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章 賊名祁凜
“小賊！滾進去待着罷！”
衙役一腳揣在祁凜屁股上，祁凜幾乎是飛進鐵牢裏，屁股剛剛沾地，又大叫着跳了起來，齜牙咧嘴的看着衙役，衙役是個三十歲左右的豪爽漢子，身穿青皂衣，頭纏帽，虎眼鋼須，相貌堂堂，腰間掛着朴刀，左手緊握刀柄，威風凜凜，此刻看着祁凜狼狽模樣，卻也不由得大笑起來。
“笑個屁啊，你一個鍛骨境的高手，不去抓江洋大盜，咋就跟小爺過不去呢？”祁凜看着衙役大笑，心裏惱怒，忍着疼痛叫道，衙役笑道：“就你這小子，還叫麒麟呢，老子吃這碗飯十多年，就沒見過你這樣的蠢賊，一個月硬是被老子抓進去六次，賊也不是你這個當法，現在全縣捕快都懷疑你是老子雇來混功績的！”
“嘿，你懂甚麼，正所謂，馬有失蹄，賊有失手，等小爺我也混個武道高手，看不偷光你家！”
祁凜這段時間倒也跟這衙役混熟了，知道衙役心善，也就沒有甚麼顧忌的叫了起來，衙役看着這小子，祁凜不過十三十四歲的模樣，即使有些偏差，反正也絕對不是他自稱的二十歲！
他穿着一身臟破的灰白短衣，原先是白色的衣服，愣是被這小子穿成了灰黑色，左腳有鞋，右腳赤着，身形清瘦，頭髮也是亂糟糟的，唯有那雙眼睛格外靈動，此刻卻是齜牙咧嘴的，露個白牙，衙役心嘆，倒跟自家兒子一般年紀，他搖頭說道：“也就你年紀小，賊曹才幾番放過你......”
“老實待着，想想日後出路！”衙役嚴厲說著，鎖上了鐵門，轉身便離去。
鐵牢建在縣衙地下，是一處地牢，衙役順手關上地牢大門，地牢頓時漆黑一片，祁凜微微眯起眼睛，抬頭望去，從頂部鐵窗上，勉強才有幾道陽光射入地牢內，地牢左右共有六座牢房，除去祁凜所在的牢房，其他牢房都是空着的，近年來，燕國與趙國的矛盾越來越不可收拾，燕國諸郡縣，牢房內的罪徒早就被送到了邊境上，要麼充軍戍邊，要麼去修築城牆，都是要命的勾當！
朝廷要各地官吏派來壯丁，這些官吏都被皇帝逼的快痴狂了，就是連一些醉酒打架的莽漢，都被直接送到邊境！不止是滋事的，就是挨打的也要送過去！憑白挨頓打，還要被送到邊境九死一生，這就使得燕國全境之內，治安大好，無人鬧事，路不拾遺....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上古聖賢所追求的大同世界已經到來了！
祁凜本是這燕國上谷郡沮陽縣裏的孤兒，自幼無父無母，被一群乞兒養育長大，這群乞兒之中有個觸犯天子，廢了武道的老官，自作主張，說甚麼祁凜生而不凡，有麒麟之資，就取了個名字叫祁凜，不過，混了十餘年，祁凜也沒發現自己哪裏跟麒麟沾點邊....
今年年初，這些乞兒大部分都被痴狂的官吏們送到了邊境修城牆，那老官兒也與世長辭，無可維生的祁凜也就幹上了盜賊的勾當，不過，這勾當需要相當大的技術，祁凜原先也沒試過手，這才一個月內被連續抓住了六次，挨了不少打，不過也勉強算是活了下來。
跟別人不同，祁凜卻是很想被這些官吏送到邊境的，那裏九死一生，也起碼可以吃頓飽飯，在這裏，雖無戰亂，卻要活生生被餓死！所以他才謊報年齡是二十歲，不知為什麼，這些痴狂官吏卻遲遲不肯把自己送過去...祁凜低頭看了看自己左腳上的破鞋，有些惱怒的脫了下來，直接扔了出去，低頭蠕動腳趾，兩隻腳都赤裸裸的，雖有些陰冷，卻也舒適。
“啪~~”
“哪個王八蛋亂扔東西！”
鐵牢內傳來一道氣急敗壞的叫聲。
祁凜一愣，踏着乾草，壓低身子，緩緩朝着鐵牢內走去，之前他也沒有被關在這座牢房裏，莫非這裏面還有別人？
祁凜緩緩走了過去，定睛一看，鐵牢深處，卻是有個乾癟老頭，正怒氣沖沖的看着他，這老頭，頭髮鬍鬚極長，完全遮蓋住臉龐，別說相貌，連寸許皮膚都看不到，穿着一身破爛囚服，祁凜再看，卻是嚇了一跳，這老頭沒有手足，雙手從胳膊處便斷開，雙腿也是從根部截斷，猶如一團爛肉，堆放在牆角，看起來也甚是可憐。
“你這被關進去多久了？唔，你這模樣，倒是跟我一長輩相似，也好，小爺索性做個善事.....”，祁凜說著，靠近這老頭，雙手抓着老頭頭髮，將頭髮緩緩撥開，撕下身上一段布匹，將老頭長發纏了起來，再次看去，卻是能看清楚相貌了，這老頭臉色枯黃，就像枯裂的老樹皮，甚是可怖，還不如原先模樣。
不過，祁凜自幼長在乞兒間，睡在各個廟宇里，廟宇里，比這老頭還恐怖的神像不計其數，膽量倒也練出來了。
老頭緩緩睜開眼睛，眼眸灰白，異與常人，沒有半點黑色，祁凜知道老頭這是瞎了，不禁搖頭嘆息，老頭卻轉頭，緊盯着祁凜，忽而笑道：“又是你這小子？這都是第幾次進來了？”
“呵！你沒瞎？”祁凜驚異的叫道。
“我的確是瞎了...不過，小子，你一個月內進了這鐵牢七次，莫不是那衙役雇你來獲取功績？”
“.....”
