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太武侯?姓李?那這兩人不就是小鬍子在找的人嗎?孟真走的第二天,她就找冷如風問清楚事情了,所以這會兒見到這兩位「當事人」竟然和大娘認識,教她怎不諒訝。

「你們……這是怎麼回事?」

「事情是這樣的,蘭兒不想嫁人,我又想去江南玩,就找她作陪羅。」

「對啊,結果這兩個丫頭走錯方向,不往南反往西走,在途中遇見強盜,我正好經過,就救了她們。」杜念秋直盯着冬月,笑得奸詐。

冬月一瞧就頭皮發庥,上次大娘這樣瞧她,就把她給騙上山,嫁給孟真。

杜念秋歇口氣,繼續道,「你瞧瞧蘭兒,她這樣瘦弱,到了沙漠怎經得起那裏嚴酷的氣候,更別想關外那些野蠻人能懂得憐香惜玉了。我是怕她可能一個月就會香消玉殞,所以才會幫着她們啊。」

難怪那麼多人都找不着這兩位姑娘,原來是大娘從中搞鬼。

「那你現在打算怎樣,難道這樣躲一輩子?何況你們不知道公主若不出嫁可能會引起戰爭嗎?」

「不會的啦!大唐又不是只有蘭兒這麼一個公主,皇上會找人代嫁的。」戚小摟一臉天真的拿起桌上的糕點吃將起來。

冬月無力的翻了個白眼,「問題是人家已經知道要嫁的公主是李蘭,連畫像都附上去了,怎麼能說換就換!」就是因為這樣,太武侯才會緊張的找上冷如風幫忙,這才牽扯到孟真身上的。

「啊,是嗎?」小樓這下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那怎麼辦?」

從頭到尾沒開過口的蘭兒吸了口氣,站起身道,「我現在回去。」

「蘭兒!你真的要嫁那強盜?」小樓緊張的跟着站起來。

「等等!」冬月也忙喚住她,「你現在回去也來不及了,只會壞了事而已。」

「冬月,你就不能有點同情心嗎?」見蘭兒臉色慘白,杜念秋忍不住幫忙說話。

「我說的是實話。孟真都已經去了西域,她這時候蹦出來,豈不是讓他白忙一場。」

冬月可沒辦法擺什麼好臉色給蘭兒看,雖然她也不贊同犧牲女人的幸福來換取所有人的平安,但這位公主實在也太亂來了。

「自古以來,女人大都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這次躲過了,那下次呢?今天就算你嫁給了意中人,又怎知他不是因為看上你的美貌?一且新鮮感失去了、人老珠黃了,那時你又情何以堪呢?人和人相處本就是在互相容忍體諒,幸福是不會從天上掉下來的,況且你沒試過,又怎知嫁給他不好?」說著說著,冬月便忍不住想到孟真和她的情況。如果能有機會的話,她和他或許可以白頭到老的,只是……她傻得想要他的愛啊。

「婚姻大事怎能試?」杜念秋不贊同的蹙眉。

「是不能試,但一味的逃避也不是辦法。」冬月輕嘆了口氣,嘴裏是這樣說,她心底懷疑自己是否也在逃避。

「做女人好悲哀。」小樓在旁突然幽幽的插上一句。

冬月聞言淡淡一笑,「女人嫁錯的確悲哀,但男人娶錯又何嘗不是呢。」

「那……我該怎麼辦?」蘭兒臉上透着迷惘。

「想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然後去告訴你父皇!最重要的是,當你身上背負着千萬人的性命時,就要有自覺,你的命不只是你自己的。身為公主是你的幸運,也是不幸。」

「可是蘭兒的娘娘早就死了,蘭兒並不得寵啊,要不皇上也不會要蘭兒下嫁那蠻子了。」小樓替蘭兒打抱不平。

「既然這樣,那就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讓你可以不嫁到關外,又不會讓兩方因而開戰。」

「怎麼做?」三個女人語氣各異卻齊聲同問。

「一個是你假死,從此拋棄公主的身分,另一個則是裝瘋。沒人會想娶一個牌位或瘋子的。」

「對喔,我們怎麼沒想到!」小樓和蘭兒露出燦爛的笑臉。

杜念秋則滿臉諒訝的望着冬月,「哇,我怎麼都不知道你腦袋裏裝了這麼多鬼主意?」

冬月白她一眼,「你不知道的可多着了!而且這哪叫鬼主意,我這是好主意!」她平常是有點「秀逗」但一遇到正事,她秦冬月大小姐的腦袋瓜可是一把罩的。呃……或許孟真的事除外,那男人總是有辦法讓她亂了方寸,教她在三秒內從天才成漿糊腦袋。

