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QQ好友

第4章 QQ好友

時一到班時,人基本已經就位,各個小團體簇擁一團,嘰嘰喳喳個沒完沒了,時一她們從後門進的班級,所以一下子便看到了林越所在的位置,她故意沒往那個方向看,也刻意盡量繞道躲遠些,選擇一個相對保守的距離坐着,不過也還好他當時正在和江則聊天,沒太注意周圍的動靜。她有點難為情,為傍晚的一時沖昏頭,事後她其實開始後悔了,現在面對他只覺得羞愧至死,真想挖個地洞鑽進去。

就算時一有心避而遠之,但宋因冉並不理解她的苦楚。眼尖的發現林越周圍所剩無幾的空位,嚷嚷着:“時一,那有空位。”不由分說的拉着她往那走。

時一隻得緊咬下唇,以表達自己的抗拒,但卻拗不過宋因冉的執着。

她怎會不知道宋因冉赤裸裸的訴求,明裡暗裏都匯成了“她喜歡他”。

時一能怎樣,她只能默不作聲的遷就着宋因冉,被她推搡着一步步步入延伸向林越的光明大道。

剛坐定,班主任正好從前門走上講台,宋因冉沒來得及與林越打招呼,就聽見彬哥在前面做自我介紹,大家也就都安靜了下來,端正坐好,緊接着就讓同學們去班級門口的走廊按身高從矮到高排隊,然後男男女女交叉着往裏走,同學們從左至右,從前往後的順序坐。

在這個荷爾蒙分泌旺盛的青春期,老師為防早戀,選擇同性做同桌,又為相互督促,以保證學習效率,選擇男女交替排位,所以最後安排完座位,縱觀全班的局面便是,每張同性課桌旁皆是異性。

在排隊時,宋因冉數着旁邊男生隊列里林越的序號,又暗自參照班級排位規律,比對自己所身處的位置,虛心拜託周圍同學,對換隊列站位,終於如願換了個林越前桌的位置。時一都看在眼裏,而她順其自然,與陳椏楠為一桌,排在了宋因冉的斜前方第二組第三桌,較班級中心的位置。

“現在你們所坐的就是今後班級的固定座位,如果往後有某些特殊情況,個別同學的座位會稍加調整。如果有同學因視力問題,需要往前排調的現在可以舉手示意下。”彬哥巡視了一圈,全班鴉雀無聲,

“那就這樣確定下來了,為大家的視力考慮,以後每兩周自覺換一次組。”

大家都齊聲回答是。

“那接下來就是這次班會的主題,競選班幹部。”彬哥轉身面向黑板拿起白色粉筆寫下這次競選的職務,有正副班長,學習委員,文藝委員,宣傳委員,勞動委員和各組組長。

本想讓同學們逐個走上講台進行自我介紹,若有中意的職位想參與競選,也可補充自身的競選優勢拉票。可因為時間有限,最後變成了省去自我介紹環節,直接由參與競選者的上台陳述。

時一認真聽着彬哥講話,心裏想着傍晚她對林越的承諾。

奈何放在抽屜里的手機來了消息,震動了整張鐵質桌子,發出嘟嘟的聲響,她一個激靈,立馬拿起手機,尷尬的看了眼仍在講台上振振有詞的講解班規的班主任,還好他的注意力並不在這,彬哥剛還講到教學樓內嚴禁私自使用手機,她為躲過一劫暗自舒了口氣,又對陳椏楠說了聲抱歉,最後才將手機解鎖。

“QQ:你收到了一條新消息。”來自“他”。

時一給所有的QQ好友都備註上了他們的本名,放置在對應的分組裏,關係親近些的則除去他們的姓氏,另創建一個組別,放在所有組別的最前頭,以方便尋找。但唯獨林越不同,他既沒被署上自己的全名,也沒放在本該的“初中同學”分組裏,更不是親近的人。林越的特殊性使她不願將他與其他人對等,又不想生硬的備註上他的姓氏,最後索性選擇重新創建一個獨屬於林越的分組,放在最後一欄,以試圖斬斷自己躁動不安的心,並一再的暗示自己別無事獻殷勤。她曾無數次將分組欄劃到最底層,點開,看他在線或者離線,然後又關閉。她的這個習慣就這麼反反覆復延續至今,只是為了確認他的確實實在在的存在於她的好友中,或明或暗的QQ狀態,似是證實彼此的某種聯繫,就像她特意為他在心中清了一塊地。

她也曾給林越換過無數個備註,簡單些時單字“林”,如果你要問她為什麼不是“越”,她會覺得過於親昵曝露了心意。矯情時也曾備註過“別找他”,天真的以為對自己決絕些便可“相安無事”,卻始終受困於“喜歡他”的魔咒中,不得脫身。但這份緊緊守護的小心思卻熬不過漫漫長夜,她蜷縮在被窩中,周身緊靠着實物的踏實感,之外便是被一份虛無的黑暗籠罩,大膽將他的備註改為“我喜歡你”,就好像真的將這份隱藏的愛意在對話框中編輯發送了出去。她就這麼靠着僅存的臆測與幻想自得其樂,三年卻從未聯繫過,空白的聊天記錄足以驗證。

