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6】問疾嘗糞
“凌凌昭那邊怎麼樣了?”殷開刀道。
“觀望,還在觀望之中,但是此番白羽大勝,第九道門應該有了他們的選擇了,我猜想凌凌昭不久便會投奔白羽。”
“第九道門,”殷開刀冷哼一聲,“看似他們是天下正道至尊,其實誰人不知,他們只不過是過是霸主王侯、高官重臣手裏的夜壺,急了才會拿來一用,礙事就會一腳踢開!他們不知道天高地厚,妄圖插管天下大事,不自量力。到頭來哪一次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還故作飄然狀,噁心!”
花雕道:“我小羅天向來不插手天下興亡大事,為何如今我們卻要如此迫不及待地爭取白羽呢,花雕實在是不知。”
“我讓你問問題了嗎?”殷開刀冷冷地看着花雕,花雕渾身一震,低着頭道,“花雕知錯了。”
“不過告訴你也無妨,”殷開刀道,“這其實不是我的主意,是他的意思,我們只是遵照他的意思行事罷了。”
“開刀,他已經脫離小羅天十多年了,現在小羅天裏面論身份,論地位,誰能威脅到你呢,這門主之位,原本就是非你莫屬啊,你為何還要被他操控,做他的傀儡呢。”
殷開刀淡淡地道:“如果你以後再提這事,我便立刻將你擊斃掌下。”說完從木桶中好不避諱地站了起來,整個赤裸的身子便呈現在花雕的臉上,甚至連下身的偉物都沒有絲毫的遮掩,殷開刀道:“更衣。我要見一個人。”
“誰?”
殷開刀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道:“陰長生。”
花雕頓時花容失色。這個時候,在門外忽然一個聲音響起,道:“殷開刀給我滾出來!”
殷開刀和花雕對了一下眼,殷開刀高聲道:“林小姐大駕光臨,有失遠迎,開刀告罪了。”
“少給我套近乎,”林小妹的聲音陰寒莫名,道,“我數到三,若是你還沒有出來我就拆了你的房子!”
花雕拿過一張長袍給殷開刀裹好,兩人走入前堂,果然在堂前立着一個花容月貌的女子,但是面容寒霜,殷開刀笑道:“林小姐不在冀州好好地陪林弘毅林將軍,卻偏偏跑到我兗州殷開刀處,莫非是看上了小可,要和小可私奔,浪跡天涯,若是小可有此榮幸,倒是樂意之至。”
林小妹絲毫不加辭色地道:“殷開刀,少給我來這套,你知道我所來何事!”
殷開刀訝聲道:“林小姐有一顆七巧玲瓏心,所做之事尤其是開刀這等愚鈍之人所能揣測的,還請小姐明示。”
“花雕過來!”林小妹看着花雕道,花雕微微一顫,斜眼看了殷開刀一眼,殷開刀面容冷峻,花雕抬起的腳步又放了下來,低着頭,輕輕地道:“師姐……對……對不起……”
“你!”林小妹跺足道,“為了這個破男人,你值得嗎?”
花雕不答話,但是眼中隱有淚水在轉動。頭埋得更深了。
“唉!”林小妹嘆了口氣,語氣變軟道,“你遲早要被這個臭男人害死,算了不管你了!”
“多謝師姐成全。”花雕微微一拂,感激道。
林小妹冷冷地看着殷開刀,冷聲道,“殷開刀,若是你敢對花雕怎樣,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殷開刀微微一笑,避重就輕地道:“此事本人自有分寸,無事不登三寶殿,林小姐前來,看來定有要事了。”
林小妹頓了頓,道:“我要與你合作。”
殷開刀一愣,忽然仰天長笑道:“有趣,有趣,陰長生的弟子,居然願意跟小羅天合作,你不知道陰長生乃是我門中必殺榜上的第一名嗎?”
林小妹道:“就憑你們?你們門中的那些老怪物被我師傅宰了多少,居然還敢惹他老人家,不過你門中跟我師傅的恩怨與我們合作無關,一碼歸一碼,殷開刀,你敢接下這筆生意嗎?”
