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開始便歪掉的初戀
身為一名屢敗屢戰的復讀生,郭長壽對於能考上重點大學,格外地珍惜,堪堪過得去的家境,父母承受親戚間冷嘲熱諷,讓他不事生產專心備考,郭長壽既內咎又感激,發誓要積極向上,認真學習,爭取獎學金,減輕家中負擔,期待以優良成績畢業,找到一份高薪好工作,回饋兩老的辛勞,然後,搞個愛人結婚,快些完成老媽抱孫子的希望。
所以當他離開圖書館,出現在下海市最熱鬧的步行街,眼睛直直盯着十米外的鄰時攤位,等待一名美麗女孩來到,腦子只想着如何認識她,能不能要到她的手機號碼,微博、qq什麼的,全然忘了人生目標,雙親的殷殷期待,心中忐忑不安難以對外人道。
雖然不願承認,但長年埋首書堆,因為賭一口氣,禁絕一切娛樂消遣,被苦苦壓抑,深藏在生殖巢穴,天生邪性,不斷繁殖增生,無從宣洩的白色蟲子,正以萬夫莫敵的氣勢,搖頭擺尾的姿態,你推我擠地往腦部衝刺,破壞理智作用。
缺乏科學根據,但精蟲上腦的現象,確實在郭長壽身上出現了,自從見到那名身上宛如裹着一層光暈,柔美亮眼的女孩,他就不由自主天天來到步行街,坐在女孩父親擺攤的對面,等待女孩現身。
身高一米五左右,小小的身板,卻總是穿着寬鬆長版針織衫,只露出腳踝的長裙,將姣好身材藏在衣服里,在物慾橫流的大都市,女人爭奇鬥豔,巴不得將最好的一面向世人展現的大都市,領口越來越低,裙子越穿越短,鞋跟越踩越高,女孩的白襪、球鞋,儼如一朵純樸優雅的小白花,絕世、獨立又頑強,在污濁的人世散發專屬於自己的清香,宣告着仍有人保持真我,不與世俗妥協。
絕色卻清新脫俗,不與光同塵,用仙子來形容女孩最貼切不過。
初見到女孩的那一天,恰逢系主任生日,繫上同學提議為主任慶生,唱完K,送主任上車,大夥帶着醉意在步行街閑晃,女孩幫父親收拾攤位,驚鴻一瞥,瞬間把在場所有男生的眼睛全吸引過去。
膽大、帥氣、多金,被諸多女妹子吹捧的學長,二話不說上前搭訕,任他說破嘴,女孩一律回以微笑,婉拒所有請求邀約,學長這才摸着鼻子回來,說了一句:
“跟她一比,我以前交往的女人屁都不是。”
哥幾個深以為然,齊聲附和,感嘆此女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旁邊女同學嗤之以鼻,嘟囔說:“裝清純賣乖誰不會。”,哼地咒罵:“聖女白蓮婊。”
甭說女孩不是她們口中表裏不一,在天使般外貌下,藏着惡魔般的蛇蠍心,即便是,他也不在乎。
每個男人心中總會有一段縱然被虐千百回,依然無怨無悔的感情,那段感情叫初戀,一見鍾情后的郭長壽,已經把女孩當作處對象的唯一選擇,當晚兩人就在夢中相會,做了一場汗淋淋,濕漉漉,過後留痕的春夢。
既然初戀無限好,戀上了,就一發不可收拾。
於是乎,這幾天一上完課,郭長壽就往步行街跑,為了和女孩套近,還特彆強忍羞恥心,坐在掛着:《與日月星辰同修,求天地厚德心真》的大布條下,填寫女孩父親製作的問卷表。
第一題:『您是否相信修真世界的存在?』
每個男孩都有着屬於自己英雄夢,無論是快意恩仇的武俠世界、御劍飛行、移山倒海,法寶、符咒齊出的仙俠世界、充斥異能、尖端科技的超人、外星世界。
在高考挫敗前,郭長壽也曾徹夜捧着小說,幻想碰上奇遇,被仙人收為徒,學得一身仙法,縱橫天下,傲視群倫。
