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波動
“她是故意的”
“為什麼？為了我嗎？不，我沒有讓她這麼做”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混雜的思緒在腦海沸騰着，胸腔壓抑着，有什麼東西就塞在喉嚨里，可是無論怎樣，無論怎樣都嘶喊不出。
“來上班的話，有點過早了吧”
京一茫然的抬起頭，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個身着古風紅袍的高挑女子，她叫阿久。
“現在，可是連天都沒黑呢”
拉開窗帘的一角，阿久坐在對面的沙發上朝外歪了歪頭，她依舊拿着那根細長的煙斗，殘星酒吧的內堂里，除了她，就只剩下京一和寥寥數人。
發生了什麼？這是殘星酒吧？
是的，我離開了賽場，我來到了這裏……
“你看上去很困惑”阿久望着他，那雙過於漆黑的眸子透着似笑非笑的弧度：“不過還是不化妝的時候好些，我喜歡你的眼睛，很好看”
京一愣了下，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的臉，面罩是平日上課時的手感，眼圈也沒有妝容的滯澀，就連頭髮也隨意的散落着。
低下頭，那依舊是校服，好在今天沒有穿印着言術學院標識的外套。
混雜的記憶，開始漸漸清晰起來，賽場上緩緩爬起的身影，遙遙的卻異常清晰的笑容，紛亂的人群，跌跌撞撞的叫罵，詫異的小寧，還有在沙發上蜷成一團的自己。
言術師，強大而又脆弱的矛盾體，他們開啟了自己識海，卻也把自己的主意識無限的貼近，所以當識海完全混亂的時候，所帶來的反應，往往會比普通人強烈得多。
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京一再度恢復了冷靜。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是什麼時候？
是獲得協會通知，見過左夕之後？還是從那個半死的青年手裏拿走果實的時候？又或是更小更小，在學校里看着那隻畸形的貓被踩死的時候？
可是這次，只是因為她故意打輸了而已嗎？
他獃獃的坐在那，喚出了S系統。
“純粹值，53%”
已經變成橘紅色的數字本該讓他感到擔憂又或是惶恐，可是真正到來的卻連一絲都沒有，胸腔里僅剩的，只是一種莫名的憋悶。
“這個時間段來也好，我來給你介紹下這裏的常客吧”
阿久身體前傾，那略低的聲線帶着幾分沙啞，卻奇異的讓京一的注意力轉移過來，他抬頭望去，眼前除了雙腿修長的阿久之外，諾大的場地，就只剩下三個人。
“那個穿着男款衣服，我叫她大衣，是外域的女人，丈夫死了之後就天天呆在這裏，已經骨瘦如柴了，不過很富裕的樣子”
阿久用煙斗指了指右側的一個女人，她已經四十多歲了，瘦的只剩一層皮，整個人包裹在男款的皮質大衣中，就像是衣料驅使的骷髏。
淡紫色的燈光下，她正吸食着A級致幻劑，那是效果最強烈的類型，一張瘦的臉頰深陷的臉上，洋溢着幸福卻又克制的微笑。
“那是壯漢，聽說是被其他幫派買通，搶了他老大的S點，順便也殺了他老大，已經沒有退路了，逃難過來的，等他花完之後，估計就會被丟出去”
那是一個身上到處都是紋身的漢子，肌肉扎結，躺在那裏沒心沒肺的傻笑着。
“最後這個，我叫他屍體，你應該認識吧”
阿久吸了口煙斗，眼睛彎彎的望着京一。
那個人，京一當然認識，正是前一段在酒吧被小寧引來的中年男子。
這還沒過多久，那男人就已經瘦了一大圈，身上的衣服也不知多久沒洗過，只是不斷吸食着致幻劑，然後躺在那露出迷離的眼神，臉上時不時的露出致幻劑特有的傻笑。
“幹嘛叫他屍體？”京一問道。
“因為他很快就會變成屍體了啊”阿久說的理所當然。
“為什麼？致幻劑不是對身體無害的嗎？”
看着那個男子，還有骨瘦如柴的那個外域女人，京一疑惑的問道。
“無論是什麼，過度沉迷就一定會造成傷害的”阿久翹起腿，亮出她那修長白皙的小腿：“屍體是我專門給一類人起的稱呼，你知道來這裏的都是些什麼人嗎？”
“追求刺激的人”這個問題京一也思考過，回答的也很快。
“刺激，同樣的結果，但卻有不同的原因，有的人好奇而享受，有的人沉迷而無法自拔，還有極少的一些人，是把這裏當做最後的希望”
“最後那類人，我就稱呼他們為……屍體”
京一思索着阿久的話，她講話的語調很特別，似乎總是潛藏着很多東西。
“要不了多久了，我猜也就是這一兩周里，如果你每天都來的話，一定會看到他是怎麼變成屍體的”
