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暗影

心，前所未有的安靜下來。

那是靜言術的力量，清心靜氣，同時也可以抵禦他人的言術影響，這個京一自然也是懂得，只是最近並未專門修鍊而已。

靜言，靜言，求得就是一個‘靜’字，偏偏這兩天的京一，完全靜不下來，可是此刻，在黑傑克的光環影響下，他終於回到了那熟悉的平靜。

原本無時無刻都涌動着波瀾的大海漸漸歸於平靜，雜亂的思緒與情緒全部消失不見，留下的只有好似自己都不再存在的寧靜。

前世的自己，絕大部分的時間，就是處在這樣的寧靜之中。

“現在…用海風掠過你們識海”

黑傑克的聲音繼續傳來，那似乎已經不再是外在的聲音，而是一種意志，自內而外的理所當然的意志。

言術，即使是防禦性質的靜言術，也是可以直接影響到他人的，讓自己的意志變成他人的意志，讓他人按照自己的想法進行反應，這才是言術。

京一的意識稍稍停頓了下，不想黑傑克發現的他隨即放開抵抗，讓自己跟隨着黑傑克的波動，啟動了他的獨木舟，就如同第一次進入【孤舟】世界的時候一樣，獨木舟緩緩航行。

這是在尋找和他親和度最高的‘緒’，京一其實也很好奇，和自己親和度最高的主繫到底是什麼，前世的他，每一系的親和度都是一致的。

“果然，不是怒啊”

在黑傑克的影響下，不再抵抗的京一就好似處在一種迷幻的狀態，他的意識已經重新回到舟中，大海中的孤舟上，少年緩緩的低下頭，看着身下淡紅色的海域漸漸遠去。

中心是艷紅，隨後是越加平淡的粉色，只有邊緣的一點位置還是海水的淡藍，但就是那一點也正被逐漸侵蝕，待全部侵蝕完畢，就代表屬於‘怒緒’的海域被他完全佔據。

駛過那片正在變色的淡藍，獨木舟來到了一片淡黑色的海域，少年歪過頭看了眼，才剛進入就已不再關注。

“這裏……懼……也不是”

繼續，繼續行駛着。

獨木舟稍稍拐了個彎，前方是一片散發著淡白色熒光的海域，可舟中少年卻是搖了搖頭。

“不……不是樂……絕對不是”

於是，獨木舟又拐了回去，駛向了這片大海中央的最後一片海域，那是陰鬱的深藍。

少年，皺起了眉。

一種莫名的感覺迎上心頭，眼中竟隱約出現了兩個坐在一起說笑喝酒的身影，那是誰？那抹紅色是誰呢？

為什麼……心裏會難過呢？

為什麼……為什麼……

少年的眉頭越皺越緊，獨木舟也停了下來，竟開始微微顫抖！

“寧靜，淡泊，忘我”

三個字眼，就好似魔咒一般湧入了少年的身體。

獨木舟再度開始前行，少年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來，他只是扭過頭，沒有焦距的眸子看着身後遠去的大海。

望着那，越來越遠的身影。

終於，獨木舟停留在了這片深藍大海的中心，緩緩的繞起了圈，而那深藍的海水，竟也變得越加陰沉起來。

“記住剛才的感覺，那就是你們的‘主緒’，現在，醒來吧”

一道聲音響起，教室中的學生們也同時睜開雙眼，黑傑克依舊坐在那張椅子上，眉宇間多了幾分疲憊之色。

他掃過堂下的眾人，唯在發獃中的京一身上停頓了半秒。

“淡紅為怒，淡黑為懼，淡白為樂，淡藍……為哀”不知是不是有意，最後一個，黑傑克稍稍停頓了下：“海域顏色越深，就代表你們的親和度越高”

給了堂下的學生幾分鐘反應和討論，黑傑克才再度出聲道：“有幾個人雖然找到了主緒，但是海水並沒有因為你們的意志而便深，那就說明目前來說，你們的親和度不夠，強行修鍊效果也不會好”

