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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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紅的綢緞在枝椏上漫天飛舞,大紅的燈籠掛在門廊下,散發著喜慶的光芒,門板上,牆壁上貼着的大紅喜字都在昭示着主家有喜。
今晚的月亮似是也感受到了這份喜悅,明晃晃的掛在天際,毫不吝嗇的將光芒灑落在小院中,那青翠的草,各色的小花也似是也都感受到了喜悅,隨着春日的清風搖曳生姿。
子時方過,萬籟俱寂,江阮鳳冠霞帔與一身大紅衣袍的祁燁並排站在小院中,簡單的儀式,沒有父母,沒有親朋,沒有好友,拜天拜地,遙拜父母,夫妻對拜。
漓兒站在一旁悄悄的抹着眼淚,她心中小姐的婚禮是要盛大而美好的,滿堂賓客,觥籌交錯,在無數人的祝福當中拜堂成親,可是她家小姐成了兩次婚,第一次沒有婚宴,她們直奔官府斂了屍骨,小姐為此守了三年寡,受盡了苦楚。
而這第二次成婚,小姐終於找到了她心儀的男子,可是這次成婚既倉促又小心,大好的日子卻是要選在半夜成婚,就連那鳳冠霞帔都來不及做,穿的還是上次小姐嫁到林家時的那套,漓兒想到這些,便替江阮滿心的委屈,她家小姐太苦了。
相較於漓兒的心思,江阮此時滿心滿眼的都是歡喜,他站在她的身邊,與她共同握着一條紅綢,今夜過後,她與他便是一生一世的夫妻了,日後甘苦與共,榮辱與共,相守一生。
“禮成,送-入-洞-房。”榕桓拖長的略顯稚嫩的嗓音在小院中迴響着,那月亮似也感到了羞意,掩了半個身子進雲朵,只餘一角露在空中,含羞帶怯。
江阮握着紅綢跟在祁燁身後,跟隨着他的步子緩緩走着,一步一步走進了屬於他們的洞房。
洞房是用江阮的卧房改成的,相較於院中簡單一些的佈置,洞房內更添一絲喜慶,桌上放着桂圓蓮子花生大棗,床幃床幔都換成了大紅的,每一處都彰顯着喜悅。
漓兒與榕桓分別說了祝福的言語后,便退了出去,屋內只余江阮與祁燁並排坐在床上,屋內漸漸安靜了下來,院內漓兒與榕桓也各自回了房,整座院落都安靜了下來。
屋內靜的可以清晰的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江阮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了起來,手心裏沁出細密的汗水。
“日後,我會還你一個這世上最盛大的婚禮。”祁燁突然開口,低低的嗓音在這寂靜的夜裏仿若瓊花盛開,帶着讓人沉醉的氣息。
江阮握着紅綢的手輕輕握緊,心一下一下的跳動着,蓋頭下她的嘴角含着淺淺的笑意,“你知道,我不在乎的。”她確實不在乎這些虛禮,有他這句話,就夠了。
祁燁垂着眸子,她不在乎,可是他在乎,這是他欠她的。
很久,江阮都沒有等到祁燁的有所動作,不由晃了晃她僵硬的脖子,這頭飾太過沉重,壓得她脖頸疼。
祁燁感受到身側細小的動作,恍然回神,起身站在了江阮身前,江阮看到他黑色的鞋面,呼吸頓時急促起來,臉上也泛起了紅暈,交疊在膝頭的手無措的絞在一起。
祁燁的手試探的往前探去,碰到了她的蓋頭,白玉般的手指在紅燭的幽光下似是透明一般,那手指輕輕一挑,大紅的蓋頭被掀起,隨着那大紅的蓋頭緩緩上升,江阮也慢慢抬眸,面如冠玉的男子就那樣落入了她的眼帘。
他的長發不似往日那般隨意的用布條綁在腦後,而是用冠子束了起來,少了些平日裏的肆意,越發顯得丰神俊朗,加上這身大紅的衣袍,更加讓人移不開眼睛。
江阮面上泛着無盡的羞澀,可是想到他看不見,便直直的毫不掩飾的看着他的臉,這是他們相識以來她第一次這般直視他。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江阮的視線,祁燁微微垂下頭來,墨黑色的眸子看向她,江阮到底是麵皮薄,不敢再看,低下頭來,下一刻下巴卻被人握住抬了起來,江阮被迫抬頭再一次對上了面前的男子。
肌膚與肌膚的相觸,江阮本就通紅的小臉越發嬌艷,眼中泛着些微的水光。
祁燁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小巧的下巴,粗糙的觸感讓她忍不住顫慄了一下,祁燁的手緩緩往上,一點一點兒小心翼翼的撫摸着她柔嫩的臉,小巧的鼻,江阮仰着頭,閉着眼睛,睫毛因為他的觸碰輕輕顫抖着。
祁燁細細感受着掌下的那張臉,皮膚細嫩,唇瓣瑩潤,額頭飽滿,是個討人喜歡的面相。
江阮喉頭有些乾澀,忍不住呢喃出聲,“先生...”
祁燁的手往上替她將過重的頭飾摘了下來,嗓音略嘶啞,“我姓祁,單名一個燁字,你可以喚我祁燁。”
江阮睜開眼睛,呼吸仍然有些過快,‘祁-燁’兩個字在她舌尖轉了幾圈怎麼也喊不出。
“亦或是---”祁燁摸索着拿起桌上的交杯酒遞到她手中,“--你可以喚我相公。”
相公?江阮垂眸,眼角眉梢是掩不住的情意與羞澀。
微涼的汁液緩解了她口中的乾澀,江阮平日裏並不怎麼飲酒,記憶中的酒辛辣難喝,而此時的酒液卻帶着股甘甜芳香,許是這合歡酒卻比旁的酒好喝吧。
合歡,合歡,想着,想着,江阮的心越發不受控制的跳動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