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幸福房產
“老闆,這兩天有沒有啊······?”莫小心推開緊閉的玻璃門,滿臉堆笑地走進幸福房產。
老闆一見是她,臉就拉了下來,不耐煩道:“怎麼又是你呀?”見她一臉的討好,遂又嘆了口氣,無奈搖頭,”莫小姐,這年頭哪有五十塊的房子租啊!就是租間廁所也不止這個數,你說是不是?”
原本老闆也就是隨口打個比喻,誰知她還當真了,兩步湊到老闆跟前,一臉激動:“廁所也可以租嗎?是改建的嗎?多少錢,我可以考慮的。”
老闆一口茶差點噴到她臉上!
“老闆你沒事吧?”莫小心很體貼的一邊幫忙拍背一邊關切道。
到底是做慣粗話的,手勁忒大,幾巴掌拍下去,老闆差點被她拍桌上!
什麼人呢!老闆簡直不敢相信,想他做生意十幾年,哪種精明的、摳門的沒見過,但與眼前這位一比,那都是浮雲!
老闆直起身,沒空計較她有沒有把自己拍的“五癆七傷”,像趕蒼蠅一樣把她往外推,一邊沒好氣地說道:“莫小姐,我們這座小廟做不起你這尊大佛的生意,你還是快走吧!”
莫小心一邊推攔一邊央求道:“老闆,別······別這樣,要不······我再加點,八十······八十你看行嗎?”
可嘆老闆真是養尊處優慣了,哪敵得過莫小心的“孔武有力”,沒兩個回合······老闆就被莫小心推到牆邊,偷覷了眼抓住自己的細手細胳膊,老闆臉上掛不住,卯足了力猛地一揮······
哎,傷自尊啊······!
莫小心沒有老闆預期中的踉蹌着向後摔倒,反倒因為用力過大,揮中了側面的一個書櫃,櫃頂上摞着的幾個文件袋大概不堪“長期無人理會”,“拍”的一下全部掉了下來,還伴隨着一陣嗆人的灰塵······
這得多久沒人打掃了!
其中一個文件夾也許搭扣鬆了,裏面的文件像雪片一樣全部撒了出來。
在老闆黑臉之前,莫小心連聲抱歉並蹲下身趕緊去撿,心裏都快懊惱死了!這家房產中介是方圓五里內唯一一家沒有再看到她就拉卷閘門的一家。
哎!不過那個“唯一”應該也就到今天為止吧!莫小心無比沮喪地想着。
她也不想做一個小氣摳門到讓人避之不及的人!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兩百萬的債務橫在勢單而力薄的她面前。她不能逃避,除了堅強面對,再無其他。
就在三年以前,莫小心還是一個無憂無慮的高二女生,為著夢想中的大學奮發著。父母在小區經營着一家小超市,生活不富裕但也不貧窮。然而,酒駕猛於虎,短短的一瞬間,五個家庭的歡聲笑語就此遠去。父母在醫院被搶救了二十多天,幾乎花光了所有積蓄,最終······還是相繼離開。
交警出具的事故鑒定書上說,因為爸爸是酒駕,所以要負主要責任。面對四個家庭的巨額賠償金,有人提醒她去走法律途徑,但她只搖搖頭,說了一句“沒有人真正想要這筆錢······”
在將轉讓超市的錢分給那四個苦主后,她還有將近兩百萬的債務。在經歷輟學,每天打四分工,儘力縮減一切生活用度,一塊錢要當十塊錢來花的窮苦生活后,她發現,能剩下的錢在那筆“龐然大物”眼裏,還是可憐又可笑的吧!
她粗略算過,以這樣的還款速度和能力她至少還得還二十年!此刻的她才知道那時的自己有多天真、多不懂世情。爸爸只是主要責任,不是全部責任,完全沒必要負那麼高昻的賠償金,應該聽取別人的建議,找個律師去打官司。
她只要承擔起她應該承擔的責任即可,而不是包攬一切······
可是懂得時已經太晚!