“所謂馬有失蹄，賊有失手....”
“蠢！失手的賊都是蠢貨！”老頭大叫起來，又緊盯着祁凜，似乎是正在打量祁凜，有些不屑的問道：“你是怎麼失手的？”，祁凜回答：“小爺看中了個肥羊，是個富家子，剛剛迎面撞上去，就被那小胖子扭手按在地上！鬼知道那小胖子是個養氣境的好手！”
這個世界，人人修武，就連官吏，也是因武道而被招聘，這武道有九重境界，養氣，練力，鍛骨，內健，造血，強息，通明，氣壯，凝神，祁凜知道那衙役就是鍛骨境的高手，武藝驚人，尋常漢子，五六十人都不能近身，不過他也沒見過甚麼高手，只是覺得如此就已經算是很厲害了，今天他選擇下手的肥羊，看起來胖頭大耳的，卻沒想到是個練家子，祁凜剛準備出手，就被對方識破，狠狠按在地上。
不過，祁凜心裏也沒有甚麼怨氣，做這行，就得做好被抓的準備，自己失手，又能怪誰？
“蠢！出手之前不會看看點子麽？沒點眼力的賊都是蠢貨！”老頭又罵了起來，祁凜也不理會，看來這老頭是待得久，跟那些官吏一樣，也有些痴狂了，祁凜看了看周圍，說道：“我說，老頭，你怎麼會這麼慘，你這模樣，連飯菜也吃不了吧？莫非官衙還親自安排人來喂你飯食？”
“嘿嘿，我已經七八年沒有吃過東西了，你看起來倒是有些細皮嫩肉的...”老頭冷笑起來，祁凜也只當這老頭吹牛，沒有理會他，直接背過去，躺在乾草上，叼着草葉，他準備睡過這幾天，仔細想想，其實鐵牢裏也還不錯，提供飯菜，睡了吃，吃了睡，起碼能飽食三頓，正想着，卻聽到老頭說道：
“小子，想不想成為盜聖？”
“噗哧~~”祁凜將口中草葉噴了出去，起身看着老頭，卻是大笑起來，叫道：“老頭，你休要糊弄人，小爺走南闖北，沒那麼好糊弄，你要是讓我幫你，直說，還說甚麼盜聖？”，
祁凜可是知道，天地之中，唯有最強者，才能擁有聖號，這等人，受萬民敬仰，乃武道先賢，別的不說，聽說在兩萬年之前，燕國這片天下就出了個聖人叫做“憫天大聖”，那聖人的雕像，就在縣城最中央，每到節日，或新官上任，都要全縣祭拜，這種雕像，在燕國所有縣城都有，這種受萬民敬仰的大人物，又豈是祁凜這等破落戶敢想的？
就這廢老頭，還說甚麼聖？盜聖？那是個甚麼匪號？
“嘿，蠢，不想當盜聖的賊都是蠢貨！來，過來！又不吃你！”老頭看着祁凜小心翼翼的模樣，憤怒的叫道，祁凜緩緩過去，老頭轉頭，看着牆壁，祁凜也看了過去，牆壁之上，皆是些密密麻麻的文字，看起來是被人直接刻在牆壁上的，祁凜瞪大眼睛，老頭笑道：“這都是我咬着草葉，費時一年寫上去的，本以為盜門傳承就要斷在我手裏了，沒想到，卻是便宜了你這個小賊，你憑心說，這兩門功法如何？”
祁凜瞪大眼睛，看着這些文字，言語道：“好武功！”
“哈哈哈，那是自然，此兩篇武功，就贈與你，盜門，以後就由你來繼承了！”
“嘿嘿...內個，老頭，我不認字啊。”
“滾！你這蠢貨！給老子滾！”老頭氣得險些氣絕。
“不是你來讓我來的，又讓我滾？小爺出身草莽，哪裏認得字？”
“不認字還當甚麼賊！”
“這年頭，當賊還要讀書認字？？？業內競爭，竟殘酷如斯？”
初次為賊的祁凜有些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