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時刻之印
如果這是一場夢的話，我會相信。
畢竟這一切都那麼虛幻，而又美好。
如果，這真的只是一場夢……
那麼，我希望一輩子都不要醒過來。
“早安，快起床！大兄弟醒醒，傳火啦。”
女孩的聲音在耳邊迴響，果然夢話還是得留到做夢的時候再說。
半夢半醒的夜盺緩緩睜開眼睛，早晨的陽光透過白紗窗帘照在他臉上。眼前一片白色，白色光幕中有位金色的天使在對他微笑。
夜盺手微微一動，熟悉的觸感傳來，讓他清醒了許多。
這一周他每天都是握着帕妮詩的手入眠。
夜盺也笑了，雖然他以前那副身體露出笑容的時候經常會被人認為是在表露敵意，但現在他的微笑和女生甜美的嘴角一樣。
嘛，事實上他已經變成了女生。
抬起上半身，背靠在床頭板的羽絨枕上，夜盺腦子一片空白。
不，與其說是什麼都沒有，不如說是太多太多雜亂的東西一股勁湧來，讓他無法思考。
自從佔據了帕妮詩的身體后，夜盺每天早上通常爬不起來，很難清醒，嚴重的時候會一直發獃到晚上。
至於這一點，帕妮詩很清楚，畢竟兩人的意識漸漸連接在一起。兩人的記憶就像是寫在同一本書上，不經意間書里的內容就浮現在腦海里。
“這火我不傳……傳不了傳不了。”
低喃着回應，睡不夠的夜盺剛想躺回去，忽然感覺周圍空氣變冷了。
“不運動，只顧着吃和睡，我的身體要是變胖了我絕對殺了你。”
“是……”
果然無論在哪個世界，都有這麼一條不成文規定：拳頭大就是硬道理。
屈服於帕妮詩的威嚴之下，夜盺乖乖起床去洗手間洗漱。
“我說，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
洗漱完畢，吃完不知道是用什麼東西製成的蛋糕后，夜盺極為不情願的前往王城，準確來說是去帕妮詩的更衣室。
“那當然，先不說你是我的執事長，現在你用的是我的身體，最基礎的形象打扮是必要的。怎麼，你有意見？”
意見那是大大的有！從本質來講我還是個男生，突然女裝什麼的會興奮啊！
心裏是這麼想，不過開玩笑的話他卻說不出口。走在自己前面的帕妮詩身形若隱若現，現在的她是由純粹的靈力組成的，也就是說她沒有實體。
至於靈力是什麼，夜盺還不是很清楚，帕妮詩也沒有和他多說。
不過夜盺至少明白一件事，‘打扮’這個概念從此與帕妮詩自身無關，她是靈體狀態，想要變換衣服只是念頭一動的事，這對夜盺來說感覺很方便，可對於她而言，估計會覺得很遺憾。
無論哪個女生都希望把自己打扮地漂漂亮亮的，不是嗎？
“沒有意見，麻煩你了。”
如果能讓帕妮詩開心一點的話，那這種小事還是可以接受的……吧？
“那就對了～我的執事長就該這樣。”
果然，帕妮詩聽了后很滿意的昂起頭，邁起歡悅的小碎步。
見此，夜盺也只是笑笑，跟在她後頭。兩人從庭院走出來，穿越綻放瑩藍色光芒的花海，在石像雕塑的簇擁里漫步，來到王城。
越是近距離的接觸這座不可思議的建築，夜盺越是覺得詭異。
為什麼會建造在懸崖邊緣上呢？總感覺就好像是……為了在必要時刻捨棄它似的？
搖了搖頭，將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甩去，他回頭一看，先前出發的地方變得十分渺小。
夜盺之前所居住的房子是帕妮詩一個人造出來的小分館，夜盺問她為什麼不幹脆住在城堡里，她也只是點點頭，說裏面空蕩蕩的，不喜歡。
“空蕩蕩？不會吧，這麼大的地方沒有其他人？……你父母呢。”