有沒有修真世界?郭長壽覺得沒有,至少地球沒有,在錄像鏡頭大泛濫的年代,連外星人乘坐的飛行器都沒被拍到過幾回,真出現修真中人那種動輒毀天滅地的戰鬥,怎麼可能不被錄下貼上網。
靠着撞山山垮,撞樓樓塌的強韌體魄、踩着飛劍橫空數萬里去拯救妹子與世界的神人,一個都沒有。
但現實的否定,並不妨礙自我相信,郭長壽一直堅持着我信故我在的原則,所以才能熬過無數異樣眼光,冷言冷語的兩年復讀時光。
修真世界的存在?我信,這個可以有。
第二題:『您是否認為證得大道,求得永生,便能無所不用其極,掃除一切障礙?』
典型道德題,很少人會光明正大的選擇是,縱然心裏想法截然不同,哪裏不存在着競爭,郭長壽正是高考慘烈競爭下的淘汰者,不過他倒是沒有詛咒過跑在前頭的領先者,資源本來就是掌握在有本事的人手裏,適者生存唄。
但郭長壽仍然勾選了不認為,如果真有人靠作弊,走關係進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大學,他心裏還是會不平衡,輸不打緊,最怕的是不公平競爭。
……
第十一題:『您是否認為應該要對修真落後地區給予一定保障,確保並引導該地區獲得修真資源?』
資源重分配?身為社會主義忠誠信徒,郭長壽欣然勾選了應該,扶弱濟貧是好事。
原本以為問卷是遊戲公司為即將推出的仙俠遊戲,對玩家所做的體驗普查,頂多一、二十題就能做完,留下資料領個小贈品,等着和這位長相體型跟肯德基爺爺有九成像的中年調查員搭話,問點關於女孩的事,或許還能再見她一面。
想不到題目滔滔不絕,層出不窮,轉眼間破了五百題,範圍包山包海,巨細靡遺,郭長壽一度以為自己回到考場考試,作答的科目叫修真學概論。
第九百九十九題:『試以一句話論述你對修仙的看法?』
是非題做完,跨越到簡答題。
其實到六百題時,郭長壽便萌生棄答逃走的念頭,因為他已經花了將近三個小時在作答上,開始懷疑女孩父親精神異常,難怪沒有人願意靠近,配合填寫問卷,畢竟過程太磨人,問題太古怪,讓人有微微操蛋感。
但郭長壽天生有股牛性,事情一旦做了,鮮少後悔回頭,尤其女孩父親中途一句讚歎:“小友是第一個答超過七百題的普通人。”令他牛氣大發,一時忘了此行目的,一心只想完成整份問卷的壯舉。
思考了十幾分鐘,整合對修真界的諸多想法,歸納出十二個字:《修真不修德,便成真仙也枉然。》
女孩父親一聽,大喝一聲:“好”,音波蕩漾,像是麥克風靠近喇叭造成的回授現象,發出尖銳呼嘯聲,受到驚嚇,郭長壽眼睛緊閉,摀住耳朵,阻擋音波灌入耳中,不單是他,整條步行街的行人都受到波及,左右張望尋找哪個缺德鬼在製造噪音?
“老夫一時有感,失態了,請小友見諒。”
因為遇見知音人,惺惺相惜進而含情脈脈望着郭長壽:“修真界正需要小友這樣的有志之士加入,不枉費我極力替地球爭取一個名額。”
這話彷佛一陣雷鳴電閃在郭長壽腦子劃過,讓他為之驚醒。
得了,女孩父親徹徹底底是個精神失常,沉溺在狂想中的病人,見他長發及腰,胡蓄到胸口,因為相貌堂堂,乍看給人一種仙風道骨,其實是陷入角色設定極深的中二病患者。
認定面對的人神智不清,郭長壽立馬轉換心境,準備撤退,天知道繼續待下去,做完問卷后,女孩父親還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