陰長生道:“開出條件。看小可是否動心,若是林小姐若是願意與小可春曉一度,便是刀山血海,小可也趟了!”說完哈哈大笑,絲毫不理會花雕尷尬的神情。
林小妹深吸了一口氣道:“若你助我,來日你與第九道門正面對決之日,我林家必然站在你這邊。”
殷開刀若有所思地道:“有意思了,說來聽聽。”
林小妹道:“我要你全力助我,打敗白羽。”
殷開刀道:“白羽襲取揚州,也許西進,也許南下,未必北上,林小姐太杞人憂天了吧。”
林小妹道:“徐忠那小子收留了粘忽爾部,並許諾他們,若是粘忽爾部幫他攻打揚州,來日必幫粘忽爾部打回草原,白羽與徐忠都是安於現狀之人,下一步定是我冀州,若是我林家不早日防範,必然被白羽和徐忠所趁。”
殷開刀冷冷的道:“我們都是江湖上閑散慣了的人,王朝霸業之事我們不懂也不想懂,更不想參合進去,泥足深陷,小姐看來是找錯人了。”
林小妹冷笑道:“你們三番兩次的用熱臉去貼白羽的冷屁股,奈何你們小羅天聲譽太差,連白羽這種奸詐之人都不屑與你們為伍,我說錯了嗎?”
殷開刀冷聲道:“我們小羅天確實聲名狼藉,但是林小姐卻不遠千里前來我處,要與我等合作,莫非林小姐是自甘墮落,願意與小人為伍,還是原本你我便是一路人呢?”
林小妹頓時大怒,跺足道:“殷開刀,你!”
“林小姐現在有求於我,還需明白求人的規矩。”殷開刀靜言慢語,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林小妹愣了半晌,壓制住心中怒火,點頭道:“好,當我沒來過,告辭!”
林小妹看不起殷開刀,原本便不想前來,實在是拗不過乃父,再加上現在白羽搶佔了揚州,等稍作整頓,滅了張善麟的殘部之後,依照徐忠與粘忽爾部的協議,便會大兵北上,自從青州揚州開戰之後,冀州便是暗流涌動,原本料定是個兩敗俱傷的結局,但是這白羽不知道施展了什麼魔法,用極少的損失便端了張善麟的老巢,白羽現在坐擁兩州,已非日前的吳下阿蒙,若是等他羽翼豐滿,實力必在冀州之上,冀州內部如今矛盾重重,在加上草原上戰事未定,牽制了他林家的大部分人馬,在這等局面下,林小妹也沒有必勝白羽的把握,唯一的辦法,只有趁着白羽攻下揚州立足未穩,先下手為強。
林小妹權衡一番之後,才不得不前來找這個他一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人。
如今殷開刀一口回絕,林小妹不但心中沒有懊惱,反而有些暗自竊喜。
正要轉身離開,殷開刀忽然道:“慢!”
