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聽說是番邦那頭出了幾個頭目鬧什麽起義,所以就耽擱了。」大夫人接了句。

寧老夫人抿了口茶,擺了擺手,道:「都散了各自回去用早膳吧。」

寧書暗暗鬆了口氣,扮演小心謹慎又不受寵的庶女,着實累了點,便隨着幾位姑娘輕手輕腳的出了屋子,而祥王妃仍舊端坐着,沒有離去的意思。

待晚輩們都出去了,寧老夫人擺了擺手,屋裏伺候着的丫鬟們悄悄停下手裏的工作,也靜靜地退了出去,屋子裏頓時只剩下寧老夫人身邊的洪嬤嬤,還有大丫鬟瑞月。

「和王妃的妹子日前產子,聽說和王妃回來皇城幫照應。」寧老夫人隨口提了個話題。

祥王妃愣了一下,才說道:「那姨媽的壽辰,她也當來的吧?」見寧老夫人抬頭望了她一眼,她輕咳了一聲掩飾尷尬,小聲說道:「姨媽知道的,我這個王妃的身分有些尷尬,有些消息的確是閉塞了些。」

「沒什麽尷尬的,」寧老夫人不甚贊同,「雖說你幼時喪母,但畢竟是嫡女出身,儘管是繼妃,可始終是世子的生母,你得把腰桿挺直了,別人也才能真正的敬你,尊你。」

「姨媽說的是。」祥王妃連聲應着,「自小母親走得早,許多事兒也沒人教我,這一路走來,多謝姨媽的提點……」說著,她眼角不禁有些濕潤。

寧老夫人的目光柔和,聲音也放柔了說:「你平時挺穩重的,可一遇到事兒就慌亂了些。所幸有世子傍身也無甚可擔憂的,再過兩年尋個聰明懂事的兒媳,日子也是不錯的。」

祥王妃目光閃了閃,笑着說:「元郎也到了說親的年紀了,我也正替他物色着呢。」

寧老夫人點了點頭,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府上的幾位姑娘也都到了說親的年紀了,」祥王妃暗自觀察着寧老夫人的臉色,繼續說:「大姑娘倒是說了門好親事,我聽說那許家世代名流,門風正着呢!」

寧老夫人笑着說:「琴丫頭是長房嫡長女,又是頭一個出嫁的,自然要好好挑揀着。」

祥王妃又說:「二姑娘也是極好的,我可是看着她長大的,那品性真是不錯,也不知道誰家能有這份福氣。」她的話到末尾便輕了幾分,略微上揚,似帶着淡淡的詢問意味。

寧老夫人看着杯里的茶,突然說了句,「這普陀佛茶味道太濃了,我喝不慣。」

祥王妃明顯愣了一下,不知道該怎麽接話。

瑞月便笑着說:「二姑娘好像隨了老夫人不喜歡這濃郁的味兒,我聽說她將分到的茶葉送了一些給三姑娘。」瑞月頓了一下,又續道:「後來也送去望畫齋,給了四姑娘一些。」

祥王妃又把話接了過來,道:「大姑娘和二姑娘都是極好的,只是下頭兩個庶出的就差了些,尤其書丫頭。」才剛發生落水一事,祥王妃的語氣難免帶了些厭惡。

寧老夫人沒有因自家孫女被貶而不高興,只道:「我年紀大了,孫字輩裏頭也只能偶爾提點一下嫡出的,免得他們將來沒了規矩、亂了章法。對於幾個庶出的,的確是沒精力管了。」

「那也不該……」餘下的話祥王妃還沒說出口,就見寧老夫人貌似睏倦地向後靠了靠,她遂轉了話,道:「都這時候了,我得去看看我生的那個魔障又闖什麽禍了沒有。」

寧老夫人擺了擺手,道:「去吧,我也乏了。」

瑞月送祥王妃出去,洪嬤嬤則替寧老夫人換了壺新茶,道:「祥王妃這是有意結親?」

寧老夫人皺着眉點頭,道:「她這次住了這麽久,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可是二姑娘……」洪嬤嬤瞧着寧老夫人的臉色,「您是打算……」

寧老夫人搖了搖頭。雖說她是看着靜華長大的,待靜華如親生女兒一般,可她如今隨了「寧」這個姓氏,站在寧家主母的位置上,她就不得不把寧府的利益看得最重。而且靜華如今已是祥王妃了,也是個有身分、有底氣的人,否則不會因為世子一事鬧得寧府不得安寧。

寧老夫人嘆了口氣,自嘲地說:「總是忘了不該多言,這佛啊,是白念了。」

寧老夫人喜靜的緣故,晚輩來請安的時候,丫鬟們大多是在外頭候着。此時焦急守在主屋外的丫鬟關關不時張望着,直到看見主子出來才鬆了口氣,急忙向主子使眼色。

寧書見了,不禁有些納悶。她出來的時候明明帶着首秋,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關關?

