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真相

街頭的鐘錶剛好停在了21點的位置，男孩的目光下移，停在了鐘錶下，寫着紅樹街三個字的路牌上。

他長長的呼了口氣，似乎一下子放鬆起來，就連那總是緊緊抓着書包帶的手也鬆了幾分，雖然周邊連一個行人都沒有，但熟悉的街道總歸要好上幾分。

這是什麼時候？嗯……似乎是小學放學后，去另一個街區買廉價食物結果回家過晚的那天，那天的話……

冥冥中，一股令人不安的壓抑感浮上心頭，可男孩卻並沒有收到什麼影響，他鬆了鬆緊綳的肩頭，就這麼抓着書包，一步步踩在了習慣的地板磚上。

他的步伐很奇怪，並不是完全的直線，而是按照着先前兩步，再左一步，再右一步，再前兩步這樣的循環，而且每一步都一定要踩在正方形的石板中央，有的時候兩個石板大小不一，他還必須跨上一大步才能達到。

那無疑是浪費時間的走法，卻是最令人安心的線路，也是曾經發明的‘幸運線路’，是只要重複最幸運的一天的所有事，就能避免壞事的線路。

只是心頭的不安，卻越加強烈，就連眼前的畫面都開始晃動起來，周邊的陰影似乎化為了一個又一個的怪物，正張牙舞爪的嘶吼着。

男孩依舊低頭行着，按照他的步伐，一步又一步的走過拐角，很快了，很快就到自己的家了，而就在這一刻，第三人稱的不安突兀的達到頂峰！

畫面，忽然晃動了下。

就像是感知到了什麼似得，男孩也同時抬起頭看向前方，那是自家隔壁的屋前，大門口微弱的白光下，兩個人影正重疊在一起。

那是一個靠在門前的人，和一個蹲在他身前的女人，男孩愣了下，他仔細看了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血！？”

暗紅色的液體，正從那個倒在地上的男子身下流出，而背對着自己的女人，則是肩頭聳動着，腦袋不時的搖晃間，還發出撕扯事物的聲音。

那不禁讓人聯想到撕咬死去黑貓屍體的野狗，連帶着血肉和骨架一起嚼爛的聲音。

強烈的恐懼感瞬間湧進心頭，在男孩瞪大的雙眼中，那女人的動作忽然停了下來，她緩緩扭過頭，看向了身後的男孩。

那是滿臉染血，還叼着一塊內臟般組織的血瞳女人，她的眼中看不出半分的理性，膚色青白的不似活物，遠遠地，都能聞到一股好似腐爛屍體的臭味。

顯然，她看到男孩了。

“嘶哇！”

咬着內髒的嘴忽然張開，那幾乎超越了人類張嘴的極限，就連牙齒也變成了野獸般的利齒。

男孩轉身就跑，身後的女人，不，又或者說是某種怪物則是四肢着地的朝他奔來，第三人稱的恐懼感瞬間吞沒了一切。

“定！”

那是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下一刻，男孩已經被抱了起來，那是有些發涼的制服，和某種廉價洗潔劑的味道。

“又是你啊小子，沒事了”他拍了拍男孩的後背：“別回頭，我帶你回家”

夢，醒了。

京一睜開眼，映入眼帘的是睡在身旁的女子，她的雙手緊緊的環着他的手臂，把臉也埋在了裏面，整個人縮成了嬰兒般的模樣。

大腦停拍了一瞬間，因為就在這短短几秒里，藉著窗帘外淡淡的微光，京一清楚地看到了女子身上和昨日無二的黑衣突然變大了幾號.

又或者說，是正抱着自己的女子，身體縮小了幾號？？

因為側過頭的緣故，鼻尖傳來某種淡淡的味道，那是她頭髮的香味，某種似乎在哪聞過的味道。

眼瞳，驟然縮起。

“是錯覺吧……”

京一緩緩的伸出左手，輕輕的撥開女人，又或者說是少女的髮絲，很快，一張安詳的側臉就出現在京一眼中。

維持着這樣的動作，京一足足停滯了數秒。

“米菲，怎麼會是米菲！？”

看着那熟悉的側臉，京一的思緒瘋狂翻湧着。

“至今日，本市已有超過三名人員失蹤，建議大家夜間避免出門”

“最近，有一個喜歡獵殺幫派長老或老大的殺人狂，昨天她找到了我……”

“她是個女人，實力足夠殺死黑狼，這就是我知道的”

“他娘的，都知道現在有個瘋子到處獵殺黑幫強者，還非要打！雖然黑狼那小子打不過我，但就這麼被滅了，誰會出力啊真的是”

最後，那是公園的林子裏，整個脖頸被咬開的金鬼，還有那雙滿是獸性的血眸。

米菲，就是那個連環殺人狂。

就在這個結論最終定格在腦中時，那抱着自己右臂，睡得猶如嬰孩的女孩，忽然睜開了雙眼！

京一的左手還維持着撥開發絲的動作，正輕撫在她的耳畔，這樣的畫面，或許更像是剛結束了某種活動的男女。

可女孩眼中卻沒有半分溫馨又或慵懶，她看着京一，在幾毫秒的茫然和思索后，便全部化為了不可置信的驚恐。

像是觸電的小獸一般，她立刻跳了起來，就準備朝外跑去，可才剛有動作，就被反應過來的京一一把抓住了手腕。

事實上，那一刻京一自己都不知道為何要這麼做，他只知道，那個扭過頭的女孩，眼瞳在瞬間化為了艷紅，可那隨之而來的獸性卻又很快被壓制下去，最後剩下的，只有卑微的不安。

“等等”

心臟再度傳來了好似某種冰涼液體流逝的感覺。

京一知道，這一瞬間，他的純粹值已經徹底跌下了5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