殷開刀慢條斯理地道:“既然來了,小可怎會讓林小姐空手而歸,請到內堂敘話,你我還需從長計議才是。”
林小妹心中不由得泛起一絲酸楚,似乎埋在心中最底層的那一絲希望,若夢幻泡影一般,破滅。
白羽只是休息了一天便開始忙於政事,雖然身上傷勢頗重,但是此時揚州剛定,百廢俱興,正是需要他主持大局的時候,白羽只有忍着傷病,強行上陣。
眾位手下雖然都是極力反對,認為白羽傷勢頗重,應當靜養,不宜操勞,但是唯獨徐忠沒有表態。甚為曖昧。
揚州剛定,正是易主之時,但是這“主”到底是徐忠呢?還是他白羽,揚州是徐忠打下來的,按照先入為主的觀念,甚至不少百姓都認為,青州之主是徐忠。
這對徐忠來說可是大忌。
所以此時,徐忠最大的心愿便是能夠將手中權利完完整整地交還給白羽,而自己則是低調低調再低調,生怕引起白羽的猜忌,他如何不知,為君者便是要緊緊的將權利握在手中,權,送出去容易,收回來難,古往今來,天下多少將相,功高蓋主之日,便是他們身敗名裂之時,徐忠豈能此時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若是此時白羽歸來,徐忠勸他靜養,會給人一種戀棧不去,不肯放權的嫌疑,認為他有心架空白羽,徐忠為人謹慎,斷然不想落人以口實。
徐忠態度曖昧,手下大將皆是人精,如何不明白這層道理,勸慰之聲便漸漸少了,白羽此時重傷未愈。只能在卧室中主政,這裏也理所當然成為了揚州和青州最高權利機關,窗外尚有煮沸的湯藥氣味傳來,眾將便在此高談闊論,縱論天下大勢。
這一日,徐忠帶着李鑫來到白羽處,將李鑫介紹給白羽。
李鑫一進屋,便納頭拜倒高聲道:“小人李鑫,參見琅琊王。”
白羽輕輕地咳嗽一聲,道:“你就是李鑫。”
徐忠點頭道:“此人正是揚州降將李鑫,若非此人,獻上石頭城,又用計賺開揚州城,我軍斷然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攻陷揚州,若是論功,李鑫該論首功。”
白羽看着低着頭跪在地上的李鑫,道:“如此說來,我琅琊還多虧有你了。”
李鑫低頭道:“小人只是仰慕大人威名,特來投誠,不敢說功勞。”
白羽對着徐忠道:“你覺得該授與何職?”
徐忠笑吟吟地道:“論功行賞,李鑫封將也是綽綽有餘,但是這小子認為他初到我軍,貿然越級提拔,恐被軍中的人不服,所以只肯屈就甘陽縣知縣一職位,若是大人沒有什麼意見,明日他便可以上任。”聽說話語氣,這徐忠與李鑫倒也是十分熟稔了。
“居功不自傲,甚好,不過區區一知縣職位未免也太委屈你了,我白羽向來唯才是舉,不論出身地位,你就留在徐忠身邊不要走了,以後若是有什麼空缺,我便會讓你頂上去。”
頓時,李鑫連忙叩首道:“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所謂宰相門前七品官,白羽雖然尚未明確李鑫的官職,但是讓他留在徐忠身邊,便是將李鑫留在了青州權力機構的中心,比之一個千里之外,遙之不及的州縣,無疑是要強上千倍萬倍,再說,這是白羽金口玉牙所說,軍中誰人不服,只要李鑫日後能夠再接再厲,再立軍功,到時候數功並賞,他提拔之快,必然是驚人的。
這也正是李鑫心中所想,雖然他為了表明心跡,以免白羽猜忌,自願前為甘陽縣知縣,這就是在揚州之中,也是降了數級,心中雖然不甘,但是卻有無可奈何,現在白羽留下,正中自己下懷,怎麼不讓他欣喜若狂。
打發了李鑫,白羽含笑道:“若無他事,你退下吧。”
李鑫叩頭道:“小人還有一事,請大人聽小人一言。”
白羽依然保持着在下官面前一貫的風度,微笑道:“但說無妨。”
李鑫恭敬地道:“大人為天下蒼生計,單以一萬兵馬,抵擋張善麟十萬,讓小人心中甚為敬佩,但是大人卻因為如此,身負重傷,小人這幾日為大人傷勢心急如焚,連日來連連探訪名醫,總算是託大人的鴻福,小人前幾日覓得一張絕妙的祖傳秘方,願意獻給大人。”
“勞你費心了,你交給大夫吧,我自會親自服用。”
“大人!”李鑫忽然跪着前進了幾步,道,“此方非同其他藥方,甚為奇特,總共有九九八十一種不同的配法,若是其中配錯一物,都可能起不到任何作用,所以,小人需要先判定大人的病情,才能夠對症下藥。”
白羽奇道:“沒有想到先生還會岐黃之術。”說完探出手腕,道,“先生請便。”
李鑫露出一個古怪的神情道:“大人,這藥房奇特,並不能用普通的望聞問切之法判定病情,”
“哦,”連徐忠也大感興趣,問道,“那用什麼方法。”
“需要小人親自一嘗大人出恭入敬之物。”
“啊!”這時候,連徐忠都忍不住張大嘴巴。倒是白羽卻面容依舊冷靜,冷冷地看着李鑫,不知道如何,雖然李鑫沒有抬起頭來,但是卻依然能夠感到白羽那兩道猶如實質的目光,讓他不由地背脊冒汗。
白羽果然不是善與之人,李鑫心中頓時有些七上八下,不知道如何是好。
隔了少許,白羽忽然冷冷地道:“恭桶便在我身後床下,你自己去吧。”
“謝大人。”李鑫居然連連叩頭,似乎得了天大的賞賜一般。
李鑫站了起來,居然當真走到了白羽的床後面,從裏面那出一個恭桶,裏面果然有白羽的一些黃金之物,李鑫用手蘸了一點,居然當真放進嘴裏細細的品嘗起來!