寧府里幾位姑娘都配了兩個大丫鬟和四個小丫鬟。寧書的兩個大丫鬟一個主外一個主內,底下四個小丫鬟關關、在河、桃之和灼灼都不過十一二歲的年紀,平時不過做些零活,連裏屋都少進。即便首秋臨時有事走開了,難道連午秋也脫不開身?

關關一臉焦急的模樣自然沒有離了眾人的眼。

寧畫眨了眨眼,笑道:「三姊姊還是應該帶着首秋或者午秋出來比較妥當呢。」

寧棋忽然目光有些閃爍,微張了嘴,剛想說什麽又立刻閉了嘴。

寧琴卻是看都沒看一眼,隨意跟幾個妹妹告別便要離去,幾位妹妹一一向她拜別。

「也不知道院子裏出了什麽事,我就先回去了。」儘管因為自家丫鬟的毛躁讓寧書失了顏面,心裏有些不太舒服,但她仍舊規規矩矩地跟姊妹告別,沒讓人發現一絲不妥。

正要離開,碰巧匡元從主屋出來,他看了一眼寧書及其身旁的小丫鬟,嗤笑道:「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聽了這話,寧書的腳步硬生生地頓在那裏,一步也挪不開。她真想指着匡元的鼻子質問他這三番兩次的針對她,究竟是為了什麽!可她終究低下了頭,垂着眸,掩去眼中所有的氣憤,嘴角噙着一絲淡淡的笑意。

她不能。

身為嫡女的時候,她有她的氣度,不會將其看在眼裏;如今身為庶女,她更不能,因為沒有資格。前者是高高在上的不屑,而後者卻是對自己身分卑微的認知。

寧書斂了斂思緒,挺直了背,似沒有聽見一般的逕自走了,徒留在場其他人面面相覷。

【第二章姨娘的病重】

一路上,寧書的嘴角始終噙着笑,只是笑得略顯僵硬,待到胸口堵塞的那道濁氣終於淡去了,她才長長舒了口氣。

「究竟怎麽了?」寧書這才側首問跟在身旁的關關,卻訝然發現她眼眶紅紅的低着頭。

關關急忙藏好自己的情緒,回道:「是江姨娘又病了。」

寧書倏地停下了腳步。難怪方才三丫頭的目光有些閃爍,江姨娘畢竟是她的生母。

江姨娘的病是生養的時候落下的,當年她生下了一對龍鳳胎,本就體弱加上產後受了風,這些年來身子一直不太好,平日深居淺出,不常走動。

應付摸不透的寧棋加上處處針對的匡元就夠她頭疼了,如今又多了個江姨娘,老天還真是瞧她好日子過多了,想給她點苦頭吃是嗎?

她一路無語的來到江姨娘的住處,卻因眼前的環境而愣住了。原以為寧書住的吟書齋已經夠小了,沒想到相比之下,卻是比江姨娘的住所寬敞了不少。

見主子來了,午秋立刻迎了上來。「姑娘,江姨娘今早又咳血了。奴婢想請大夫來看看,可府里的幾個大夫都在世子爺那兒,說是……還得觀察世子的情況。」

「觀察情況?世子爺不早就生龍活虎了嗎?」寧書皺着眉道。

午秋低着頭,小聲說道:「首秋已經出府找秦大夫去了。」

「是阿書來了。」裏屋傳來江姨娘軟弱無力的聲音。

寧書跟着午秋進了裏屋。這是她第一次進江姨娘的屋子,屋子裏很暗,瀰漫著一股濃濃的藥草味兒。只見江姨娘倚在床頭,身後靠着三個棉枕,嬌弱的身子藏在厚厚的棉被裏,面色蒼白,不過三十齣頭的年紀,鬢角居然生了几絲白髮。

身為嫡女,江姨娘在她眼中當真不如身邊的大丫鬟重要,可如今要待她如母……寧書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坐在床邊,柔聲安慰道:「姨娘,您當好好休養,待外頭的桃林開了花,這病呀,一定就好了。」

江姨娘笑着搖頭,「我這病啊,我自己知道是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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欽點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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