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陸承廷拆信的手一頓,大哥終於還是出手了!

「行了,榮府那邊你記得讓探子也盯着,還有那個什麽南召的商隊……」陸承廷想了想,又改口道:「算了,南召的事我會親自盯着,下去吧。」

「是!」謹言領命退下。

陸承廷這才轉身看了余安一眼,忽然笑道:「原來那晚你和二夫人還聊了別的故事。」

余安聞言,面不改色的跪了下來,異常冷靜的道:「請二爺責罰。」

「起來吧,別在我跟前得了便宜還賣乖。」陸承廷睨了他一眼,絲毫沒有怒意。

余安從容的起身,先是關心了一下三娘子的病況,然後又問:「二夫人可是猜透了小人的用意了?」

「嗯,猜得一清二楚。」陸承廷一邊執筆準備回信,一邊漫不經心道:「當初我頂不住姑姑的壓力準備再娶,是你告訴我,不一樣的人,有不一樣的眼界和心胸,再娶個夫人,未必和宣氏一樣。今日承你吉言,她確實和宣氏不同。」

「二夫人蕙質蘭心,二爺別看她年紀小,可我覺得,二夫人談吐睿智,一點兒都不見稚嫩。」

「看到了蛛絲馬跡,她能忍着,還能琢磨個透,或許以後有些事,還能找她商量一二呢。」陸承廷反而格外輕鬆。

「蕙妃娘娘身在宮內,其實有些事比侯爺看的都要透徹。這些年,為何娘娘始終不肯鬆口站了毓妃的隊?便是皇上都有搖擺不定的時候,可娘娘卻始終如一的支持着太子,僅這份心,就值得咱們好好琢磨琢磨了。」

「太子這些年羽翼漸豐,即便八皇子真的起兵造反,太子也是擋得住的。」陸承廷點了頭。

「是,太子勝在仁,勝在睿,更勝在大統之理。」余安恭敬的直言。

陸承廷抿了嘴,落筆寫了兩個字,忽然抬頭又看了余安一眼,悵然道:「說起來你也只比我小了兩歲,這些年你幫着我忙裏忙外的,辛苦了。」

余安眼皮子一跳,「那是小人分內的事。」

「嗯,分內之事要辦,終身大事也不能落下。」陸承廷說著似真的沉思起來,「要我說,二夫人身邊的兩個大丫鬟都不錯,若論性子,你和那個子衿倒很般配,不過……那丫頭是個機靈的,你們倆若是真成了夫妻,只怕以後誰都不願聽誰的話。想想,那個子佩倒更合適一些,性子溫婉,伺候人也貼心,是個相夫教子的好苗子。」

「勞、勞煩二爺費心了。」余安第一次說話結巴。

陸承廷甚為愉悅的低下頭繼續回信,半晌又出聲道:「二夫人的心思你也算是見識過的,以後切莫再在她跟前耍心眼,若讓我知道了,當心我真給你討一房厲害的媳婦。」

話說那之後的某一日,陸承廷正陪着三娘子在湖邊散步,夫妻二人閑聊之際,陸承廷還真的和三娘子提起這個念頭。

結果三娘子卻蹙眉嗤鼻的瞪了他一眼道:「二爺可千萬別打我身邊人的主意,那兩個丫頭從小跟着我,我是打算讓她們做正經媳婦,將來好幫我分擔屋裏的庶務,若是許配給了余安,那我將來還怎麽用她們?」

大戶宅門裏有個不成文的規矩,夫妻僕役共同侍主,是不能一起擔任宅務要職的,一方面是為了利益均分,另一方面也是為了防止下人串通。

所以按着余安這樣的身分,若是子佩和子衿當中有人嫁給他,那就別想再待在三娘子的屋子裏了,而能在內宅里謀一份閑活是三娘子對其特別的照顧。

所以,聽陸承廷這樣一說,雖然就姻緣而言,三娘子覺得余安此人甚好,但就兩個丫鬟的前途來說,三娘子還是義正詞嚴的拒絕了陸承廷的建議。

【第四十三章盯上藥材商人】

都說病來如山倒,三娘子也是如此。

她發熱卧榻了一天多,直到第二天傍晚,她的熱度才徹底的褪下,臉上漸漸恢復血色,胃口也好了不少。

隔天一早,陸承廷才放心的入宮。

這一個多月以來,皇上沉痾纏身,八皇子在關東擁兵自重,而在這時候,太子卻越發的深居簡出。

一壺清茶,一鼎香爐,一幕皮影,一盞宮燈。

這一大清早,太子竟有閒情逸緻,在東宮裏親手耍起皮影戲,上演了一出《戰惡獸》。

太子嗓音低沉如鼓,抑揚頓挫的歌調讓原本沒有生命的皮影頓時靈化了一般,耀在幕布上後,彷佛成了活的畫面——人獸相鬥,歷經千難,終斬妖首,蓋世英雄風光而歸,加官進爵,百姓夾道歡呼,而那英雄唯一心繫的卻只有城門邊上日日盼望的那抹倩影,只盼着從此兩人攜手共赴天涯……