尤翹楚說她,追不上,卻停不下。

而如今,打破這份空白的是他發送過來的一個帶着墨鏡,嘴角閃着光的得意表情。

時一朝他所在的方向往后看去,他一臉得逞的邪魅笑。她自是知道他意有所指。宋因冉以為時一在看她,滿臉疑惑。

時一看了眼彬哥視線所及之處,確定安全后,微微低頭,在書桌抽屜的掩護下,快速的在手機按鍵上打下幾個字“我沒忘”,然後調至靜音,放回課桌抽屜里,楞神了幾秒后,考慮到林越萬一再有消息來,又很挫敗的把手機調成震動,揣進兜里。

她暗罵自己沒志氣。林越卻不再回話。

林越在後頭將時一連貫的手足無措看得一清二楚,對着她的背景抿嘴偷笑。

令時一吃驚的是,競選者一個接一個的上台發言,佔據了班級三分之二的人數,看似與世無爭,實則懷揣着各自的心思。不過也合情合理,以多年的學生經驗來看,但凡往後參評獎狀亦或是期末等級評定為優的皆是平日任勞任怨的班幹部,大家自是蜂擁着想謀求一席之地。

而真真正正對此不屑一顧的則是靜坐在時一旁的陳椏楠。

“你不想去競選些什麼職務嗎?”時一很好奇。

“這些瑣碎,只會幹擾我學習,高考憑的是一紙成績,這些也不過是為自己的人生履歷添色,再多的榮譽與獎狀也敵不過最終實打實的分數。”

時一默然不再多說什麼。

江則最後以絕對的票數優勢成為班長,已是時一料想之中的事。楚妤獲得了文藝委員以一票之差取勝。而最為意想不到的是宋因冉竟也同她一樣競選學習委員,且兩人以相同票數並列第一。

如果是別人她當然不會多慮,但一天的表現,令時一很難不把她的踴躍與林越聯繫在一起。

班主任本想以舉手表決來定最後學習委員的歸處,江則卻突然起身,站在靠後的位置上,面對全班,向班主任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老師,剛才您漏選副班長,不如由宋因冉擔任學習委員,時一擔任副班長的職位,也省去了一道競選項目的程序,一舉兩得。”

引來的是全班一片唏噓。

時一很尷尬的坐在原位,看着黑板上,黑底白色的寫着與宋因冉一樣筆畫數的正字。

大家都在猜忌種種原因。

而林越只是坐在位置上,面無表情,身邊是江則倏地起立與坐下椅子摩擦地板的尖銳聲。

班主任贊同江則的提議。在右邊那塊顯示結果的黑板上,正班長江則的下面,一筆一劃寫下“副班長:時一”。

宋因冉心滿意足的得到了學習委員的職位。

她只是覺得江則為何沒把她與宋因冉的職位對調,全憑偶然。

班會結束后,大家都收拾着準備離開教學樓往宿舍走去。時一走到後門時,江則叫住了她,將一張表格遞到她面前:“這是剛從班主任那拿的表格,你就負責女生宿舍,讓她們把QQ和聯繫電話等資料都填好,每個人都要加入新建的班群。”

同學們一個個的往外走,時一自覺的退到邊上,以免擋着門口,一時之間還沒進入作為副班長的工作狀態,但還是認真聽江則交待事項,舍友們見狀和她打了聲招呼,先走一步。

林越經過身旁時,在時一的余光中,他的視線並未朝她這偏移分毫。卻拍了下江則的肩,特慷慨的說了句:“我先走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把時一拱手相讓,拜託江則照顧好她,否則吃不了兜着走的既視感。

而這全是時一的錯覺。

江則只是笑笑,應了聲:“嗯。”

結果出來了,她誤打誤撞的成為了副班長,她以為他會說些什麼,最後反倒是她過分在意。

“我先存一下你的QQ和聯繫方式吧,班委工作上的事也好交流,不了解的地方也可以問我。”江則掏出手機,隨時待命。

時一一個數字一個數字清晰的從嘴裏蹦出,看着江則在手機顯示屏上記下一串數字,然後又重新核實,確認無誤后,收起手機。

班級里的人已寥寥無幾,最後的幾個同學見勞動委員已經開始檢查班級衛生,準備關閉門窗燈,做最後的收尾工作,也就急匆匆的走了。

反正已經留到最後,也不差這麼幾分鐘,時一和江則便一塊幫忙核實在地板上是否還留有碎紙屑。勞動委員道了聲謝后,時一和江則先行一步,也就順理成章的一道走回宿舍,勞動委員則負責鎖門。

時一其實覺得有點不知所措,她不認識江則,她所得到的信息也不過是來自“新狀元”的宣傳單和下午軍訓時從同學談話中偷聽的一二。

卻也沒主動打破這份沉默。

“中午林越幫你打湯的時候,我還以為他只是順手助人為樂,直到看到傍晚你們並肩自然的聊着天。後來林越和我說你是他初中時的學習委員,曾經待他不薄,就是少言寡語些。他還讓我幫你拉拉票。”江則不咸不淡的談起她和林越,就好像談論日常瑣事一般稀鬆平常。

“我們的確沒怎麼說過話。”時一接話,實話實說,又慢半拍的反應過來,“你看見他中午幫我打湯了?”

