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秦鈺身邊的將領很有默契地將一臉窘迫的女子忽略,並非不尊重她,只是此時不宜看見她而已。
「稟大將軍,劉大人家的千金已經入帳恭候。」一將領裝束的男子上前稟報。
包貝貝本想下馬,「別動。」她被秦鈺打橫抱起,翻身下馬就往帳篷里走。
「大將軍,我自己走就成。」被這麽多人盯着,這麽曖昧的動作不太好吧。
「別動,乖。」
包貝貝無語,無地自容中。
包貝貝被安置在主營帳中,大家都知道這位看上去嬌滴滴的美人其實是將軍夫人,雖對外說是來隨軍行醫的,不過能進入主營中的醫女除了當年那位小公主還沒有聽說過第二人。
大夥兒對此雖有疑惑,不過他們認定大將軍做事一向高深莫測、自有主張,什麽軍規紀律都是他定的,而且大周國並沒有女子不得入軍的條例,光隨從的醫女軍中就有好幾十名,所以包貝貝的出現並不是最特殊、最引人猜疑的,有的只是不解。
「當年大將軍對那小公主容忍到極限,找不到小公主更是悲痛欲絕,照理說大將軍除了小公主不會再看上別的姑娘。」一小將朝主營帳瞟了瞟,嘖嘖搖頭繼續道:「看樣子這位將軍夫人有取而代之的可能性呀。」
另一小將扔下兵器靠在一邊打盹,漫不經心地接過話來,「大將軍做事一向如此難測,指不定這位夫人來頭不小、有利可圖,當年我雖還未從軍,不過那件事情鬧得可大了,以大將軍的性子絕對不會看上其他姑娘。」
「你是沒見過夫人。」剛才說話的小將瞥了他一眼,「改明兒晨練你見着就明白為什麽了。」他一臉陶醉,「小公主我是沒見過,不過這位夫人還真是個大美人兒。」
頭頂飛來一隻鞋子,招來小將怒罵:「哪個孫子亂扔臭鞋?」一回頭看見來人趕緊下拜,「高副將,小的不知是您、您來了,多、多有得罪。」
高基撿回鞋子拍了拍穿上,頗有風範地俯視那小將,「夫人也是你隨便拿來想的嗎?啊?」
「小的有罪,小的有罪。」
高基不耐煩地揮揮手,「起吧起吧。」他勾勾手指頭,小將們圍上去洗耳恭聽,「以後要討論這種事情打發軍營無聊日子不是不行,關鍵得看地兒。」他揚揚下巴看着不遠處的主營,「明白?」
小將們似懂非懂,不懂裝懂,「明白!」
「嗯。」高基應了一聲,轉身大搖大擺地往主營走去。
包貝貝打開管事大媽事先準備好的包袱,取出醫女統一的服飾換上,全身不太自在也不願再出去。
這裏距離目的地還有一半路程,明天還得跋山涉水一日才能到達,聽剛才的將領說劉大人家的千金,她只聽大姐說起後院有位千金會隨軍和秦鈺一道來,說是那位千金精通陣法,此番烏爾弋王子假意進入大周國示好,烏爾弋王其實已經暗中部署好精密的陣術。
她不清楚他們這是使的什麽計,不過烏爾弋王似乎並不善待自己的義子,一方面讓他冒險入大周國獻寶,一方面實行自己的計畫,根本就沒把王子的性命放在心上。
想起那雙熟悉的眼睛,包貝貝有點同情那位王子。
同情歸同情,該有的心思還是應該並存的,那就是那位千金隨軍來了,而且她會使的特長明顯比她更加吃香,這麽一來她豐厚的月錢就有打折扣的可能,並且她有可能賠了夫人又折兵,把自己夫君也賠出去。
包貝貝有點鬱悶,下午才在馬背上和她有過親密接觸的男人,這會兒正和其他女人獨處,她此時過去算不算違犯軍律呢?是去還是不去呢?
