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旁正在看書的慕俞聽了,眼裏不由閃着光,阿言似乎想自己建個商業帝國出來啊。
杜恆言塞回雜貨鋪子的東西實在太多,怕店裏的二掌柜不靠譜,讓林叄叔在那坐鎮,慕俞聽到她愁着沒有可信的人,笑道:「阿言,你還記的翁叔嗎?」
杜恆言眼中撩過驚喜:「之前爹爹留在廖家寨的人?」
林承彥點頭,杜恆言笑道:「哪有比翁叔更靠譜的。」林楠去世了十多年,可是翁叔卻一直沒有離開廖家寨,而是暗中搜集吳振當年謀害林楠的證據,翁叔一直在廖家寨里也沒有娶妻生子,三十多歲了。
杜恆言當即寫信給林叄叔,林承彥寫信給翁叔,翁叔以前受過林楠的恩惠,一直銘記於心,林承彥交給他的又是這種安穩的差事,自然沒有不接了的。
杜恆言無後顧之憂哦,直接將慕廬的八間房子都塞滿了人。
剩下兩間,翁叔的意思是,日後他們若是回來,還有個落腳的地方,是以,杜恆言沒敢再救濟。
再說,救濟這事她和慕俞若做多了,京城裏即便太子不忌憚,旁人也要往陛下跟前參他們一個「居心叵測」了。
杜恆言這一趟南行便走了一年半,第二年秋天的時候,到了大理,杜恆言乾脆和慕俞在這邊過了冬,不管畢竟是梁王的地盤,兩人都十分低調,怕又惹來禍端。
其間,翁叔送信來,說汴京城裏有人給她捎來了幾本鳳竹公子新出的話本子,但不知道是誰寄來的。
杜恆言挑了一個陰雨天,在家裏把幾本話本子啃了個乾淨,看完了忽然覺得這幾本話本的文風有些低沉,以前雖說基調也不高昂,但是尚有一種期待,男女主的結局也是皆大歡喜,而這一次,要麼女主遠走他方,要麼男主遠走他方,杜恆言隱約覺得有些不對勁,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慕俞見她皺着眉頭想,笑道:「或許是鳳竹公子情感上遇了些挫折,在書里有些體現。看這鳳竹公子的筆調,想來尚不至中年,遇到一些磨難也是難免的。」
杜恆言見慕俞神色十分肯定,往他臉上湊了湊,「這鳳竹公子你該不會認識吧?」
慕俞在她額上啄了一口,「我若認識,那夫人定當也認識了。夫人可知道是誰?」
慕俞目光灼灼地看着阿言。
有那麼一瞬間,杜恆言心上忽然漏了半拍,林承彥見到眼神有異色,一位她猜出來的時候,卻忽地猛然間被她推倒:「哎呀,夫君,你越來越好看了!」
說著,一個柔軟清甜的吻便落在了他的唇上。
屋外打掃着庭院的落英的詩詩聽到裏面忽然傳來女主人的驚呼,羞得紅了臉,輕輕過去給她們帶上了門。
離開京城的第三年初春,杜恆言在爹爹的信中得知肅王爺帶着餘孽逃到了蜀地,讓她們速速回京。
自從吳振被押回京城以後,關於肅王府的各種大逆不道的隱秘都被一一揭發了出來,而這回,是太子殿下陪着太子妃去肅王府,竟然發現肅王府府中備着龍袍和鳳袍,太子殿下親眼所見。
京中再次一片嘩然。
然而當日裏,肅王爺帶着華平郡王逃走了,只留下被太子擒獲的趙延平和女眷。汴京城裏城門大關,只進不準出。
開始全城搜捕肅王爺和華平郡王。
然而肅王爺似乎一早便在等着這麼一天,短短十天便糾集了八萬人的軍隊將汴京城包圍了。