其實也許,林越真的只是順手舀了一勺,無論站在那桶空蕩蕩的湯桶前的是誰,不會因為對象的改變而顯現出不一樣的結果。

“該說你是注意力全在那碗湯呢,還是全在……”江則覺得好笑,看了看身旁拘謹的人。

時一為他故意拖着不說完的話,而怔了一下。

“那碗湯呢。”江則笑得狡黠,就像班會上時一轉回頭看到林越后,與對話框中的表情如出一轍,“我當時就站在你後面,跟你搭話的那個。”

還好還好,他什麼都不知道。

卻吃驚的看向他:“啊!是你啊。”

江則默認了。

“我當時沒太注意其他,人太擠了,我擔心灑了。”這倒是實話,“不過我知道你的,你不僅是中考狀元,而且你……”她越是極力彌補當下的窘況,越是言多必失。

“我媽的確是弘毅的校長,她今年在高三理科重點班教數學。中午那些女生的話,多少我還是有聽到的。”

江則對這類話題並不敏感,反倒是時一的支支吾吾顯得多此一舉。

“你說林越讓你幫我拉票,可為什麼我反倒成了副班長?”她選擇換一個相對輕鬆點的話題,與當事人談論從別人那偷聽來的諮詢,着實不應該。

“我原先的確投了你一票,後來一時口快,鬼使神差的就變成你了。”江則說的輕快而毋庸置疑。

而時一隻看見一個身影由遠及近踩着一個個照明燈打在水泥地板上的光圈迎面緩緩走來,開口就是一句不明所以的責備:“走的真慢。”

“怎麼了?東西落教室了?”

“沒,全宿舍就你帶了鑰匙,我回去時看他們幾個在宿舍門口蹲着等你回來,隔壁宿舍看着覺得太可憐,收留我們,鬼知道你還得磨蹭多久,還不如我捨己為人,自己多走點路。”林越一臉義憤填膺。

“那我先走了,拜拜。”時一說完就大踏步的往前走,只留兩人原地乾巴巴的目送她朝女生宿舍走去。

“江則,你覺得時一人怎麼樣?”

“挺好的。”

“嗯,我也覺得挺好的。”

然後默契的保持沉默。

“走吧,不是等急了嗎?”江則拉了拉林越,提醒他。

尤翹楚後來跟她說,班上個別女生不買賬,最後沒當成班長,卻也湊合著得了個副班長的職務,但還是氣不過跑票的那幾個女生。

廖韻之只能安慰她,本來就不是所有女生都附和着她,分明是她自說自話的自以為是。

“班會後,我和韻之下樓看見一個男的和你站在班級後門,誰啊?”尤翹楚隱隱的八卦心。

“班長江則,就是中考狀元那個,你知道的。當時我們在談論事情。”

“哦!那不就是今天食堂排隊站你後面的那個,我說怎麼有點眼熟。”

“你看見了?”時一十分吃驚,覺得不應該啊,隔着里裡外外的人。

“你不知道?”

“我後來知道了。”

“傻子眼力全是林越。”尤翹楚對時一的遲鈍表示無奈。

就像她平日總勸誘她,傻子才在一棵樹上弔死一樣。

“我們的餐桌就在附近不遠處。”廖韻之說。

“開學后各個社團納新,有什麼想法嗎?”如今尤翹楚也已很少念叨時一,她自是知道就算她費勁唇舌,也擰不回這匹倔強的驢。

一腔孤勇撞南牆,一片痴心難回頭。

“暫時沒這打算。”她總覺得攬了一個副班長的職位,今後必定有一堆的事需要做,學習和工作,她做不到一心多用,豐富課餘生活也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暫時擱置一旁。

“我準備加入足球部。”

“為了何佑禹?”廖韻之隔着屏幕嗤嗤的笑。

“算不上。”

“但也脫不了關係。”時一戲謔的篤定。

得到的是尤翹楚滿屏的汗顏。

“真不是。”連辯解都顯得無力。

時一回到宿舍后就立馬一間間的跑班級女生宿舍讓她們一個個在表格上填寫詳細資料,事情忙完后洗漱上床,已經接近十點的熄燈時間。

大家累了一下午,沒有所謂的深夜卧談。

她手機里的群消息已經炸開了鍋,時一把它設置為接收但不提醒。她把空調被罩過頭頂,屏幕亮度調成夜間模式,以掩蓋墨色中刺眼的光線,她對着手機望眼欲穿,是在等林越的消息。

她划動着群消息,一條一條認真的看着,以旁觀者的姿態揣摩着林越夾雜在其中活躍的消息內容,像過去三年那樣。

十分鐘,二十分鐘,三十分鐘,直至他不再在群消息中出現。頹然的把手機放在枕邊。

屏幕再次閃現,有消息進入。

卻等來了江則的好友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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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戀終有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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