說與他有緣,要他當場下跪拜師,就算這樣可以跟女孩親近,但被當成瘋子太得不償失,說不定被女孩看見,將他跟父親當成同一類人,排斥疏遠就糟了。
骨肉血脈,父親再瘋還是父親,陌生人就不是了,郭長壽可不想遭到女孩厭惡嫌棄。
偏偏事與願違,就在這個時刻,女孩裊裊婷婷地來到攤位前。
“爹,你去休息一下,換我顧攤。”
女孩手抱着一個小紙袋,紙袋裏兜着兩顆冒着熱氣大包子,巧笑嫣然地拿出一顆交給父親。
看得郭長壽一陣炫目,感覺她來了,天便亮了,她笑了,花便開了,所有景物因為她越發燦爛美好。
“小友陪老夫坐上那麼久,想必是餓了,要不來點包子?我們家偌男的手藝勉強上得了檯面。”
女孩父親將手中包子遞到郭長壽麵前。
郭長壽終於知道女孩的名字,偌男,重男輕女的家庭才會幫女兒取這種名字。
“爹,包子不能隨便給人吃。”
偌男嬌嗔地阻止父親。
齒若編貝,語似黃鶯,光聽她說話,郭長壽只覺得吃了人蔘果,全身毛孔全暢通舒坦,吃不吃包子都無所謂。
偌男父親輕拍一下後腦杓,驚醒地對女兒說:“我這不是高興嗎?”收回包子,起身,將攤位交給女兒:“老夫去溜達溜達,這裏就留給你們年輕人。”
叮嚀偌男幫郭長壽做完剩下的問卷,他拿着包子走進附近一家咖啡店。
“不是我小氣,這包子你真的不能吃太多。”
父親一走,偌男思考再三,用手掰了四分之一個交給郭長壽,濃濃肉香中,混雜純正蔘味,以及許多難以分辨的葯香,郭長壽珍而重之地接過。
“趁熱吃,不要吃太快,小口小口吃,覺得不舒服就趕緊吐出來。”
那是郭長壽所聽過最美妙的聲音,甜而不嗲,軟糯迷人,水汪汪的大眼睛熠熠生輝,一看便被吸入,無法自拔,以致於忘了她的提醒,一口將包子吃進嘴裏,忘我咀嚼,三兩下吞咽進肚子裏,覺得那是他一輩子吃過最好吃的食物。
“應該不會有事。”
郭長壽不知道偌男在擔心什麼,只顧着舉起大拇指說:“太好吃了。”
“擦擦嘴吧!”
偌男無奈地笑了笑,從口袋掏出面紙,抽出一張交給郭長壽,自個慢條斯理、秀氣地咬着包子,嘴角勾起漂亮的弧度,為了一點小事便覺得滿足欣喜的嬌憨模樣,讓人想將她摟在懷裏疼愛。
“這麼可愛沒問題嗎?”
郭長壽在心裏偷偷想着,忍了又忍,才將伸手摸她頭的衝動壓制住。
美美地吃完包子,偌男拿起問卷,進行最後一題。
“請問您願意為修真界的未來貢獻心力,參選第一屆修真聯合大議會地球區代表嗎?”
製作這份問卷的人病得不輕,但此刻的郭長壽也好不到哪裏去,中二病和戀愛病相同易發難愈,郭長壽眼睛裏除了偌男再看不見、聽不到其他。
晶亮眸子裏充滿期盼,明明不是,郭長壽卻聽成:“長壽哥哥,你願意娶我嗎?”
初哥對女人的抗性比廁所紙還不如,不用戳,泡水就溶。
“我願意。”
郭長壽羞澀地說。
“在這裏簽名,按個指印就行了。”
遞過來一張制式表格的同時,細緻的小臉隨即靠了過來,郭長壽能聞到那束及臀烏亮秀髮飄來的醉人香氣。
注意力全在偌男的臉上,導致郭長壽沒發現簽名字段邊框有藍光閃爍。
“有沒有印泥?”
流利地簽完名,郭長壽頂着大拇指詢問。
“不需要。”
只見偌男用蔥段般的食指,輕輕在郭長壽指面一劃,刺痛與搔癢過後,指頭瞬間成殷紅一片,郭長壽還來不及分辨到底怎麼一回事,已經在偌男的指引下,蓋下指印,一道白光沿着指紋脈絡掃過,掃瞄完畢后,紅光大作,化做一道光束射入眉心,令郭長壽短暫失神。
意識恢復時,拇指完整如昔,上頭找不到一絲顏色與異狀,紅色指印清楚烙在紙張表面。
“這樣就行了?”