說到這兒，阿久忽然把臉湊到京一面前，那雙漆黑的眸子正對着京一的眼瞳。
“只知道害怕的人，最後一定什麼都得不到哦”
話落，她起身而去。
大紅色的袍子，在淡紫色的光暈下搖擺着。
識海深處，一團混雜的波動正不斷涌動，即使是被那深處的某團暗影吸食着，也依舊沒有停下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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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月餐館裏室，也是這個只開放給vip會員的區域裏，一場盛宴正在進行當中。
大概十多個人，他們有的戴着各式面具，有的卻是什麼都沒戴，以本來面目走動着，每個人都穿着西服或禮裙，不時有相熟的人低語幾句，像極了中上流社會的正式聚會。
事實上，這也的確是中上流社會的聚會，而聚會的原因也同樣的正式。
享受美食，對於幾乎一屋子的食裔男女來說，還有什麼比這個更加正式的嗎？
“叮叮”
隨着一聲鈴響，剛才還在四散而談吃些點心的男女就像是聞到腐臭味的蒼蠅，立刻聚集到中央的環形吧枱上，帶好餐巾，各就各位的坐好。
“今天，我們的食材是……”
渾厚的嗓音傳來，環形吧枱上的紅色幕布也被緩緩拉開，露出了立在圓台上的兩個身影，一個是戴着蝴蝶面具，身着燕尾服的大背頭男子，另一個則被黑布遮掩着，可以看到一根細線從天花板垂到黑布中，下方只露出一雙赤裸的腳丫。
盯着那對白皙而年輕的雙腳，在場不少人的呼吸聲都重了幾分。
“今年自然年齡21歲，身高158公分，體重53公斤，肌肉量31公斤，脂肪含量25%的雅克小姐！”
黑布，掀開。
一個不着寸縷的赤裸少女就這麼展現在眾人的目光之中，她的雙手被天花板上的那根細線獃著，臉上帶着幾分傻笑，面對眾人火熱的目光還調皮的扭了扭腰肢。
“因為今天我們的烹調方式是活體刺身，所以致幻劑也使用了最高的食用A級，不會給雅克小姐造成任何痛感，反而會讓她因為肢體的刺激而產生相應的快感，所以可以保證肉類的鮮美”
隨着他聲音的繼續，高台的檯面也開始改變，一層透明的隔層從周邊升起，以保證不會有血液四濺，地面出現了引流的管道口，那男子的側面也升起了一個小高台，上面放着各種刀具。
“用於切割的刀具是阿萊克斯系列最新的‘治癒者3.1’，配合無色無味的藥劑，每次切入機體后，會立刻釋放要素止血，我們同樣準備了各類人工器官，用以隨時保證機體的活性”
展現了下檯子上的刀具后，蝴蝶面具男子將雅克小姐轉過身，可以看到有些許細細的管道插在她的背後，管道一直連接到地下，用於提供養分。
“本人名為貝特，身為一名活體刺身師已有二十二年光景，今日，必將給諸位帶來最完美的享受”
蝴蝶面具男子微微躬身。
“那麼我宣佈，活體刺身宴……”
男子轉身，拿起了一旁猶如柳葉般的淡紅色刀具，轉身撫摸起身後的少女，隨着他手指的律動，下方觀眾的呼吸也隨之變化，直到停留在某一處的時候，那集體的喘息聲達到了最重。
“現在，開始”
刀鋒，刺入。
吧枱周邊，一個身着黑衣的女子大口咀嚼着口中的血肉，但她的雙眼卻全然不在盤中，而是緊緊盯着那個已經血肉模糊卻還在傻笑的少女，似乎巴不得自己能親自上去，好好料理一番。
………………
同一時間，某間地下室里
“不要不要…啊啊啊！！！”
刺耳的尖叫聲，瘋狂的進行着。
“幹嘛叫的這麼大聲嘛，我也是稍稍學習了下怎麼切割了”
扎着一個大馬尾的女子擦了擦臉上濺起的鮮血，面帶不滿的說道。
“致幻劑…為什麼不給我致幻劑……”
地上躺着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此刻正有氣無力的呢喃着。
“致幻劑？我只說需求餌食，可沒說一定會有正規的致幻劑啊，唔……下一刀開在哪裏比較好了？這裏？還是這裏？”
“不要！不要！放我走！放我走！！！啊啊啊啊啊”
鮮血四濺。
“走什麼啊，你可是從戶籍上被改為餌食的專業人士呢，而且我也是花了錢的好么，你看，你不也是花光了我的錢才來到這裏的嗎？那可是我好久的積蓄呢！”
女子說著又割下了一刀。
“放心，不會讓你那麼快死，我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可以相處”
黑色的眼瞳里，是滿溢的慾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