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2章 冰釋,無敵中指扳手腕
“篤篤。”
方遠敲了敲門:“報告!”
“方遠來了吧,請進。”
“陳教官,你找我有事?”
“方遠,你剛來,內務管理條例,我跟你說一下。”陳剛指着辦公桌后,兩張相對的單人床,“床上只能放枕頭和被子,多餘的東西必須放進柜子裏。”
指着床底一條黃漆粗線,“鞋尖不能越過黃線,一人不能超過三雙鞋子,必須擺放齊整。”
抬手指了指靠窗的長條桌和門背後掛毛巾的地方,“茶缸擺放一直線,茶缸把子、茶缸里的牙膏、牙刷的方向也要一致。毛巾下垂的位置要統一,花色也不允許搞亂。”
方遠邊聽邊點頭,一一記在心頭。
“好,現在我給你做疊被子的示範。”
陳剛把豆腐塊攤開,揉成了一堆,然後鋪開、捋平,幾次摺疊后,又成了一塊稜角分明的豆腐。
“方遠,你來試試。”
陳剛做了兩次示範后,方遠上場。
摺疊成形,勒出對摺處的四個三角形,方遠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很不錯,對照條例,你疊的被子已經達到優秀標準了。”陳剛請方遠坐下,彎腰在辦公桌的小柜子裏,摸索了一陣,拿出一小盒茶葉,“這是我未過門的媳婦做的紅茶,你嘗嘗,挺香的。”
陳剛給方遠的茶缸里放了一大撮茶葉,自己只抓了四五片,能看出來他挺珍惜這些茶葉。
“方遠,你抽煙不?”
“偶爾也抽上幾支的。”
“那就好了,否則我的準備就白費了。”
陳剛拉開抽屜,方遠無意中瞥見:抽屜口有半包的金絲猴和沒開包的一包燕京。
金絲猴一塊錢一包,燕京要賣十塊。方遠的目光在金絲猴煙上多停留了一會。
陳剛匆忙取出燕京煙,關上抽屜,有些不好意思:“呵呵,我的津貼不算高,攢着還要蓋房子,媳婦等了我好幾年,今年準備蓋好房子就把她娶回家。你是名牌大學生,我估計金絲猴,你抽不慣的。”
自己捨不得喝的茶葉給他一大把,現在燕京煙又是特意給他準備的。方遠雖說不清楚陳剛葫蘆里到底賣什麼葯,不過對陳剛他還是挺有好感。
他覺得陳剛這人挺厚道,也大度,更不擺教官的架子。下午在訓練場,陳剛面子被削也沒計較,換了其他心眼小的,估計正想着給他穿小鞋,還能請他喝茶抽煙,單獨示範?
人敬一尺,我敬一丈。方遠笑笑:“陳教官,學員抽煙不違反紀律?”
“紀律是死的,人是活的嘛。你在宿舍抽煙,那肯定違反軍訓管理條例,在我這兒嘛,呵呵。”
“那行,我剛記起來,我行李箱裏還有兩包好煙呢,我拿來和陳教官共產了!”
陳剛開起了玩笑:“那必須沒收,以後要抽煙,訓練結束上我這兒來,抽支煙、解解乏。”
……
……
方遠捏了兩包煙重新走進404,看見潘曉明也在。
“潘教官,你也來一支。”方遠把煙往辦公桌上一放,拆開一包,給陳剛遞了一支,然後煙盒轉向一旁低着頭一聲不吭的潘曉明。
“班長,我……紀律……”
“方遠給你,你就接,小潘你是娘們還是你不肯陪我一起犯紀律?”
