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我在哪兒

3.我在哪兒

白尾的人魚已經潛入水底12小時,這遠遠超過了現代人魚能夠呆在水裏的時長極限值。很奇怪是不是,作為人魚居然不能長時間呆在水下,這在遠古人魚——尤其是中間種以上的血統中,是要被笑掉大牙的。

生怕人類驚嚇到珍貴的遠古人魚,人魚中心的工作人員們不得不等到海德第二天再次來到人魚中心時,請求海德下水與白尾人魚進行簡單溝通,最好能讓對方浮出水面,接收一下身體檢查。

海德欣然應允,他對遠古人魚也相當好奇。這條白尾目前看來沒有表現出什麼攻擊力,也許是個認識遠古人魚的突破口。

換上特殊的水下魚尾裙,海德躍進了水池。這個室內的海水池是人魚中心根據現代人魚的特性特殊配置的海水,侵蝕性幾乎降到了最低,以保證這樣的水質不會傷害到人魚們脆弱的魚尾和已經退化到一定程度的腮。

海水池最深處足有五米,平時很少人魚會去到那麼深的地方。但現在,海德卻在海水池的最深處看到了白尾人魚。

他就那樣躺在距離池底十多厘米的地方,層層疊疊的魚尾在水中鋪展開來,如薄紗一般,透着一股朦朧的美感。之前替他穿上的魚尾裙被撕成了兩半扔在一邊,優美的尾巴壓住了魚尾裙的一角以至於魚尾裙並沒有浮到水面上。

他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裏,有一瞬間海德差點以為對方是不是已經昏迷過去。然而並沒有。白尾人魚在海德距離他還有三米多的時候突然睜開了眼,頭轉向海德,直勾勾的看着他。

海德被嚇了一跳,在原地停了幾秒,抬手指了指上方。白尾人魚並不理他,動了動尾巴,換了個姿勢繼續躺着。

眼看着魚尾裙失去了壓制,慢慢飄上水面,海德的內心深處只能飄過一排省略號。在水底他根本沒法和對方交流啊。打手勢?對方根本不理他。

也許是海德一直停在白尾人魚身邊的原因,過了一會兒,白尾人魚再次轉向他,這一次,海德看到對方對着他做了個兇惡的表情還伸出手比了比“爪子”。

確實是“爪子”,海德透過潛水鏡,清晰的看見對方的指甲在一瞬間長長,鋒利尖銳的指甲在滑動的時候甚至在水流中製造出幾道顯眼的痕迹。

這一舉動讓海德沒再輕舉妄動。白尾人魚見對方還不離開,一擺尾巴,竟然在短短几秒內靠近了海德。他一手扼住海德的脖子,一手抓住對方右手腕,海德能看見那雙覆蓋著薄膜的眼睛裏沒有半點情感。

看吶,對方的眼睛也和現代人魚不一樣,他們在水裏可以毫無負擔地睜眼。海德有點佩服自己,居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想到這個。

“滾開點。”白尾人魚沒有張嘴,但海德卻能保證自己聽到了他在“說話”。這個聲音帶着些微的沙啞,聽起來異常性感。

海德在對方的威脅下,艱難的點頭。白尾人魚放開了鉗制住對方的手,海德迅速遊了上去。

等待着的工作人員趕緊為海德拿來柔軟乾燥的大毛巾,並詢問水底究竟發生了什麼。在看到海德脖子上的紅痕的時候,工作人員瞪大了眼:“他、他居然傷害了您?”

說完就打算聯絡安保部隊。如果遠古人魚被認定有危險,就不會只由人魚中心的工作人員來照料。

海德阻止了他的動作:“我沒事。遠古人魚大概有領地概念,他看起來並不喜歡和其他人魚呆在同一個水域。這點要告訴何教授,以後給他換一個單獨的池子吧。這幾天,這裏就不要放其他人魚進來了,我怕會發生什麼意外。”

工作人員點頭:“好的,閣下。”

“閣下,他還是不願意上來嗎?他從喚醒到現在已經超過12個小時沒有進食了,我們也無法獲取他的身體健康情況。”負責日常護理的人魚醫生憂心忡忡道。

海德想到對方在水中靈活的身姿,對人魚醫生道:“他現在看起來比昏迷的時候要好上很多。”

天知道發生了什麼,原本監測數據極差的白尾人魚,在醒來后表現出了與數據極為不符的身體素質。那樣子看起來和虛弱完全不搭邊。

廢話,測完金尾再去測銀尾,銀尾的數據當然不好看了。作為神殿護衛和金尾和神殿祭祀的銀尾本來就側重方向不同,前者的體能在所有人魚中是金字塔頂端,後者則以精神力笑傲海洋。根本沒法比嘛。

