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回 首無
“晴明大人！”
庭院內，櫻花爛漫絢麗，在樹下追着自己的尾巴玩得很開心的小白在看到晴明從書房內走出來后，便興奮地跑了過去。
“小白，博雅他們還沒有回來？”已經是第三天了，按理說不該拖得這麼久的。
“是，不過朧車還留在府內，博雅大人他們應該是坐牛車去的。”路上拖得時間久一些也很正常。
晴明點了點頭，便不再多問。
“對了，剛剛犬神和雀來過了，還帶來了不少魚，中午我們就吃烤魚吧！晴明大人。”
說起犬神和雀，那日晴明用咒術將雀變為了守護靈后，為表感謝，犬神與晴明簽訂了式神契約，任由晴明驅使。犬神和雀平日仍是到處遊走，偶爾來京都到訪，都會帶一些特產回來。
“嗯。”
顯然今天晴明又請假了，在書房內宅了一上午，趁着午飯之際出來散散步。不過這次請假，他雖然有偷懶誇大之疑，但也並非無病呻吟。
大早上起來，拉開門，便驚得藤樹上的烏鴉齊齊遠飛，每日一簽的占卜也是糟糕的末吉，雖然不影響生活，但能不跟那些貴族打交道就不打的晴明果斷的又請了一天假。
不過他今天的運氣果然不怎麼好，失手打翻酒壺，踩到綾女的十二單差點弄得兩人一起跌倒，午飯前又有討人厭的客人造訪……
“噗！”陸生忍不住笑了出來，能夠看到一向風雅的晴明這般失態的模樣，暗下有幾分腹黑的陸生真的覺得自己今天格外幸運。
“來人是誰？”晴明拿起杯子，裏面倒得是來自中國的茶，顯然晴明決定今天一天要遠離害他換了一身衣服的清酒。
“是內大臣大人。”對貴族也稍有認識的童男說道。
“……給他說，今日我犯了物忌，不宜見客，恐沖犯了貴人。”
童男領命向外走了出去，陸生對於這個時代的官職也稍稍有些了解，知道‘內大臣’的官職極大，所以對於晴明可以稱得上是嫌棄與避之不及的態度感到不解。
“想要見見這個時代的貴族嗎？”晴明彷彿看出了陸生的想法，挑起嘴角，問道。
“嗯？”
“博雅在貴族之中是難得的另類，你看他是肯定沒有什麼意義的。”晴明看出了陸生的回答，臉上的笑容愈發明顯。
“……反正你不是已經拒絕了嗎。”越來越不想看了怎麼辦？
“能在我犯物忌之日拜訪，就說明他的確有緊急的事件，這樣的話，他可不會輕而易舉的離開。”
說的也是……
果然，沒多久童男又回來了，彙報說:內大臣的態度堅定，一定要見晴明大人一眼。
“帶他去前廳吧。”晴明吩咐完后，看向陸生“你跟我一起來吧。”
陸生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晴明會帶他面見那麼尊貴的客人……很快，這種想法被他自己狠狠地扔到了地上，用力地碾壓了幾下——他就不該輕易地相信晴明的鬼話！
刺鼻的味道一瞬間壓倒了房間內本來的幽香，將茶葉的毫香沖得一乾二淨。
陸生幾乎是憑藉著意念跪坐在那裏，一直以來良好的教養也讓他不敢做出捏鼻子的動作。晴明面不改色的坐在內大臣的對面，與內大臣周旋着。
這內大臣不過一米五多的身高，面部撲了大量的白/粉，陸生悄悄地瞥了一眼他所做方向的桌子上，果然灑了不少的白色粉末。
張口間，黑色的牙齒外露，與那慘白還掉粉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陸生突然想起來，他的歷史老師每次談及平安時期的變革思想時，總會忍不住吐槽一下那個時代的人文和生活習慣。
這個時代的貴族活的比平民要可憐的多，因為這個時代廣泛傳播佛教文化，所以導致貴族們每日茹素，將一些雞鴨牛之類的牲畜，當成下等人才吃的東西。
而且往臉上塗抹的白/粉，大都是有毒的鉛粉、汞粉，而白/粉的三個種類中，米粉屬於最綠色無害的，可因為米粉的價錢便宜，而顏色泛黃，而被有錢的貴族棄而不用。