“沒有。這座城堡里在你來到之前，一個人都沒有。父母那種人，也不存在。”
“誒？那你一個人難道不會覺得很寂寞嗎。”
脫口而出后，夜盺默默捂住自己的嘴，他意識到了自己不該問。
有些事不必明說，因為答案顯而易見，刻意表明只會讓人不愉快。
走在身前的帕妮詩停頓了一下，雖然只是一瞬間，但夜盺看到了她的肩膀在微微發抖。
“習慣了，無所謂。”
騙人。
絕對是騙人，別逞強了。
一個人生活在這麼寬敞的房子裏，一定會很難受。房子越是寬敞，心就會越孤獨。這種感覺夜盺以前也懂。
無論再怎麼祈求也不會有人來，日復一日，每天都感覺空蕩蕩的。很孤獨，卻只能偽裝自己不孤獨。已經很寂寞了，想着這些又救不了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去想。
見到夜盺久久不吭聲，帕妮詩回過頭，她表情有些複雜的問：“怎麼，後悔當我的執事長了？”
“不會，我在慶幸我能來到這裏。能來到這裏，真是太好了。”
“這樣喔~不嫌棄就好。”帕妮詩再度邁開步伐，並反問：“那你父母呢？你在瀕死時順應召喚來到我這裏，現在人不見了，他們會擔心吧？”
“我媽在我剛懂事時就病逝了，我爸把我賣給了人販子，再轉手到一個犯罪團伙……之後……總之，嗯，沒有擔心我的人。”夜盺扭頭，沉默。
在意他的人曾經是有，比如說齊婉婉……不過也只是曾經。
即使現在自己的身軀變成了帕妮詩，但一想到他的青梅竹馬，夜盺的胸口就會痛。
真是矯情，還在沉浸過去的事走不出來。夜盺自嘲的笑笑。
“喔～那樣不是挺好的嗎！”
誰知帕妮詩突然冒出這麼一句，夜盺愣了。
“這樣你就能踏踏實實地在我這裏生活，回家過年之類的也不用，挺好挺好~”
“喂，過分了吧！就算不能回家，我也要申請年假！”
“好好~等你工作滿一年再說~”
帕妮詩露出淡淡的微笑，拉起夜盺的手推開王城的大門。
夜盺突然感覺自己煩惱這些挺傻的……不過，或許就這樣陪着她也不錯。看着帕妮詩元氣滿滿的樣子，夜盺莫名其妙的鬆了口氣。
剛踏入王城，空氣中瀰漫著肉眼可見的奇妙金色氣體，或是顆粒，這些東西爭先恐後的湧入夜盺那剛恢復正常的身體。
一瞬間感覺身體變得輕盈，先前睏乏的疲倦感一掃而光。
看到夜盺不知所措的模樣，帕妮詩只好為他解釋：“別驚訝了，那是凝結法陣的功效。在王城裏你可以得到靈力的補充，對你的靈魂也有溫養增強的幫助。不過你先前太虛弱，太早過來會承受不住。所以我才沒有急着帶你過來。好了，我帶你參觀一下。”
帕妮詩連同夜盺心中的疑惑一同解答，她知道他肯定會問為什麼沒有一早就帶我過來之類的。這種充滿力量的感覺，確實會令人着迷。
不過，夜盺的注意力卻不在這裏。
華麗的正廳，刻在牆壁上散發琉璃色彩的符文，充滿威嚴的半人半動物石像，正中間鋪滿紅色地毯的過道延伸至大理石建成的階梯，最上方象徵統率萬物的王座……都不是重點。
讓夜盺感到震驚，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是……懸挂立於王城正中央的古典時鐘。
夜盺有印象，那是他原先所在的世界裏，他的學校最出名的一個地方——時刻之印鐘樓。
無論是造型還是設計，宛如繪畫的羅馬數字，以及獨特的三個表裏時鐘，全都一模一樣。
再聯想自己死前所在的地方……正好是時刻之印鐘樓。
這一切，會不會只是個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