當然,現在的人類已經完全不知道這些東西了。他們也忘記了曾經被重種人魚支配海洋的恐懼。

見無法讓遠古人魚自願浮上水面,工作人員們不得不放棄在今天進行身體檢查。海德則在幾個人魚醫生的陪同下前去了何曼教授的研究室。

白尾人魚並不知道接下去發生什麼,他也不想去思考這些事情。隨着他醒來的時間逐漸加長,因為過度使用精神力而造成的記憶混亂和斷片在慢慢恢復。他記起了他叫南玙,從華國南海掀起海嘯跳入大海的那一刻起拋棄了原來的姓氏,以南海為姓,美玉為名,他是海神的祭祀,是皇欽點的主祭。

記憶到冰封的那一刻為止,那一顆從天而降的小行星,穿過大氣層,就像在地球上方開了一個巨大的洞,帶來可怕的輻射和磁場風暴。

他用歌聲呼喚所有的人魚潛入深海,海若隨即發動力量將整個海洋冰封。按理說,不到災難過去,冰封是不會解開的。他沉睡的大貝殼也不可能被輕易地打撈上來。

所以,現在是災難過去了?可他為什麼會在這裏?還被一群人類圈起來了?還有剛剛那條人魚,那是什麼奇奇怪怪的混種?下個水還帶潛水鏡?還穿奇怪的裙子,大老爺們穿裙子?

南玙一想到那種裙子他也被套過,整個臉都黑了。

又在水裏待了一會兒,感應到上面沒有人類活動的聲音了,南玙浮上了水面。昨天沒有仔細打量這裏,現在一看,很多東西都和他認知里的情況相距甚遠。

他所在的水池作為池子來說還算挺大,然而對於習慣了海洋的遠古人魚來說卻仍舊是太小了,尾巴一甩就有撞上對面池壁的危險。

池子上方懸浮着幾個屏幕,南玙四處檢查了一下,確實是懸浮着的,沒有其他支撐的東西。現在屏幕上播放着類似於電視劇的東西,南玙看了一會兒,劇情有點出乎意料。準確來說是,嚇到他了。

尼瑪誰來告訴他,人魚和人類是為什麼要生活在一起?還、還“嬌弱”的和沒骨頭的軟體動物一樣?愛情?別是瘋了吧?那些親和派的混種人魚能混成這樣不用其他人動手,主祭要親自帶着神殿的重種們滅了這群辣雞。

隨着劇情一步步展開——這大概是個電影,劇情進展出乎意料的快——南玙臉上的表情一步步碎裂。連監控攝像頭另一邊有人了也沒發現。

離開了一會兒監控室的人魚醫生回來就看見那條白色的遠古人魚盯着屏幕一動不動,好像受了什麼巨大的刺激。

人魚醫生趕緊通知了其他人,於是等到人魚中心的工作人員和人魚醫生們衝到水池邊上,就看見白尾的人魚從水面高高躍起,身體折成弓狀,一尾巴狠狠拍在懸浮屏上。靠氣流懸浮的屏幕從正中間碎出一條裂痕,撞向其他幾個屏幕。白尾人魚落進水中,被打破了平衡的懸浮屏像是坍塌的塔羅牌,嘩啦啦一陣響,全砸在了巨大水池的邊緣。

懸浮屏一個是不重,幾個加起來也有點分量。白尾人魚那一尾巴的力度可想而知。

“這至少得B級體能吧?”一個人魚醫生獃獃地道。這是撞飛啊,撞飛!幾個懸浮屏一起飛出挺長一段距離才落在水池邊。

眾人的目光又落到了水池中。做為始作俑者的白尾人魚卻又縮到了水底,徹底隔絕了人們的目光。

不明白這是為什麼的人們開始追查前因後果,第一個發現遠古人魚異常的人魚醫生也說不明白究竟是為什麼。

“從監控上只能看到他看了一會兒電影,然後就突然生氣了的樣子。”

“電影?什麼電影?”何教授皺着眉頭問。遠古人魚的出現給他們這些人魚專家帶來了巨大的壓力,感覺從前研究的有關人魚的知識都白學了。

“今天放映的是最近大火的《微光》。”《微光》,講述的是一條被非法改造的人魚在獲得救援后的治癒故事。裏面的內容都是圍繞着救出人魚的軍人和人魚的日常生活,而且白尾人魚看到的已經是後半段,被觀眾們稱之為高甜的後半段啊,完全沒有什麼陰暗的內容,甚至電影的最後,軍人和人魚還有了愛情的結晶,多甜蜜的結局,他為什麼會生氣?

想不明白原因的人們此刻完全不知道,就是他們覺得高甜的“愛情結晶”嚇到了白尾人魚。

彷彿知道世界有什麼不一樣了的南玙有點迷茫。天地良心,只有雌性人魚才能生孩子好嘛?同性之間要孩子必須有一方吃下雙生樹的果實,那玩意兒明明是管控制品,怎麼可能隨便一個弱雞混種都能吃到?而且,那種人魚......真的是他知道的混種人魚嗎?

南玙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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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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