧府的四位姑娘。

「那還用你說?府上四位姑娘的閨名也起得好,顯得有才華,性情也是不一,各有風采。大姑娘大氣爽朗,二姑娘端莊知禮,三姑娘文靜貌美,四姑娘更是靈氣逼人,四位姑娘真是佔了上等姑娘全部的優點!」一位套着黛藍比肩的年老婦人邊應着,邊和其他夫人們走入廳堂。

趁着空檔,寧畫悄悄拉了拉寧書的手,水靈大眼一瞟,寧書就會意的輕聲說道:「那老夫人是蘇知府的夫人,年前蘇知府剛得了父親的提拔。」

寧畫再偏了頭,那對轉動的黑眼珠子像是催促着解答。寧書只得搖頭,道:「先前那年輕婦人我也不認得。」

「秦先生長子上個月剛娶進門的新婦。」寧琴輕聲提點了一下幾位妹妹。

寧書默默將「秦先生」這人記下,不知怎麽的,她總覺得這新婦總是瞅着自己。

「哪個秦先生?」嫡女和庶女所要招待的客人自然是不大一樣的,寧棋假裝了半日的嫡女,費心應付賓客們,此時剛剛鬆了口氣,也將目光投到剛剛那位新婦的身上。

「是祖父極看中的一位門生。」寧琴剛剛說完,又一波珠光寶氣的夫人們笑着走來。

四姊妹立刻改口談論起春天花季的話題。

此時杏月走到寧琴身邊傳話,說午宴馬上就要開始了。盧氏和宋氏引領着貴客入席,而身為長房嫡女的寧琴也立刻張羅了起來,寧府尚無長孫媳,所以招待各府千金及地位低了一等的夫人們這個重任,自然落在了寧琴身上,而寧琴做得也得心應手,挑不出一丁點的差錯來。

寧書看了下日頭,已經快到未時,這午宴倒是遲了,不知道是為了等哪位貴顯的人物。

近百名清秀的小丫鬟魚貫而入,她們統一身着藕色窄袖對襟短褙子,里套茶白褶襇裙,對襟、袖口以及裙擺都綉着象徵長壽的仙桃,一個個走到諸位夫人小姐們的身邊引導她們入座,而後立於身後伺候着。

一些夫人們目光閃動,不自覺地就縮了縮脖子。這些小丫鬟們穿的衣裳料子都是上品,甚至不比自己的衣裳差,又是個個懂規矩,不出一點差錯的,這陣勢,不愧是寧府。

剛坐下一會兒,客人間又開始閑聊起來,等着寧老夫人和貴客的到來。大家都清楚祥王妃與寧老夫人交好,並且暫住寧府,今日必會見到,可沒有想到和王妃也來了,眾人在驚訝之餘,一個個都起了看戲的念頭。

後宅永遠和前院緊密相連,眾人倒是想從今日的情形看看寧府的態度。

寧書的心思卻不在這兒上,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了主桌。

寧琴看了她一眼,笑道:「你們猜這座位要怎麽安排?」

若論排行,祥王比和王年長,但是兩個王妃之間的差距卻是沒法比的。祥王妃的家世背景比不過和王妃,而且又是繼妃,出於自卑的心理,她不願別人在她面前提起和王妃。

寧棋和寧書都是皺眉思索,沒要搭話的樣子,寧畫看看兩個姊姊,有些懵懂地轉了轉眼珠子,說:「這還是要看祖母的意思吧?」

寧琴頓覺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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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點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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