郭長壽視線在指頭與偌男臉來回移動,彷佛想確認剛剛發生的事不是錯覺。
“只要再繳交十萬元當作保證金,便能正式參選。”
怕郭長壽誤會,偌男解釋:“如果您的得票數超過投票人數百分之十五,十萬元就會原封不動退回,每超過一百人選舉委員會將發給您十元的補助金。”
攸關金錢,郭長壽變得敏感起來,如今詐騙集團橫行,僱用美女詐騙是常見的手段,想到這麼美的女孩,被世俗污染,包藏禍心利用美色騙人,被愛情點燃的一顆炙熱心,頓時冷卻了不少。
“我沒錢。”
如果偌男要的是幾千塊錢,郭長壽還可以當作是做了一場美夢的代價,給偌男當作業績,一輩子沒為女人做過瘋狂的事,這次當一回色迷心竅的冤大頭,順便權勸她,不再干這種犯法的勾當,早日和父親金盆洗手做點正經事,憑她的外貌,當個車模綽綽有餘。
但銀行卡里的總數不到五千元,想給也沒得給。
“這樣啊?那您手上有多少錢,不夠的我幫您出好了。”
來了,果然是詐騙標準套路,有多少錢榨多少錢。
“幾千吧,等等,我去領給妳。”
感嘆卿本佳人,奈何做賊,郭長壽依然決定被騙到底,之後再也不相見。
人還沒離開,一個西裝筆挺,梳着油頭,帶着江施丹頓機械錶,手上拿着最新型號IPHONE手機的中年男人,興奮地走來,像是發現什麼寶貝,遞了一張燙金名片給偌男。
“我是星城娛樂集團的總經理,本集團本需要像妳這樣充滿潛質、靈氣的新血加入,只要妳願意加盟簽約,三年,不,兩年之內,我一定將妳捧成家喻戶曉的大明星。”
男人口沫橫飛地說著。
即便郭長壽被同學笑稱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教科書的書獃子,也聽過旗下有許多一線紅星的星城娛樂集團,仔細一看,眼前男人曾接受電視節目專訪,還有一個明星幕後推手的封號,而不是假借星探之名,誘騙無知少女的壞份子。
「謝謝您的好意,我目前沒有從事演藝工作的打算。」
偌男雙手接過,看了一眼后,站起,保持禮貌回絕男人的邀請。
「再考慮一下,這可是名利雙收的好機會,不要急着拒絕,回去和父母商量過後,打個電話給我。」
男人鍥而不捨說服。
偌男笑而不答,抬手將一縷頭髮撩回耳後,露出手腕上價值不斐的女表。
男人識貨,一眼便認出偌男戴的表款限量發售,國內只分到三支,其中一支在總理夫人手上,混演藝圈的人個個精似鬼,見到偌男不着相展露實力,暗示他知難而退,馬上換了張臉孔,巴結諂媚地說:“知道您看不上這點小名小利,但如果您突然想玩玩,像是拍支廣告,參與哪個歌手MV演出,隨時聯絡我,本公司會盡其所能替您安排,包您滿意。”
真正精品有錢不見得能買到,男人可不想無端得罪偌男背後的人,把一樁好事做成壞事,心裏惋惜這一根好苗子,陪笑臉,默默退場。
不知道男人為何突然打退堂鼓,但郭長壽有眼睛看,男人顯然是因為偌男的動作改變態度,雖說與奢侈品無緣,卻也看得出與偌男手中的表有關,能讓一個大老闆卻步,可見偌男家的財力驚人,這樣的人顯然不需要用行騙謀生。
那麼這十萬元真的是參選保證金?
修真聯合大議會地球區代表?
郭長壽表示頭和蛋都有些疼,丈二金剛摸不着頭緒,聽說有錢人活得太滋潤,喜歡搗鼓些奇怪的玩意來遊戲人生,莫非自己碰上一家子仙俠中二,而且是病入膏肓的那種?