「參見夫人。」高基站在帳外畢恭畢敬,「夫人需要什麽儘管開口,有何事情要辦儘管差遣,屬下今夜在外值班保護夫人。」
包貝貝撩開帳子走到門口,「為何是你值班保護,大將軍不回這裏?」
高基乾乾地笑,「回夫人,大將軍正與劉小姐商議後日破烏爾弋陣法的方法,今夜……恐怕不能來陪夫人您了。」
包貝貝有點不舒服,本想衝過去問問秦鈺為什麽商議陣法要他們倆單獨相處,就不能讓她聽聽長長見識,又想起自己前來的身分目的,貿然前去有失大體。
經過出嫁前夕在宮中學習了各種規矩,加之管事兒大媽時不時地提點,包貝貝已經很有規矩,雖然潛意識排斥這些七七八八的規矩,不過都被她控制住了。
「喔,那好吧。」包貝貝點頭又想起什麽,問道:「是劉家千金,之前在將軍院裏我見過的那位?」
高基遲疑一下,保持乾笑,「正是。」
包貝貝心裏湧起酸酸的感覺,那位千金當晚風情萬種、柔情似水,自己還被她撞了一下所以包貝貝印象深刻,一看就是個比她聰明的女人,這麽誘人的女子……
她癟癟嘴回頭落下帳子,「那我睡覺好了,沒什麽事兒,你也回去歇着吧。」
高基最善察言觀色,這點眼神兒還是有的,知道夫人吃醋了,不敢再多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趕緊道謝,「多謝夫人體恤,那屬下就先退下了。」
包貝貝本想叫住高基多問幾句,見他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莫名其妙嘆息一聲,仰頭望着天空一輪圓月。
曾經寧靜的夜裏,有人與她對酒當歌的場景在腦中一閃而過,費力想了一會,只依稀記得那人語氣不善、動作粗野,好好的月亮看到一半,突然就憤怒地把她抱回屋子裏強要了她,放話說不許她再偷偷佩戴動過手腳的麝香包,否則就殺了她。
包貝貝一個哆嗦,甩了甩頭鑽進帳子裏,獃獃地自言自語,「那個人會是誰呢?」
楚莫凡?不像,倒有些像秦鈺。
她過去若真認得秦鈺,自個兒必定也生在地位不低的家族,如果那人真是秦鈺,這樣一來他們過去就已經……不對不對,他的樣子那麽凶,她更像個俘虜,那個狂妄的男人怎麽會要一個俘虜?
要真是他,如今他似乎沒理由對她這麽友好才對,此事問起莫凡他也閉口不提,是要幫誰掩飾什麽嗎?
越來越多的疑問浮出,本就不愛思考問題的包貝貝被這些問題繞暈了,感覺有點頭痛,拍拍腦門把問題往腦後一扔,不想了,還是什麽也不想舒坦。
輾轉反側一夜,包貝貝失眠了,有記憶來每一次失眠都是因為他,這時候包貝貝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難道她愛上秦鈺了?
包貝貝揪住頭髮、捂住胸口,動作看上去有點誇張。
不,不能愛上他!身為一個替身她不能愛上自己的主子,否則一定會死得很慘!
「夫人睡了嗎?」帳外一個婦人的聲音響起。
包貝貝爬起來裹好衣衫,鑽出去瞅了瞅,「誰啊?」
帳外一中年婦人笑得一臉諂媚,包貝貝一眼就認出她就是那位劉家千金身邊的老媽子,點點頭,「我記得你,你是陪你家小姐來的吧,劉小姐找我?」她不是和秦鈺在一塊兒嗎?
中年婦人連連點頭,「夫人好記性,您還真猜對了,我家小姐正與大將軍在帳中議事,不過小姐總是心不在焉。」
「喔?」難道是被秦鈺那張漂亮的臉蛋迷住了?
「事情是這樣的。」婦人解釋道:「小姐昨日奔波途中路經一林子,卻不慎將我家老夫人千辛萬苦從靈隱寺求來的荷包給刮破了。」一面打量包貝貝的神色,婦人神情憂傷,「我家老夫人去年剛去,小姐對這荷包視如珍寶,一不小心弄破了,這可如何是好?」
包貝貝似懂非懂,「原來是老夫人之遺物,這麽貴重的東西劉小姐怎能如此大意呀?」她惋惜地點點頭,「也難怪劉小姐如此傷心。」
「可不就是嗎?」婦人痛心疾首狀,「我家小姐可着急了,為此連跟大將軍討論佈陣之事都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一臉憂傷地看着包貝貝,「只是大周國會破烏爾弋陣術的只我劉家一族,我家老爺無子,所有的絕活都傳授給了小姐,她這麽一分心……」婦人搖頭嘆息,「哎,我生怕小姐為此耽擱大將軍的大事兒。」
聽到這裏包貝貝有些明白了,「大媽你深夜前來是想讓我幫你家小姐補荷包?」
中年婦人一下子跪在地上,「夫人英明!人人都說夫人深明大義、心胸寬廣,夫人的綉活兒更是出神入化,除了您恐怕沒人能將小姐心愛的荷包復原,您就念在小姐為大將軍鞠躬盡瘁的分上應了老奴吧!」
「那個……」包貝貝不明白這麽點事兒老媽子也能激動成這樣,又跪又拜生怕她拒絕似的,「你起來吧,不就是縫縫補補嗎?我補就是了,你把那荷包給我吧。」
中年婦人忙起身,像是有難言之隱,包貝貝不解,「怎麽了?」
「是這樣的。」婦人觀察着包貝貝的神色,吞吞吐吐道:「荷包在我家小姐身上帶着,我本想拿來,不過小姐不肯,說老夫人遺物不能離身,不知夫人能否過去?」
包貝貝擺擺手一口應下,「原來如此呀,成。」轉身取了針線出來,「你帶路吧。」
中年婦人對於包貝貝的反應像是有點驚訝,面色略帶尷尬,「夫人一會兒見着大將軍可否就說您是無聊去尋他說話,我怕大將軍知曉小姐請夫人辦事會不高興。」
包貝貝笑了笑,「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