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誰都有嫌疑
「我?」
沒有一瞬遲疑,朱瑞德斷然轉身,眼珠子不往左移,也不往右偏,牢牢釘在眼眶正中央。
「為了確保螓螓能得到良伴,無憂無慮過完這一生,我待在螓螓隨時可召喚的距離,想必康慕河也會這麼做的,但不暴露身份,螓螓去哪裏找他?」
從項東開口的那一秒起,螓螓、樂樂目不轉睛盯着朱瑞德注意着他的表情變化,偵訊過間諜,樂樂練就一對好眼力,蛛絲馬跡都瞞不過她的耳目。
螓螓不像項東、樂樂擁有傑出的辨人技巧,順從着直覺,相信若朱瑞德就是康慕河,面對曾經親密無間的情人,她的心應該會有所感應。
有的,遺缺的內心空隙再次注入一股暖意,過去她只在母親懷抱里得到過這種感覺。
「用另一個身份接近,成為螓螓的親友就能順理成章關心她,上輩子我中了日本人的計遭到囚禁,螓螓孤立無援的困境,康慕河不會讓它再發生一次。」
人無完人,段二少也曾有過馬失前蹄的時候。
「樂樂說的話提醒了我,鞭長莫及,如果不在身邊守着,任他這一生本領通天,來不及反應也會無用武之地。」
樂樂這個變數如預期發揮效果。
「除非是派人24小時跟監,如何知悉我們有多少人會前往拍賣會,要甩掉巴大得,依那些人的實力輕而易舉,分明是故意讓巴大得跟着,等我們追上再釋放訊息,要做到這個地步,沒有事先知道拍賣會意圖和後續計劃是不可能的,巴大得是我自己喚醒的,康慕河絕不會跟我動手,讓我心跳停止過一次的樂樂也不會是他,剩下的只有你了,拍賣的那一晚你不在現場,調動人和錢對你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你的嫌疑最大。」
是推敲而來也是詐,這是一次的試探。
「我不是,我和大哥從小一起長大,假冒我盧小嘉,不是等着被你揭穿嗎?」
兩人之間有太多瑣碎的幼時點滴,偽裝親人的難度甚至超過於情人。
「翠花屁股瓣下的紅痣是你看見跟我說的,我們把她的肚兜偷出來裝我爸親手做的水蘿蔔餷,剛回想起前世的事,我馬上找廚師做,味道就是不對。」
回憶起童年趣事,盧小嘉顯露出天真的笑容。
「那隻咬琬芳的狗,一共吃了我們兩個十七發子彈。」
為盧小嘉的大妹出頭。
「你教德芳認字,認的第一個字是屎。」
捉弄盧小嘉繼母夏氏所生的長子。
將一樁樁私密事搬上枱面,左證他是盧小嘉本人。
「不信,大哥盡量問,一件事答不出來,任憑你處置。」
「大嫂妳也不要那樣看我,別被大哥的話給誤導了。」
螓螓不善於掩飾表情,她對盧小嘉格外地親昵,項東、樂樂看在眼裏,如果是男女之情,樂樂早炸毛了。
「我幾歲種痘?」
「八歲,那時候種一次痘是一圓,窮人只收十錢,你拿了壓歲錢讓附近的窮孩子種痘,人家還不領情,說你居心叵測。」
「你頭一個通房丫頭叫什麼?」
閨房秘事也成為考證的題目。
「我哪來的通房丫頭,那晚我喝得醉醺醺的,醒來才脫光光和個女子躺在床上,看見那張醜臉,我一腳就把人踹到地上,鬼才想知道她姓什麼名什麼。」
再不堪入耳,盧小嘉葷腥不忌。
「男人婆,挨了妳一巴掌的事我到今天還記恨,除非妳到處宣揚,否則除了我們,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
前世盧小嘉輕薄過樂樂。
說好要保密,為了自清,盧小嘉只能出賣樂樂了。
從瞳孔、臉部肌肉變化,所有肢體語言都表示着朱瑞德說得是實話
當然訓練有素的諜報人員連測謊器、自白劑、催眠都能騙過,但康慕河生前並未加入過任何情報組織。
「他應該只是盧小嘉。」
儘管項東分析有理,朱瑞德那天的行蹤確實可疑,樂樂依然根據專業還朱瑞德一個清白。
「跟我進來,我有事問你。」
對兩人交情有信心,項東深入抽絲剝繭。
半小時后,兩兄弟疑惑盡釋地走出。
「康慕河真神了,他是如何做到不在眼皮底下,卻能掌握我們的一舉一動?」
項東認輸了。
「會不會是巴大得自導自演?長得賊眉鼠眼的,最適合扮豬吃老虎了。」
在樂樂這個行家面前,架設竊聽器、攝影鏡頭是自取其辱,若不是朱瑞德,就是其他人。
「難怪不敢跟螓螓相認,那麼猥瑣,又結婚生了小孩,他哪有臉。」
變相排除巴大得的嫌疑。
「冒用誰,康慕河也不會冒用你的名號,會不會我才是康慕河?」
用段二少的身份去關愛螓螓,下流到了極點。
嫌疑者限縮到樂樂一人。
「連閨密都認不出來,我不如死了算了。」
螓螓替樂樂驗明正身。
那會是誰?