除此之外，為了顯得自己更白一些，不論男女生，一旦成年後都要把牙齒染黑，至於用什麼來染，據說是添加鐵粉以及其他什麼東西后，進行發酵，弄出的又粘稠又臭的黑漿。
陸生打了一個冷顫，第一次這麼感謝源博雅和晴明的‘不拘於時’。
這內大臣的眉毛也是畫上去的，按陸生強大的眼力來看，他是把自己的眉毛都拔光了，然後用墨水點上的‘蠶眉’。
嗚哇，還真是誇張啊。
這番走神下來，陸生是什麼都沒聽進去，待到內大臣準備離開的時候，才被他起身的動作喚回了神。
送客的是童男，內大臣似乎很怕他的樣子，一路上都不敢看他，步伐也變得格外得迅速。
送走了內大臣，晴明才不急不慢的離開了房間，與像是狼狽出逃的陸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小友，你還有的練啊。”
陸生無力得瞪了他一眼，然後捏了捏鼻子“感覺自己的嗅覺快要廢掉了。”
“有何感想？”
陸生把鼻子都揉成紅色的了，聞言，扶額道“我再也不吐槽你整天請假了……”一個人就如此，倘若是一群人聚集到一個房間內，恐怕他會忍不住拔刀吧。
“這個時代就是如此，渾身散發著糜腐的氣息。”
話題有點沉重了，陸生連忙換了一個話題“對了，內大臣找你是為了什麼事？”
“就是人造神一事，據他說，派去處理這件事的陰陽師也被拉入了新教中。總之，事態在他們看來已經非常嚴重了，內大臣認為這件事需要我才能解決。”
陸生良久才想起來‘人造神’一事。看晴明苦惱的樣子，似乎並不是很想接下這個委託。
“再這樣下去，是不是找失蹤的小貓小狗都需要我來幫忙了？”晴明用摺扇砸着手心。
“要去嗎？”
晴明嘆了口氣“既然都找上門來了，只能接下吧。這件事明天再說，此行目的地在和歌山，距離不算近。”
“和歌山嗎？”陸生驚訝道“博雅他們就去了和歌山。”
“哦？”晴明捏着下巴“說不定能碰上。”
估計屋內的氣味散的差不多了，晴明和陸生才走了進去。女式神正收拾桌子上的白/粉與掉進了白/粉、未曾喝過一口的茶。
待到重新擺上了茶盅，晴明才嘆息道“真是白瞎了那麼好的毛尖。”這個時候，茶道文化還未出現，日本本土的茶葉因味道苦澀，所以只作為草藥而用。
而真正香醇厚郁的茶都是從中國引進來的，價格昂貴，也就只有安倍晴明這樣的大陰陽師才能做到將茶當做日常的享受而飲。
這趟去和歌山，需要坐朧車。綾女他們一早就在忙於為他們整理行李。
“陸生，”晴明拿出了那個黑盒子，從中將藍符拿了出來，遞給了陸生。
“……嗯。”陸生接過符咒，思緒不由得飄遠，這次會是誰呢？
晴明將蘸了墨的毛筆遞給陸生，對於陸生能召喚出怎樣的妖怪而感到十分的好奇。
“呼！”他納出一口氣，拂袖，提筆在咒符上畫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球狀物，似乎是覺得光這樣還有些單調，便又在下面添了一個長方形。
咒符爆發出了強勁的靈力，突然出現在原地的妖怪，是一個沒有脖子、特徵很明顯的妖怪。
“首無！”在感覺到那陣熟悉的氣息后，首無便反應了過來，褪去一閃而過的殺意，激動的來到陸生的面前“少主，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這裏是什麼地方？”他打量着周圍，在晴明的身上停頓了好久“陰陽師？”
“你好，我是安倍晴明。”看樣子就是首無了，不過這個首無實力深不可測。
“……”首無轉而看向陸生“少主，這究竟上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