忽然間,燈滅影落,太子手執皮影從布幕後面緩緩而出。

一襲金衣,劍眉星目,那沾了笑意的俊顏,似乎能讓日月無光、星辰晦澀般,令人移不開眼。

「這戲好看嗎,陸卿?」太子趙鐸問得真切。

「殿下的皮影戲演的已是出神入化。」陸承廷作揖道。

太子卻嘆了口氣道:「東宮寂寥啊,大局未定以前,這偌大的宮殿只怕還要再空上一陣子呢。」他說著,將手中的皮影遞到了陸承廷的面前,「把這個拿給雲姍吧,是本宮昨日剛做的女伶,雲姍會喜歡的。」

「微臣替舍妹謝過殿下。」陸承廷立刻叩首謝恩。

「有的時候,本宮也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又或者八弟把事辦得利索一些,可無奈八弟是個不涉險的性子,都已經坐擁了整個關東了,這會兒竟有點強弩之末的味道。」太子一臉惋惜,「承廷啊,你說,八弟會不會就那麽按兵不動了?」

看着太子蹙眉深思的模樣,陸承廷將憋着的笑意輕化成兩聲咳嗽,「殿下,都到了這個分上,就算八皇子想半路停下,後宮那位也斷然不會點頭同意的。」

「對!」太子眼睛一亮,笑咪咪的遞給了陸承廷一杯茶,「陸卿說的很有道理,來,咱們以茶代酒喝一巡,就祝……八弟早日動手,旗開得勝吧!」

「也預祝殿下心想事成。」陸承廷跟了一句,然後將那杯清茶一飲而盡。

苦丁的味道,順着喉嚨一路而下。饒是陸承廷閱人無數,也不得不承認當今太子才真正是大周國扮豬吃老虎的第一人。

說實話,三娘子也有這方面的造詣,但和太子比起來,三娘子那點功力就真的不夠看了。

遙想最開始替太子效命的時候,陸承廷是不明白太子為何喜歡用這般人畜無害的面孔面對外人。

太子聽了之後,卻笑着告訴他,如果不先示弱,怎能找到別人的弱點呢?

而直到今天,陸承廷方才恍然大悟。

難怪他以前覺得三娘子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因為這種莫名的感覺,他才會不問緣由的親近她,信任她。

現在想想,主要因為她和太子其實是同一類人。

東宮的茶雖苦,但人心卻很暖。

太子帶着陸承廷先去看了幕府大臣昨日剛剛送來的疆域圖,又和陸承廷一起品了剛出窖的梨花釀,最後還親自將陸承廷送至了宮門口。

「殿下留步!」陸承廷是知道太子的性子的,這個看着好像什麽事都沒有放在心上的男人,其實心思比誰都細膩。

太子聞言,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道:「新夫人若這兩日身子欠恙,你就在家再多待幾日,左右還有薛卿讓我使喚呢。」

「劉太醫又在您跟前多嘴了。」陸承廷心如明鏡回道。

「噯,你別這麽說他老人家,若沒有他的多嘴,咱們又怎麽能知道這兩日毓妃的心悸症又犯了呢。」太子笑着替劉福正太醫說話。

「不過就算她再犯,也煩不到父皇了。」直到這一刻,太子的眼中才閃過一抹哀愁,「也許真的是因為大限將至,本宮竟覺得如今父皇看起來好像已經沒有當年那麽面目可憎了。」

「殿下,您多寬心,後頭還有很多事要等着您親力親為,皇上那邊,有太醫院的人看着呢。」君臣之禮,讓陸承廷沒辦法說出什麽僭越的話,真切的關心也只能點到為止。

太子聞言,點了點頭,視線落至陸承廷手中拎着的那隻布袋,又道:「回去幫本宮問問,若是雲姍喜歡這樣的女伶,本宮明兒再給她做。」

「殿下費心了。」陸承廷拱手作揖,然後目送着太子轉身回殿。

深宮四月,正是海棠垂絲,芍藥競艷引蝶香時節。

陸承廷順着湖心亭,一路往南,在走過石齋橋的時候,忽見前面翩然而至一抹明朗的白色。

大周國內,能將白色衣衫穿得如此絕世出塵又能在深宮禁地這般肆意走動的人,為數還真的不多。

「裴太醫。」

「陸參領。」

兩個人打年少時就是混熟的,可眼下在宮中偶遇,卻人模人樣的偏要喊對方的官稱。

不過見着裴一白,陸承廷還真就想到了什麽,不由得開口道:「有一件事想和你打聽一下,不知道現下可否方便?」

裴一白腹誹,方才還裝腔作勢喊他的官稱,這會兒竟連個尊稱名諱都沒了,這個陸承廷還是一樣這麽為所欲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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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妻不好當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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