項東不久前吹散的迷霧,又重新聚集,這回更加濃密,伸手不見五指。
鑽牛角尖只會越來越偏離事實。
找到客觀的證據才能接近真相。
無法以錢追人,神秘女子的去向與身份是解謎重要線索。
一個禮拜后,透過外交管道拿到非洲小國的機場監視器,女子一下飛機就由一輛奔馳車接走,車子直接開進停機坪,出了機場往貧民區方向開去,那裏不時缺電,電力缺乏的地區,即便有監視器也是白搭。
大海撈針也要撈,一個亞洲女人進了全是黑皮膚國家,項東不信沒人見過她。
違反搜查拍賣會的事終於平息,朱父要朱瑞德假日回家一趟,朱母打電話給螓螓,說丈夫這次不會放過兒子,揚言要打斷腿,拜託螓螓陪朱瑞德回北京,有外人在,丈夫會給幾分情面。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羊入虎口必死無疑,樂樂說什麼都要跟,朱瑞德無所謂。
「我這輩子這個媽做事很周全的。」
認定樂樂會再次被支開。
朱瑞德是對的,樂樂收到緊急軍令,要他率領小隊去營救在非洲無國界醫生組織里行醫的中國籍醫生。
陽謀卻避無可避,誰叫樂樂是軍隊裏的菁英,退伍軍人也不能拒絕國家徵召,尤其是正當的理由。
「好樣的,你最好別打我們家螓螓的主意,這輩子她只能當趙家宗婦。」
「先問項東太婆肯不肯,她老人家在,我爸媽不會得逞。」
小花對螓螓的重要性,如同母女般的感情,不是旁人能想像的。
往北京的客機頭等艙里,朱瑞德刻意找了個商務艙的女乘客交換座位,與螓螓保持距離。
飛行中途,空姐將升等消息通知朱瑞德身邊的乘客,乘客開開心心空出位置,沒多久螓螓走過來入座。
「嫂子……」
只差沒說出瓜田李下,叔嫂理當避嫌,以杜悠悠眾口的話。
「我有事要問你,你發誓不能騙我。」
她要用自己的方法求證。
「騙誰也不能騙嫂子啊。」
規避了誓言。
「你是康慕河嗎?看着我的眼睛說。」
心是不會騙人的,螓螓對朱瑞德有特別的感應。
「我是朱瑞德、盧小嘉,不是康慕河。」
面對項東咄咄逼人的質問也不眨眼,卻迴避螓螓的目光。
「每次跟你獨處的時候,我總是莫名心安,好像認識了很久很久。」
這不是套話,而是掏心窩子的對談。
「你若是有難言之隱,我答應不會將你的事說出去。」
五指併攏起誓。
「跟大哥不會嗎?」
「不一樣。」
一個是如家人般地安詳,一個是小鹿亂撞的心動,樂樂就更糟糕了,掐死螓螓也不會說出夢過樂樂的裸體。
「妳不是老說我像是熊孩子嗎?會不會把我當成自己的小孩,上輩子你和大哥遲遲沒有生育,大哥常說妳的母愛泛濫成災了。」
一語點醒夢中人,或許是為了彌補遺憾,這輩子螓螓異常地喜歡小孩。
母親說,她從小就吵着要弟弟妹妹,生日許願的內容不是洋娃娃,漂亮的衣服,而是國家快點改變政策,允許爸媽多生一個。
抱着小孩就會覺得恬靜滿足。
「我怎麼沒想到。」
大概是朱瑞德實際年齡太大,螓螓才把感覺弄混了。
雨過天晴,心裏不再難受,談起跟朱父吃飯必須注意的事項。
「在家裏吃個便飯,有什麼規矩,他們夫妻不安好心眼,想把妳拐進朱家當媳婦,一定會整出一桌山珍海味款待妳,等着收禮,我媽可會買了。」
兩老居心不良在先,要樂樂海吃海拿,別跟他們客氣。
「他們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嫂子瞧好了,我這浪蕩子不是干假的。」
飛機抵達北京,出關前,請螓螓走在他後方八、九步距離。
進入大廳,一個年輕偶像不顧形象,大聲叫了聲寶貝,衝進朱瑞德的懷抱。
聞訊而來的記者瘋狂拍照,閃光燈下,青春亮眼的女明星用有如烈焰的紅唇吻了朱瑞德的臉。
口紅非常顯色是最近才上市的新品,國內是由這個偶像代言。
各大百貨公司化妝專櫃貼着這位旭日東升,紅得發紫的偶像海報。
不管懂不懂化妝,適不適合班上的女同學幾乎人手一支。
拍走禁步的女人用得也是同樣的產品,光彩奪目不輸給眼前的女偶像。
彷佛量身訂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