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借條褲衩
張姑娘名叫張詩羽,其實並不屬於這家澡堂的常駐工人,而是一個利用假期賺取生活費的大學生,說起來也是窮苦人家的兒女。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在立交橋下看見王小光那凄涼的一幕時,她才會忍不住心酸伸出慷慨援手。
她卻怎麼也沒有料到,這個看上去可憐兮兮的臟老頭,竟拿着她的血汗錢在揮霍。
當然,這若是她沒有看見那也就罷了,可偏偏這死老頭竟然找上門欺負她來了。
委屈的淚水直在眼眶裏打轉,然而現在老頭是客人,顧客就是上帝,她得罪不得,而且還眼巴巴地指望着搓澡的二十塊錢工錢呢!
於是張詩羽同學扭捏着雙手,一百個不情願地走了過去,擰起一片毛巾,往老頭那臘肉皮一樣的背上一擱,隨之雙手按上就那麼一推……
好傢夥,滑不溜秋的簡直跟泥鰍有得一拼,更要命的是,這一推毛巾上竟然還捲起了一層形如蚯蚓狀的黑色污垢。
可憐張詩羽一個暑期工何曾見過這陣仗,立馬只覺得體內翻江倒海,張着小嘴乾嘔起來。
這時神劇情就出來了,老頭王小光見狀之下緩緩偏過頭來,一本正經問道:“姑娘懷孕了吧?哎,都不容易啊!”
張詩羽立時就不嘔了,一雙大眼瞪成了牛鈴而且直要噴出火來:你才懷孕了,你全家都懷孕了!
她還沒來得及詛咒,老頭已不緊不慢地坐了起來,一邊悠悠道:“算了,還是我自己來吧,只是姑娘,你覺得我這身污垢,像是裝出來的嗎?”
這一句倒是把張詩羽給問得一愣,此時老頭已翻身下了浴池,她得以喘息,腦子自然也比之前要靈光了很多。
隨之一琢磨,老頭這一身污垢倒應該是真的,那黑色幾乎都已經入肉,分明不是臨時抹上去的,而且那額頭上的傷她剛才也看得真切,貨真價實的!
就算要裝,也幾乎沒有誰會捨得下這個本錢。這模樣絕對沒有一家賓館會接待。
難道……
張詩羽臉色陰晴不定,望着池中悠閑而緩慢地擦拭着身軀的老頭,忽然沒來由一陣愧疚,張着小嘴道:“老人家……我……我是不是錯怪您了?”
王小光回過頭來,沖張詩羽古怪而難看地笑了一下,隨之說道:“我雖然落魄,但可以拍着胸脯打包票,今生從未乞討過,就是今天不小心摔倒撞暈了頭才莫名奇妙地收了你們的錢,你那一百塊,我給你留着呢,呶,就在我那件外衣胸口的口袋裏,你拿回去吧孩子,我看你也不太寬裕,有這份心我就很知足了!神靈會眷顧你的!”
這一番話王小光是極富情感地道出,乃至於聽得張詩羽的鼻子莫名一酸,大眼睛裏就蒙了霧氣:“原來您是……特意給我還錢才過來的?”
王小光為之一愣,接着卻厚顏無恥地點了頭,並借坡下驢道:“就是這樣,只可惜你們門口那接待太勢力,狗眼看人低,我才不得已破費,哎!”
“那……這……這……老人家,您根本不必……”張詩羽一時慚愧得語無倫次,敢情老人家帶着傷撐過來還錢,她之前卻還對他冷言惡語的,善良的她連腸子都快要悔青了。
而王小光則全沒理會她,只照着意境繼續嘆息:“哎,不過這樣也好,都好久沒有舒暢過了,正好借這個機會清理一下。姑娘,你那錢還是拿回去,悄悄跟你說,其實爺……爺爺不缺錢!”
爺爺兩個字出口,王小光只覺得神清氣爽,他還是第一次稱爺稱得如此理直氣壯。
“不,老人家,您有錢是您的,我給的是我孝敬您的,全是我的心意,而且之前多有得罪之處,還請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計較,哦,您帶着傷不方便,來,我給您搓背。”張詩羽這才算是緩過勁來。
隨之卻像是變了一個人一樣,衝著王小光走過來,捏着毛巾和刷子,並掏出了一塊香皂,轉而開始賣力地在王小光的身上塗抹起來。
王小光這時才算是知道了張詩羽身上那股莫名清香的由來了,原來都是這香皂醞釀的,難怪會那麼特別好聞了。
嗅着這熟悉的香味,又真的是老胳膊老腿動彈起來極不方便,王小光乾脆便靠在浴池邊上,由着張詩羽折騰開來。
張詩羽彰顯熱誠之後,卻真的不含糊,雖然油膩的污垢仍舊引得她一陣陣反胃,卻是咬牙強忍着,愣是憑着幹勁將王小光的上半身給粗刷了一邊。
“好了老人家,現在上身已經粗洗過了,麻煩您在水中泡一下然後爬上來,我再幫你把腳洗一下。”張詩羽擦着細汗,氣喘吁吁地說道。
因此當聽得張詩羽吩咐時,王小光便連忙將身軀一蹲,正好藉著水的溫度掩飾了自己通紅的臉色,只是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一蹲,腰上系的那汗衫跐溜一下就散開了。
時光似乎在這一瞬間靜止。
當然也只是針對於懵逼的王小光來說。
因為水太渾,池邊的張詩羽顯然不知道情況,見王小光蹲着不動,還以為他鬧毛病了,頓時關切地問道:“老人家,您怎麼了,是不是腿抽筋了?要不要我幫你!”
“別……別別!我沒抽筋!”王小光連忙大叫,此時汗衫都不知飄到什麼地方去了,讓張姑娘湊過來那就尷尬透了!
“那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內臟出問題了?您別急,我這就幫你去叫人!”張詩羽是真急了,說話間就要往外面跑。
老人家比較愛出毛病,如果真在她們這浴室倒下,那這責任她可承當不起。
“別啊姑娘!你快回來,我真沒事。”王小光都快哭了:“就是你們這有沒有褲衩,先借我一條應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