你小子一根筋呀,人家方遠給你台階下呢!陳剛狠狠給了潘曉明一腳。
說來也怪,接了方遠一支煙,又挨了班長一腳,潘曉明覺得渾身自在多了。
“班長,你的心肝寶貝也拿出來泡了?”潘曉明這才嗅到茶缸溢出的清香,“給我也來一杯?嫂子的茶,我可是饞了好久了。”
“行,誰讓你撞上了呢。”陳剛一臉肉痛,但還是給潘曉明倒了一杯。
幾支煙,一杯茶,三人聊起了家常。
當聽說方遠是個農村人,家裏是殺豬的,還欠了一屁股債,去年搞了熟食店后才還清債務。
潘曉明的臉紅了又紅,最後終於忍不住說:“方遠,我向你道歉,我誤會你了,我這人,班長你最清楚,你說。”
“是呀,小潘你本質很好,就是對家庭出身好的,偏見太大了,這個要改一改,家庭出身好並不代表這人就壞嘛,相反也一樣。”
方遠點點頭:“潘教官誤會我,也正常,我同學他們也一樣誤會呢。我遲來了一個多禮拜,其實是被學校的老教授抓壯丁了。潘教官,你起先還擔心我會影響軍訓吧。”
“半道來上一個,不說小潘,我也擔心。不過現在看來,這個擔心是多餘的。”
“方遠,對你我真是服了。跟你一比,我這幾年兵算是當的啥?”潘曉明抓抓後腦勺,“我知道你沒當過兵,要是按我們那邊迷信的說話,你上輩子一定是個兵,一個好兵!”
……
……
大學生的軍訓生活確實枯燥乏味。
一周一次露天電影,兩次集中學習,其餘四天訓練結束后,就只能在宿舍窩着,或是去其他宿舍串串門,當然,女生宿舍是去不了的,你稍微靠近些,值崗的兩個女哨兵就會把你批的像個二孫子!
《少林寺》一出,華夏無數武術迷,離家去少林學武。
《海燈法師》一播,一指禪名揚華夏。
“老三,你老實交待,你是不是會一指禪?”
陳政看着正在上鋪看小說的方遠,大聲問。
宿舍里擠滿了人,門口還站了十幾個豎著耳朵、踮起腳跟的,歷史系93(2)班的男生全到齊了。
單指吊單杠、單臂人體旗幟,方遠種種神乎其神的表現,讓這幫大小伙們心痒痒的,一想問個究竟,二想能不能學個一招半式。
“一指禪?我又不是和尚。”方遠掃了一眼,對着一屋子的好奇寶寶們,開始滿嘴跑火車——
說他練的是童子功,三歲那年起跟村上一個老拳師練的。起初是雙手吊在一根懸空的木棍上,能堅持兩個小時了,就單手吊。單手能吊兩個小時,就鬆開小指頭,隨着功夫日漸精深,最後用一根中指也能吊個一兩個小時了,大功告成!
“童子功,沒辦法教你們。”方遠雙手一攤,愛莫能助的表情。
“他姥姥的,我還是標準的童子呢,可我十八歲了!”陳政懊惱的拍拍前額,“我咋就不能三歲碰上個老拳師呢。”
答案有了,拜師卻黃了。“唉——”屋裏屋外一陣嘆氣聲。
陳政是個喜歡愛鬧的,他提議,方遠能用一根中指承受體重,中指的力量肯定驚人,那就用中指和他們扳手腕吧,誰輸誰回學校后請對方一頓飯。
“你們輸不用請,如果我輸我來請。”方遠跳下來,坐在下鋪陳政的床上。
“我提議的,我先來!”陳政推開兩邊擠過來的人,伸出了粗壯的胳膊。
方遠給足了陳政的面子,所以陳政堅持了十秒鐘,後面的挑戰者,沒誰能堅持過一秒。
賭注很快從方遠輸了請吃飯,變成誰能在方遠的中指下堅持三秒鐘,陳政請吃飯,反之請陳政吃飯。
幾分鐘不到,陳政已經一星期不用自己掏錢買飯了。
正熱鬧,有人看了看錶,一聲驚叫:“快到熄燈時間了,還不撤?”
一屋子人頓作鳥獸散。
聽到上鋪的掀被子聲音,陳政雙手抓住床沿,探頭上去:“老三,你真敢蓋被子呀?”
“它是你祖宗了,還能是我祖宗?我可不供它。”方遠把被子拉到脖子邊,“睡吧,別說話了,熄燈說話,可要拉出去加練的。”
“滴滴答……”
熄燈號一吹,宿舍樓漆黑一片。
虛空中,一個透明的水罩慢慢落下。
滿屋子的腳臭味、汗臭味以及堆在床底、床頭訓練服上的餿臭味消失了,清新的風繞着方遠,一會親親他的臉,一會揉揉他的頭髮,像是孩童般親昵、調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