場面並有隨着男人離開而安靜,被這一幕招來的路人,紛紛拿着手機拍攝偌男。
“又來了,爹,你再不回來,下次別想我給你送吃的。”
容易受到關注是美女的煩惱之一,偌男不甚其擾向父親抱怨,郭長壽只當她在自言自語,挺身而出擋在她的前方,隔絕鏡頭騷擾。
“謝謝你,我爹在路上了,我先走一步,保證金我幫你出,祝你高票當選。”
當作謝禮,偌男承擔十萬元,化解郭長壽最後一絲懷疑,既然不謀財,他自認身上沒有其他值得騙取的利益,那麼這段戀情又回到最初的潔凈狀態。
如獲新生,郭長壽點頭如搗蒜,用身體維護偌男離開攤位,敞開雙臂當作人肉路障,不讓人前進一步,等到偌男父親回攤位,確定偌男不見蹤影才放行,挨了一頓罵也不在意。
愛罵來罵,又不會少一塊肉,能在美女面前表現男子氣概,賊值。
心情愉悅,那一天晚上,郭長壽多吃了幾碗飯,笑容就沒停下來過,415號室室友一致認為郭長壽進入發情期,紛紛採取誓保菊花台行動,絕對不背對郭長壽,也不彎腰,免得慘遭不人道的暴行。
郭長壽沒空理會這群唯恐天下不亂的室友,回寢室沒多久,他的肚子便開始絞痛,腹瀉像是雷陣雨,轟轟隆隆傾泄直下,拉肚子不打緊,要命的是那傳遍整棟宿舍的噁心味道,豈是一個臭字能形容。
熏得舍監挨間敲門質問誰偷偷養貓,又不做好衛生工作,搞得整棟樓都是貓尿的腥騷味。
找到源頭,舍監卻不敢進門,捏着鼻子問郭長壽:“究竟吃了什麼,整出這麼大的味?”
要不是見他拉到腰挺不直,屈膝,夾臀,雙手緊緊捧住兩邊屁股,奮力撐住搖搖欲墜的**,一副凄慘落魄樣,舍監一定會向上舉報,告他一個污染環境衛生的罪名。
窗戶大開,風扇風力轉到最強,足足通風了一個小時臭味才吹淡些,室友們為了躲避生化危機,各自做鳥獸散,留郭長壽獨自一人。
臭得連自己都嫌,郭長壽到浴室洗刷,身上污垢像是自動增生似地,搓不完,刷不盡,用了一整塊肥皂才找回平時的清爽。
累得倒頭大睡,睡夢中,他覺得自己一會兒泡在炙熱溫泉池裏,轉眼間又掉到冰水中,冷熱交替間,身體猛然膨脹又劇烈收縮,血肉之軀哪受得了這種折騰,心臟首當其衝,被兩股對立兇猛的力道推擠,快要炸開時,忽然有股溫暖穩定的能量,緩緩從胸口注入,居中調和水火之力。
郭長壽舒服吐出一口長氣,無意識睜開眼睛,恍惚中,他看見偌男的笑臉。
“還好我來得及時,不然你就直接棄選了,記住,以後來路不明的東西不要亂吃,當然,我也不敢再亂喂人吃東西了。”
偌男露出一小截精巧可愛的丁香舌,宛如做了錯事的小女孩,邊教訓郭長壽,邊自我批評。
郭長壽張口欲言,被偌男打斷:“不要浪費力氣,好好休息,熬過去之後,你會煥然一新喔。”
語帶玄機說完,接着在他的額頭虛畫,輕微波動傳入,高燒腫脹的腦部得到舒緩,強烈疲憊感襲來,將人帶入深沉睡眠中。
隔天醒來,郭長壽覺得神清氣爽,筋骨鬆軟像是沒有重量,抬起胳臂聞身上味道,惡臭已然飄散,而且隱約帶着一股若有似無,似曾相識的香味。
做了幾下深呼吸,肺活量比從前大上一倍有餘,駝着背看書造成的胸悶困擾一夕間根除,按住胸口能感覺到心臟強壯跳動。
缺乏運動,微顯的小腹消去,露出不明顯但確實存在的腹肌線條,渾身說不出的暢快,氣力飽滿,讓他想去操場跑個幾圈發泄滿溢出來的精力,宛如十五、六歲時,尤其是那話兒一柱擎天,凶凶地頂着褲襠,如完廁所還保持上揚的態勢,一片榮景。
體能全面提升,但也有美中不足之處,一戴起眼鏡,郭長壽立刻頭暈目眩,視線模糊對不上焦,趁上課前空檔,到學校附近的眼鏡店檢查,左眼一百五十,右眼一百二十五的散光沒了,近視少了一百度,雖然還不能擺脫眼鏡束縛,但視力大幅進步。
“莫非這就是愛情的力量。”
他只記得昨天做了一場有偌男的夢,這一次兩人不再抵死纏綿,偌男不過到夢中陪他說說話,偌男好像說了一句類似明天會更好的話,貌似還有說她想他了,反正夢裏有她,清醒后的奇迹便全歸給她。