雖然徐忠沒有看,但是也覺得胃裏面一陣翻江倒海,強忍着沒有吐出來。
倒是白羽,臉上沒有絲毫的表情,揚起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隔了不久,李鑫出來,跪在白羽的身邊,欣然道:“小人已經能夠判定大人的病情了,回去之後自會對症下藥,大人御品帶酸,與此時氣候向合,天時地利人和,人天合一,龍體聖安。相信加上小人秘方,大王之病定然會不日痊癒。”
白羽依然嘴角冷笑,道:“當真?”
李鑫斬釘截鐵地道:“當真,小人願意以性命擔保。”
“可惜你看不到那一天了!”忽然白羽高聲道,“來人,將此人給我拖下去,斬了!”
李鑫嚇得臉色大變,跪在地上大聲道:“小人不懼一死,但是大人請給小人一個理由,讓小人死的明白。”
在旁的徐忠也道:“這李鑫對我青州有大功,不可輕殺,還望大人三思!”
白羽嘴角冷笑,道:“問疾嘗糞,你李鑫好狠的手段,可惜我白羽並非昏庸之主,豈能任你擺佈,今日你能嘗我白羽的糞便,明日,又有何事做不出?你李鑫想做勾踐、易牙,可我白羽並非夫差、齊桓!”
李鑫嚇得魂飛魄散,連連跪倒在白羽面前道:“小人並無二心,只是心中憂心大局,大王身體關係到青、揚兩州的命脈,小人只是希望大人能夠早日康復,並沒有想起他的,希望大人開恩,徐大人開恩啊。”
徐忠也有些看不過去了勸道:“大人,李鑫雖然有些魯莽,但是卻是當真為了大人的身體,我看此人也是一個忠誠之人,大人恐怕是多慮了。”
白羽冷笑道:“忍能所不能忍,此人若非大賢,便是大惡,賣主求榮,說明你是德性有虧之人,問疾嘗糞,說明你是阿諛奉承之徒,我白羽手下,皆是頂天立地的真男兒,如何容得下你這種人!”
白羽說道這裏,徐忠都不禁有些面容難看,說道:“大人之言,有些言過其實了,我看李鑫並非奸詐狡猾之徒,請大人看在老臣的面上,饒他一死,否則當真會涼了天下想要歸降大人的人的心腸。”
白羽眼中寒芒一閃,道:“也罷,今日看在徐先生的面上,暫且饒你一命,但是這揚州已經容不下你了,滾到甘陽縣閉門思過,若是再敢耍花樣,我白羽定要了你的狗命!”
“謝大人,謝大人不殺之恩。”李鑫整個人都如同死狗一般賴在了地上,整張臉上汗水淋漓,撿回一命,怎麼敢再惹白羽,連忙如喪家之犬一般,從白羽的房間中連滾帶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