這句話說完，有幾個學生明顯露出了愕然之色。

“不過，心言術本就是隨着心理成熟而強大的術，等你們經歷多些，年紀大些，也許會有改善，不過這部分學生，我建議你們去修習體言術，那樣至少有機會畢業。”

其他人，喜歡修習體言術的也可以去，雖然我是心言術師，不過前期來說，體言術的優勢的確更大，前景也不錯，不想走心言學院派的，都可以選擇。

哀為緩，懼為僵，怒為燥，樂為松，可以根據剛才的測試結果，選一門體言術主修，效果會好過其他”

黑傑克緩緩站起身來。

“從明天開始，基礎課結束，以後會以系來劃分班級，自由選擇適合你們的進行學習，選擇完畢后，會由主課教授給你們開啟下一階的S系統，課時也會改變，相應的規條都在這裏”

指指身後的演示板，上面很快出現了新的課程表。

“另外，我是哀系的教授，如果你們不適合哀系的話，進入中級學徒之前不要出現在我的課上”

中級學徒就是3級，3級后就可以選修其他的主系，說完這句后，黑傑克就自顧自的離開了，他走路的時候本就有點微微的駝背，今天似乎更彎了些。

黑傑克走後，班裏頓時熱鬧起來，一些相熟的同學互相詢問着彼此的主緒，唯有京一默默地站起身，在米菲有些期待的注目中離開了教室。

他本就沒有停留的理由，更別說黑傑克剛給了他一個離開的理由。

“下課來我辦公室”那是黑傑克給他留的言。

京一走的很快，也就沒有遇到2班的左夕還有李小風他們，在上樓梯的時候，他已經看到了黑傑克的背影。

黑傑克只側過臉瞥了京一一眼，就繼續默不作聲的走着，黑傑克的辦公室整潔而簡單，這大概是所有哀系教授的共同點了。

“坐吧”

示意京一坐在對面的椅子上，黑傑克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自顧自的喝了口，這才說道：“你似乎有事問我，先問吧”

“嗯”京一應了聲，稍稍斟酌了下用語，這才問道：“老師，剛剛……您有特別……注意我嗎？”

“你是說操控嗎？我只是在你心生雜念的時候幫你平靜下來而已，其他的都是你自己的選擇”

黑傑克端着茶杯道。

“我的哀緒是深藍，而且顏色極深，那樣的程度，不應該是幾日間改變的，可為何我第一次的時候沒有發現？”

京一繼續問道，他真的是有些疑惑了，無論前世還是之前第一次找到主緒的時候，他都是一樣，沒有任何偏向，最多不太親近樂系而已。

“這就是我叫你來的原因”黑傑克又喝了口茶，這才放下茶杯：“你的識海，很奇怪”

“上次見你時，你的【憤慨光環】已經十分不錯，那時雖未探視你的識海，但我已發覺，你的術雖然很不錯，但卻沒有魂魄在裏面”

“你的怒，就像是模仿他人的木偶，是無根之萍，偏偏又呈現的很好，這也說明了你的天賦”

“我負責言術師的啟蒙，所以看過的識海很多，但你的不同，你是識海是我看過最平靜的，靜的已近於虛假，在那種情況下，自我覺醒很可能就是四系相似的狀態，然而那種平靜，本來就不應該存在”

“所以，我對你動用了秘術……”

他看着京一，那總是沒精打採的眼眸中多了幾分亮度。

秘術，那是丁級的表言師或潛言師才可以接觸的領域，不再執着於固定頻率的標準言術，而是創造出僅屬於自己的，帶有強烈個人風格的術。

“我的秘術，名叫【破面】，這世上每個人都戴着面具，識海也一樣，本用是在戰鬥中快速打破識海的靜言防禦，不過應用在啟蒙中，也可以挖掘出更深層的事物”

京一認真的聽着，前世的他完全是自修成才，唯一的導師也是個不負責任的主，除了每天給自己搗亂外別無其他，所以識海這方面，這位黑傑克說不定還真的能幫到自己。

“在那之後，我卻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黑傑克頓了下，嘴角慢慢彎起。

“在你的識海里，有一個吞噬慾望的影子”

他說著。

那陰慘面容上的笑，宛若幽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