愛情使人盲目,郭長壽瞎到不能再瞎,傻呼呼聽着台上教授喋喋不休講述,自由價格機制對市場的影響,明明沒再聽,卻一字不漏將重點抄進筆記里。
一沒課,風風火火奔出校園。
“老婆,妳說大聲點,我聽不見。”
路上碰見即將出門的丈夫,抬頭衝著站在四樓陽台的婦人說話。
“她叫你車子開快一點,煞車踩慢一點,最好死在外頭別回家。”
十米以上的低聲碎念,郭長壽聽得異常仔細,反射替丈夫回答。
“不要聽他亂講,我是說叫你開車小心點,沒事別應酬早點回來。”
婦人心虛地辯解,正要痛罵不知從哪冒出來的小赤佬,郭長壽早已健步如飛揚長而去。
片刻,郭長壽來到步行街,與偌男父親相視微笑后,安分地坐在對面等候佳人露面。
一天等不到,等兩天,兩天見不到,等三天,那點小心思全看在偌男父親眼裏,他也不說破,不干涉,任由郭長壽坐在同一位置枯等,反正郭長壽不是唯一一個,誰叫他家偌男有着一張禍國殃民的好皮囊,有些話明說了傷人,最好等時間一久,郭長壽自己放棄,免得他去做那惡人。
事實證明他小看了郭長壽。
兩個月過去,郭長壽風雨無阻在步行街站哨,要嘛偌男來過又走了,要嘛他走了,偌男才來,兩人每每失之交臂,卻從不見郭長壽臉上出現一絲挫敗,或是浮躁的表情,把漫長,無邊際的等待當作一種享受,心境穩固有如盤石,十分適合修真。
“長壽小友,老夫有些話想對你說。”
惜才、愛才,偌男父親主動開口。
“前輩別那麼客氣,有話請講,晚輩洗耳恭聽。”
要和偌男發展進一步的關係,怎能不討好她父親,中二就中二,偌男都能陪着父親角色扮演,做為追求者,他有充分把握快速融入仙俠情境中,不過是咬文嚼字,說些與現實脫節的話,當作演一場古裝劇。
“偌男最近要衝擊金丹,正在洞府里閉關苦修,短則數月,長則數年才會出關,而老夫的任務已告終,即日將返回月後星復命,你就別再等了。”
見郭長壽茫然看着自己,偌男父親長嘆一口氣:“你對偌男的心意,老夫看得見,實話告訴你,你們是不同世界的兩個人,註定不會有結果。”
“晚輩知道仙凡有別,但晚輩相信,只要給晚輩足夠的時間,晚輩一定能迎頭趕上,化羽成仙,絕不會拖累偌男的腳步。”
土豪就算是神經病還是土豪,郭長壽直接將偌男父親的話轉換成家世背景,心知肚明,他工作一輩子都買不起偌男手上的一支表,但依然想做點努力,縱然八字還沒有一撇,純粹是他一個人單相思。
“只要有心,人人都能證道成仙,仙凡從來不是距離。”
偌男父親嚴正擺明立場,不想讓郭長壽誤會。
再嘆一聲,無奈說道:“我兒媚體天生,男生女相,傾亂眾生,你真的能接受?”
郭長壽被震撼住,瞪大眼睛望着偌男父親:“男生女相,偌男不是女的嗎?”
偌男父親和藹眼神里寫着我就知道,輕拍着郭長壽肩膀:“此偌非比若,偌男偌男,如此男兒是也,老夫跟他說過無數次,他就是改不了愛穿女裝的毛病,以此為樂,這些年不知替老夫惹來多少麻煩。”
“他是男的?”
太震撼,導致郭長壽遲遲無法反應過來。
“用你們地球的說法就是偽娘。”
為了讓他徹底死心,偌男父親白話地說。
“雖然不明顯,但你仔細回想,偌男說話時,脖子是不是有喉節滾動起伏?”
不說不覺得,經這麼一說,偌男喉頭確實有丁點的男性特徵,只是她的聲音輕細婉轉,比女人還女人,讓人忽略這點破綻。
確認的同時,郭長壽彷佛聽見胸口有玻璃破碎的聲響傳出,膝蓋一軟,竟跪在偌男父親跟前,內心呼喊着:“賊老天,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只是想談個戀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