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噗通——”
兩聲,濺起大片水花,岸上人群尖叫起來,顧奕辰側目望去,瞥見池中的人,眼神一變,一把扯下外套,就跳了進去……
裴嫣然穿着貂皮大衣,衣服遇水,就變得沉甸甸的,游起來相當費力,所以在她掉進水裏的瞬間就死死抓住了莫煙,拍打着水面,斷斷續續叫喊道,“救,救命……”
莫煙被她壓得浮不出水面,池水太冷,她進去的瞬間,小腿就痙攣起來,整條腿動彈不得,裴嫣然壓在她身上的力道,此刻無異於謀殺。
“噗通——”
她聽見有人跳入水中,水光中一道人影慢慢游來,她認出來那個身影是顧奕辰,求生的意識,讓她朝那道身影伸出了手,滿目的期待與渴望,然而那隻手卻從她頭頂穿過,拉住了另一個人的手。
身上力道驟然一輕,莫煙慢慢的朝着池底滑去。
一滴眼淚,從眼角跌落,慢慢的溶入水中,消失不見,她閉上眼睛,心如死灰,此時此刻,她才終於明白,三年婚姻,除了那一紙婚書,一片空白。
如果當初她沒有在顧旭家裏見過他,那該多好,不愛,就不會傷害,可惜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呢,她的意識越來越淡,死亡在慢慢近……
突然一雙手攬住了她的腰,用力將她拉到懷裏,接着唇上一軟,一股清新的夾雜着淡淡煙草味的空氣漫入口中,莫煙本能的抱住了他的肩膀,吸允着他嘴裏的空氣。
男人眼神暗了暗,輕輕咬了一下她的唇,待她鬆開,才慢慢拖着她往水面游去。
“嘩啦——”
顧奕辰奮力將裴嫣然拖出水面,岸上人忙幫着,將人拖上來,顧奕辰來不及擦乾水漬,就半跪着拖着她的頭,着急問道,“嫣然,你怎麼樣?”
裴嫣然嗆了口水,咳得一張臉緋紅,她哭着抱着顧奕辰,嘴唇直打哆嗦,“奕辰,奕辰……”
顧奕辰鬆了口氣,旁邊“嘩啦”又是一陣水聲,他扭頭正瞧見一個陌生的男子,從水裏爬出來,他的懷裏抱着,正是剛剛被他惡言相向的莫煙。
他心口一窒,幾乎本能的就要起身去將莫煙揪出來,裴嫣然卻死死地按住了他的手,白着臉顫抖道,“奕辰,你別怪莫煙,是我,是我自己……”
郎情妾意的一幕,沒有多少人關注,人們更在意的是這個剛剛從水中爬出的男子,即便厲家還沒宣佈,但小道消息已經在商界傳開了,這位可不就是即將接任厲家的私生子厲景煜嗎?
厲景煜表情冷硬,他緩緩將莫煙放到地上,低頭貼着她的胸口聽了聽,然後雙手交疊在她胸口用力按壓,莫煙咳出一口水,依舊昏迷,他蹙了蹙眉,踮起她的下巴,低頭貼了上去。
顧奕辰一瞬間捏緊了拳頭,雙眼赤紅,牙關死死地咬着,只有這樣,才能忍住不衝上去,他腦子裏有一個聲音在狂烈叫囂着,分開!分開!分開!
“咳——咳咳——”
莫煙嗆了一口氣,慢慢恢復了意識,她一抬眸,就見一雙漆黑的眼眸,淡淡的望着她,唇上柔韌的觸感,讓她瞬間瞪大眼眸,手指抵在他胸口,就想將人推開,但一動,才發現渾身僵冷,沒有力氣。
男人垂下眼帘,慢慢鬆開她,直起身,扭頭對身邊人淡淡道,“毛毯。”
莫煙這才看清男人的整張臉,眼中露出驚愕,居然是他!
“早就準備好了。”
旁邊傳來一個戲謔的聲音,有點兒耳熟,莫煙一抬頭,又是一愣,這不就是剛剛帶她進來的男子,他們認識?難道……
她腦中思緒翻飛,一張毛毯已經裹到了她的肩頭,各種疑問哽在喉頭,最終她輕聲說了句“謝謝”,不管是出於什麼目的,救了她一命,做不了假。
她的眼神掃過不遠處相擁的男女,眼底一片暗沉,在男子起身前,她突然一把揪住他的衣襟。
厲景煜動作一頓,低頭看着她,眼神平靜無波。
莫煙咬了咬唇,聲音沙啞的哀求,“請帶我離開。”
厲景煜眼底暗潮湧動,就在莫煙以為他會拒絕的時候,他一手握住她的肩膀,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腿彎,彎腰將她抱了起來。
莫煙下意識地抱住他的脖子,顧奕辰瞧見這個動作,胸口鬱結的一團怒火,猛地竄到頂端,他鬆開裴嫣然,猛地起身攔到厲景煜身前,赤紅着眼睛死死地盯着莫煙,語氣暴虐道,“你自己沒有長腿嗎?還要人抱着?滾下來!”
莫煙瞳孔一縮,臉上最後一絲血色也褪得乾乾淨淨,外人眼裏,顧奕辰一直都是謙遜有禮的有為青年,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所有的暴虐,狠毒全都給了她一個人,曾經的她天真的以為他只會在在意的人面前表現真性情,現在她終於明白,那是真的厭惡跟憎恨,否則決不會在這種場合說這種令她難堪的話。
哀莫大於心死,莫煙死灰一般看着他,蒼白着一張臉,輕輕翕動着嘴唇,“是不是我剛剛淹死在裏面,才能解你心頭之恨?”
顧奕辰一怔,心臟密密麻麻疼了起來,莫煙那雙絕望的眼睛,像一柄刀刃刻在他了他的心裏,一瞬間,他竟然說不出反駁的話。
“景煜,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壽宴都要開始了,你這不是讓人笑話嗎?就算在國外呆了這麼多年,最基本的禮儀也該有吧。”
橫空一道女聲,打斷了這裏的僵持,莫煙抬眼,就見一個穿着明紫色旗袍,披着貂絨皮草的中年女人念念叨叨朝這兒走來,莫煙認識這個女人,厲家長女厲綺雲。
她話里一片關心,但是這種話當著外人面,就有幾分別的意味了,莫煙下意識的看向男子,他的表情滴水不漏,似乎對厲綺雲刻意的抹黑沒有一點兒動容,而是扭頭對時宴道,“讓人送套衣服到我房間。”
?
整整三年,莫煙都活在那個名為顧奕辰的陰影下,她以為這一生,她都要像一顆喜陰的植物依附着他而活,一旦離開,哪怕是極弱的陽光,都會讓她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