「對對對,好主意!冬月姊,我好崇拜你喔!」小樓熱情的抱住冬月猛點頭。

冬月好笑的推開她,「好了,現在你們是想假死還是裝瘋啊?」

「假死?」蘭兒白皙的臉上透出一層健康的紅暈,語氣堅定道,「我不想再當個無意識的傀儡了!」

「好,那從現在起,你就當我妹妹吧!小樓先回家去,就說你從來沒見過公主,也不曾遇到她,無論如何都不能透露一點口風。蘭兒,你身上有無確認身分的東西?」

「有,這是我從小就帶在身上的玉佩,是父皇御賜的。」蘭兒解下腰間的古玉。

「這下方便多了。大娘,你找機會把玉佩交給小鬍子,告訴他在來長安的路上遇見了個女孩,結果她不幸在黃河失足落水,只留下這塊玉佩,至於其他就隨便你編,反正別穿幫就好。」冬月輕輕鬆鬆、三言兩語就將事情搞定。

「你就那麼確定二師兄會相信我?」杜念秋挑起眉問她。

「你沒聽過一句話叫'死無對證'嗎?公主都已經落水了,他不相信又能如何?再說大娘你那張嘴根本就是騙死人不償命的,小鬍子怎斗得過你,是吧?」

這倒是。杜念秋瞧了眼那玉佩便收入懷裏,「那蘭兒得起個新名字吧?」

「呃,我……」蘭兒有些無措。

「叫秦若蘭吧,這樣還是可以叫蘭兒,要是有個什麼萬一也不會露出馬腳。」

「秦若蘭……」看來有些羞怯的公主小聲念着她的新名字,烏黑的雙眼閃耀着些微希望的光芒。她在瞬間看到了燦爛的未來,不再有勾心鬥角、不再有讓人透不過氣來的壓迫感、不再像是只被關在金籠中的小鳥。

有生以來,她第一次覺得自由彷佛就在隨手可及的地方。

相思……是要兩人互相想念才叫相思吧?

冬月第一百零八次對着帳簿發獃。

「嫂子,你沒事吧?」宋青雲喚了幾次都不見迴音,若不是不時還能聽見她的哀聲嘆氣,他會以為她不在房裏。

「啊?什麼?」終於意識到宋青雲的存在,冬月謊張的回過神來,「有什麼事嗎?」

「我以為是你要人喚我來的。」宋青雲嘴角微微牽動,強忍着微笑。

「呃?對不起!」冬月無力的拍了下額頭,她最近老是無法集中注意力。「我是想問你緙絲與織錦的不同處。我問大娘,她說你比較清楚。」

「原來如此。很簡單,織錦是全用機械做的,它是靠經緯的浮現而現花,組織比較複雜,至於緙絲則是應用織機拋梭,同時也用針引線,整體來說是用束線,而不紡成線,緙絲的經緯組織沒有織錦那麼複雜,全靠緯線的換梭配色而現花,在表面上是看不見經線的,較細微的地方改用針織,所以是半機械半手工的成品。這樣了解了嗎?」

宋青雲洋洋洒洒的說了一堆,冬月卻一臉有聽沒有懂,她尷尬的開口,「呃,你說得是很簡單啦,不過我卻聽得很胡塗就是了。」

「這樣吧,我們到織造訪去,你親眼看看可能會比較容易懂。」

「說的是。只是這樣會不會耽誤你的時間?」

「不會的,我不過是個瞎子,沒什麼大事業,倒是怕你嫌我麻煩。」宋青雲淡淡的笑着,嘴裏是這麼說,臉上可完全看不見自卑的情緒。

「嘿!你大概不知道自己長得有多帥吧!有個帥哥陪着,我興奮都來不及了,怎會嫌你麻煩!走吧走吧,時間可是不等人的,太陽快下山了,我怕等到了工坊,大家都下班了。」冬月邊說邊笑着收拾帳本。

「下班?」

「就是放工的意思啦。好了,走吧!」她拉着宋青雲三步並作兩步奔向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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