事時,杜呈硯早前便外出雲遊,不知所蹤,禁軍群龍無首,肅王爺對帝位勢在必得。
張憲將趙延平綁在了朱雀門上,逼迫肅王爺束手就擒,肅王爺並沒有退卻,昭城郡主趙萱兒卻穿着郡主的品級宮裝,戴着七翟冠,站在了肅王爺的馬蹄下,請求父王保全侄兒一命。
趙萱兒是太子妃的娘親,又是肅王爺的嫡女,兩軍將士一時都不敢枉然邁出一步。
但是,朱雀門上的張憲卻一隻箭鏃將趙延平的左耳射了下來,肅王爺乾脆自己拉了滿弓,朝自己孫子的心窩上射了一箭,勢要攻進皇宮。
兩軍對壘了三天,汴京城被圍困,汴河運河也停運,眼看着皇城中的官家和太子殿下要成困獸,千鈞一髮之際,杜呈硯從天而降,身後是十萬楊家軍。
勝負不過一夕之間。
肅王爺潰敗,帶着余部往蜀地潛逃。
趙延平後來被人從城牆上放下來,並沒有死,肅王爺箭術高超,箭偏離了心臟五公分,不過是做做樣子,怕孫子受更多的非難。
趙萱兒求了太子妃,請了陳太醫來醫治。
杜呈硯的意思是希望他們回京城待一段時間,杜恆言將信遞給慕俞:「我們是不是也該回去一趟了。」
三年,林老相公和阿翁阿婆的身體不知道怎麼樣了,每次來信中,都是報喜不報憂。
杜恆言一說回去,林承彥也勾起了思鄉之情。
兩人便收拾了細軟,退了房子,開始北上,經過益州的時候,杜恆言意外的發現,當年收留的那批孩子,有好幾個已經長得很高了,杜恆言根據翁叔的介紹,帶了七八個回京,四個男孩,四個女孩,都在十一二歲。
半個月才到京城,杜家和林家得了消息,兩家人都等在了城門口,看到慕俞和阿言的時候,都紅了眼眶。
三年沒見,老人們的白髮又多了一些。
杜熙文已經長成健壯的小郎君了,看到阿言,興奮地喊了一聲「阿姐!你可終於回來了。」
姬二娘在一旁笑道:「阿言,你若再不回來,熙文都要去找你了。」
杜恆言摸了摸杜熙文戴着玉冠的腦袋,也紅了眼:「再過幾年,便可以跟着爹爹去打仗了!」她還記得她當年恐嚇他,胖子是上不得朝堂,當不得將軍的。
林老相公跟着他們一起去了杜府吃個團圓飯,元氏拉着寶貝孫女的手道:「言兒,阿婆盼着你們生個娃娃了!」
杜恆言含羞低頭,「嗯,阿婆,明年我們就養一個。」她原本並不准備這麼快要孩子,可是感覺老相公和阿翁阿婆都很着急的模樣,她想着十八九歲也可以生了吧。
元氏見她應了,笑吟吟地看着林老相公和自家老爺:「明年我們就要抱重孫了。」
林老相公又和杜老爺碰了一杯:「來,今兒個喝個痛快。」
他當年一時心善搭了把手幫了這恆言一把,今朝這福報都還在了他林家了。
杯籌交錯間,凌媽媽喜孜孜地來報:「老太爺,老夫人,太子殿下和阿寶姑娘來了。」
林老相公忙要帶着眾人去迎接,還沒起身,人卻已經掀了新換上的細絹布帘子,小阿寶笑盈盈地從帘子外鑽了進來,整個人妝緞狐肷褶子大氅里,身後卻是太子殿下。
林老相公、杜老爺、杜呈硯等連忙行禮,太子殿下忙扶起長輩,笑道:「孤聽聞慕俞和恆言回來,特地過來一見,老相公、老太爺和岳丈大人別見外才是。」
阿寶看到杜恆言,三兩步跑着,一頭便栽進了杜恆言的懷裏,等她站直,身後跟着的一個嬤嬤便吩咐跟着的兩個小宮女幫阿寶解下大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