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已死之人
沒有過多久，溫明和溫長歌來到城中村的一棟老宅前。
那棟老宅門前還有紙錢散落的痕迹，長條的白布垂在門楣和窗子上，中門大開，裏面黑黝黝的。門裏門外都沒有什麼人，十分清靜。之前在巷子口遇到一個阿婆，聽她說了兩句，這個老奶奶脾氣倔，精神也不太正常，大家都不曾與她有過什麼來往，她的屍體還是因為死後太久，發出了惡臭才被人所察覺。除了屍體外，還有一份遺書，是給她那失蹤十幾年的孫女的，字跡如梅，詞藻優美，根本不是一個普通老太太所能夠擁有的，或許在年輕時，還是一位大家閨秀，只沒想到，百年後會落得這般下場。
因為死亡時間已經過去太久，所以老太太的屍體在公安局經過公告等一系列的前期處理后，已經送往殯儀館火化了，老宅里現在只剩下她的骨灰。
溫明和溫長歌走進老宅，昏暗的大廳被佈置成一個簡單的靈堂，老太太的骨灰就放在最裏面的高台上，上面還有一張老太太的黑白照片，旁邊則擺放了一個小小的小女孩模樣的紙人。
不知道為什麼，走進這裏后，溫明忽然一冷，好似周圍的溫度都下降了好幾度，回頭看向門口，白的有些耀眼，而這顯得靈堂里更為陰森晦暗。
溫長歌看了一圈靈堂，走到老太太的骨灰前，鞠了一躬，然後才朗聲道：“客人上門祭拜逝者，主人怎麼都不出來一下？”
聲音在老宅里滾過一圈，一會兒后，才從後面處走出來一個看起來十分儒雅的老頭，身穿白衫，臉上皺紋縱橫，人卻還很有精神，一頭花白被一支白玉束在頭上，一雙眼睛炯炯有神，看起來就像位飽讀詩書的老先生。
“原來是來祭拜的客人，我還以為是上門鬧事的惡客，怠慢了。”老頭目不斜視道，“只是不知客人如何稱呼？”
“你不用知道我們是誰，反正說了你也不知道。”溫長歌毫不客氣地上下打量了一下老頭，“只是沒有想到，你長得人模狗樣的，居然會做出那種事。”
老頭眼睛一縮，臉上卻不動聲色：“我不知道客人你在說什麼，若是無事，還請客人儘快離開。”
“我確實不想待在這裏，特別是和你這樣的人待在一起，”溫長歌說道，“但還有一件和許多人的生命相關的事我要去做，所以不得不留下來。”
聽到她的話，老頭頓時瞪大了眼睛，想要說什麼。
溫長歌忽而一笑：“放心吧，這件事不會包括你，你就算死在我面前，我都不會有任何感覺。不過，看你的樣子，似乎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如果你們說的是囡囡回來找我的事，那麼我確實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老頭長閉了一下眼睛后，說道，“因為在十幾年前，她就已經找過我了。”
怨靈居然十幾年就出現了？這個消息無疑讓溫明和溫長歌都大吃一驚。
“正是因為她來找過我，所以我才不得不在外漂泊十幾年，飽受風霜，不能回來。”
“和你對那個小女孩所做的事情相比，你這十幾年的辛酸勞苦根本不算什麼，難道你以為用這十幾年就能夠彌補回來嗎？”溫明忍不住道，“不過既然她十幾年前就已經出現了，為什麼這麼多年了都沒有發生任何事情？”
老頭對溫明的憤怒沒有任何錶示，聽到對方的問話，他轉身看向老太太的黑白照片：“因為她，所以這十幾年擦平安無事……”
“什麼？怨靈怎麼會被人控制？”溫長歌驚道。
“怨靈？你們是這麼稱呼她的嗎？”老頭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們怎麼形容她，但是她就像是生前一樣，每天都會從巷子口走回來，除了我之外，沒有人能夠看到她。”
“是因為老太太一直等她的緣故？”溫明想起了那篇報道。
“是的，因為她一直等着囡囡，所以囡囡才沒有變成惡鬼向我報復。”老頭嘆聲道，“只是我卻不忍心每天都看到囡囡，所以便在幾天後離開了。”
“不忍心？是害怕吧？”溫長歌說道。
“不管你們怎麼說，我現在都回來了。”老頭說道，“就在這裏等着她。”
“你已經回來幾天了吧？”溫長歌忽然說道。
“沒錯，怎麼……”
“回來之後，你第一時間就去把老太太的骨灰從殯儀館接了回來，並且還準備了這個靈堂，對嗎？”
“她畢竟是和我相伴半生的人，無論如何，這些事都是我該做的。”
“原來如此……”溫長歌嘆道。
“什麼？”老頭還是有些不明白。
“因為你做了這些事，她才會讓你沒有什麼痛苦的死去啊。”溫長歌道，“你早就已經死了，不知道嗎？”
老頭頓時愣在了原地。
“原來如此，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溫明聽着老頭的喃語，隨即看到對方的身體開始變淡，慢慢變為虛影，不一會兒后，就連虛影都消失不見了。
“一開始我都沒有看出來，姐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
“進門的時候就發現了，你個笨蛋，連是人是鬼都不知道。”溫長歌沒好氣道。
溫明知道現在最好不要惹姐姐生氣，所以趕緊轉移話題：“既然他已經死了，那個怨靈怎麼辦？我們不是找不到了嗎？”
沒想到溫長歌反而更加生氣了，重重拍了一下他的頭叫道：“你、你、你！真是小時候學的那麼好，這麼多年沒有接觸，全都忘記了！”
“嘶！好痛！”溫明痛叫一聲，“姐你乾乾嘛打我？”
“因為你笨啊，怨靈站在你面前你都不知道！”
“什麼？”溫明愕然，微微愣神，迅速環顧了一下靈堂，白布、值錢、照片、骨灰……以及，紙人。
便在此時，一團紅光忽然從眼前的紙人上冒了出來，溫明只感覺到一股炙熱直衝上來，掩面一擋，但見那火光便迅速蔓延開來，把整個靈堂都包圍起來，四周頓時變成一片火海。
“小紙人里就藏着怨靈？”溫明失聲叫道。
溫長歌卻不管他，眼睛只看着眼前已經把一切都淹沒的火海。
便在這火焰翻騰之中，一件鵝黃色的小裙子倏然從分開的火焰中出現，漂浮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