“老闆,這房租隨意是什麼意思啊?”莫小心在將最後一張裝入袋中時,上面的一條租房信息赫然躍入她眼中,確切說是租金一欄。她睜大眼睛,又仔細看了一下,詫異地抬頭,語氣壓抑不住的驚喜。
老闆只瞄了一眼,立即搖頭:“這個不行。”
“為什麼?”莫小心急眼了,生怕到手的便宜老闆不肯松。
想到房租也許都不用五十塊,她就激動得小心肝亂顫!更加堅定了她一定要租下的決心!必要時使點手段也是被允許的······想到老闆與自己的力量懸殊,她就更加勝券在握!
見她撿到寶似的一臉欣喜若狂,老闆搖頭嘆息一聲,語重心長道:“丫頭,不管你手頭有多拮据,萬不可打它的主意,錢和命你想要那個?”
莫小心斜瞅着他一聲不吭,那表情就是“你就吹吧,吹吧······!”
老闆見她不信,有種好心當做驢肝肺的感覺,氣得吹鬍子瞪眼不想管她。片刻,終是不忍心,又瞅了瞅眼前這個二十來歲的小姑娘,撫額重重地又嘆了一聲。
他的目光突然變得嚴肅深遠,看着玻璃門外人來人往的車輛,微微眯起眼,語聲幽幽:“我這個房產中介也開了有十二年了,你看到的那個房源在我開業不久就掛牌出租了,二年裏一共被租過三次,邪乎的是,每一任租客最終都會死於非命,且死狀可怖,至今······都還是懸案。後來······租金一降再降,也再無人問津,算算時間,它空置了也近十年了吧!”
莫小心張大嘴,剛剛的驚喜激動早就蕩然無存。她垂下頭頹然道:“原來是鬼屋啊!”
果然,“好貨不便宜,便宜沒好貨”,這條真理適用於“任何買賣”啊!
哪知老闆出乎意料地卻搖頭否決:“不,有問題的不是房子,是巷子······”
“巷子?”莫小心詫異地重複。
老闆點點頭,肯定道:“對,那房子就在那條巷子的中段,那條巷子也只有這麼一戶,而且還是個死胡同。”
莫小心猶豫着問道:“既然只是巷子有問題,那為何不能避掉巷子裏的出入口,而在其他幾面選擇一處重開不就好了?”
老闆側頭瞟了她一眼笑罵道:“你個小妮子,你以為人家傻呀!這麼明顯的事別人想不到?哎,那房子也真就巧了,除了巷子裏那面,其它三面都在一個廢棄幼兒園的院子裏,雖是廢棄的那也是私宅,往哪開?哪面都沒法開!巷子裏的那個門只能是唯一的出入口。”老闆最後一句話咬字很重說的卻慢。
“哦······”莫小心點點頭,然後好奇地去看手中的文件,地址一欄寫着——衡山路丁家巷二十九號。她歪頭想了想說,“嗯,好像不是我們這個區,是······海都區?丁······家······巷,我怎麼沒聽過?”
老闆輕輕一笑:“海都區是老城區,那裏古街古巷眾多,有些更是縱橫複雜,跟迷宮似的!丁家巷又不是什麼景點名巷,你不知道很正常。”
“老闆,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一起給我說說唄!”莫小心瞅着他,一臉興緻勃勃。既然沒便宜討,那就聽個鬼故事吧,反正她平時屁點娛樂也沒有。在她四平米的“鴿子窩”里,唯一一件家用電器就是床下的一個三角牌電飯煲,還是房東想換個“升級版”的才轉送給她的。
至於電視電腦這些現代人的生活必需品,就是有人願意把淘汰的送她,她也不敢要。那有線電視費、寬帶費什麼的她真心給不起,也沒時間去享樂。她的生活,用一句話可以概括,起得比雞早,累得比狗嗆,吃得比豬差!
老闆搖搖頭,走到桌邊坐下,看了眼門外,對她招招手:“別蹲着了,過來坐吧,反正今天也沒什麼生意,和你說說也無妨,不過,我話說在前頭,你要是聽得害怕,晚上做噩夢可別怪我嘍!”
“不會不會,我膽子忒大!”莫小心興奮地拉過一張椅子坐下,滿不在乎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