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04
夏偉希算是韓樂生在來到這個世界后認識的第三個人,可惜沒多長時間兩人便要分開了。夏偉希也只是回校辦點事情,同韓樂生聊了一會兒就走了。不過就這一會兒,在韓樂生有意識地誘導之下,夏偉希也透露了不少事情,比如同寢室另外兩名同學的名字和去向,以及他們班級有個微信群之類的對於夏偉希來說很平常而對韓樂生卻十分重要的事情。
儘管大多數內容都不懂,比如“微信”是個什麼東西,韓樂生還是很努力將這些對話內容記下來,以後慢慢分析。
夏偉希走後沒多久,車夫也打來電話,說他已經在樓下了,又說了車牌號。韓樂生不懂車牌號前面那個字母是什麼意思。好在尾號的阿拉伯數字他剛剛學會了,扛着行李順利地找到了那輛商務車。
“怎麼把被褥都拿上了?”司機下車后看見韓樂生竟然將行李卷都帶上了,不由得搖搖頭道,“等到了住的地方有新的行李,溫少不會讓你用這些舊行李的。你們大學沒有收舊行李的地方,有的話直接賣了吧。”
韓樂生知道那些大戶人家都是會給僕人行李的,只是僕人住的地方和用的行李大都不好,他便帶上自己的舊被褥以防萬一。既然主家不願,不要便不要了。他也是吃過苦的人,再差的環境都能住得。
打聽了一下,便找到了收舊行李的地方,司機老張幫韓樂生把行李拉過去,打包一百塊就賣了。誰知在結賬的時候收行李的人道:“沒現錢了,微信轉賬吧。”
韓樂生:“……”
他看了那人一會兒,那人重複道:“微信,二維碼。”
什麼馬可以收費?韓樂生繼續沉默。
“不是吧,這年頭還有人不會用微信轉賬?”收行李的也是個學生,他翻了個白眼,去旁邊超市用微信換了一百塊回來遞給韓樂生,“趕緊學學吧,這年頭誰兜里還帶錢,大街上賣糖葫蘆的都貼個二維碼呢。”
韓樂生不好意思地笑笑,將他所說的話也記下,只覺得自己在這陌生的世界要學的東西太多,似乎是要將他前世所知全部否定,方能融進這個世界中。
接到錢后,韓樂生去隔壁超市買了兩瓶價格最高看起來包裝最好的水,上車后,將其中一瓶水遞給老張。
大戶人家的車夫,就算是送水也是要送好的。
老張接過礦泉水,一看牌子臉抽了一下,“你們現在這些年輕人啊,什麼都用好的,我還沒喝過這麼好的礦泉水呢。”
韓樂生只是友善地笑了笑。
也不知道是不是礦泉水的攻勢奏效了,老張打開瓶蓋喝了口水,嘆道:“和普通礦泉水也沒什麼區別,不過你習慣買好東西也是對的,溫少用的東西向來都是貴的好的。”
溫少想必就是溫向晨,既然被稱之為“少”,自然是非富即貴,韓樂生問道:“溫少是個什麼樣的人?”
“哎,一個有脾氣的孩子,”老張嘆了口氣道,“我在溫家開車也開了十幾年了,算是看着溫少長大。這孩子其實挺努力的,可惜他哥太優秀,他註定不能繼承家業,再優秀也沒用,有點脾氣、叛逆一點也是正常的。”
哦,大戶人家的次子甚至可以說是庶子,沒有繼承家產的希望,久而久之便成了個紈絝子弟。
這樣的人韓樂生前世見過太多,大都囂張肆意,越是沒有地位沒有希望,就越要讓人承認他的地位,日子久了就會變得欺軟怕硬,對有權勢的人低聲下氣,對卑微之人便仗勢欺壓,可悲又可恨。
要做這樣的紈絝子弟的貼身小廝,只怕開始要受些皮肉苦。不過只要了解這人的喜好,這種性格簡單的人反倒更容易的討好,韓樂生並沒有太過擔心。
不過五年而已,他小心謹慎些,應該不至於被打殺了。
同溫少結個善緣,日後他恢復自由身時,還能有個人脈。
一路上跟老張聊了不少,老張似乎對溫向晨頗有好感,應該是從小看到大的關係。有時候老一輩的奴僕對主家的感情並不能作為評價一個人的標準,畢竟是帶着感情色彩的。
最後韓樂生只得到了幾個有用的信息——
溫向晨是個家世顯赫、脾氣不太好、比較挑剔、稍稍有些完美主義的人,無論哪個都不太好應付。
好在韓樂生前世經驗豐富,只要不是一照面便得罪了溫少直接被打殺,他有自信可以收服這位溫少。
沒錯,是收服。
儘管前世為奴,可韓樂生始終沒有自甘人下,在他心中得到主家的信任並不是榮幸,而是收服了一個人心。雖然是個奴僕,但韓樂生心比天高。
兩人到溫少的小二樓時已經是下午了,韓樂生還沒有吃午飯,不過他深知自己一個賣身之人沒什麼權利要吃要喝,便沒說什麼。老張以為他已經在學校吃過了,就告訴他,這個時間溫少一般在健身房健身,林總已經將他的資料發給溫少看過了,韓樂生自己去找溫向晨報道就行。
林寒是溫向晨的經紀人,不過到了她這個地位,已經很難過問到手下藝人的方方面面了,她主要工作是處理公司的事務以及為手下藝人爭取資源,向溫向晨生活和工作上的細節是由她的徒弟沈怡負責的,溫向晨的直屬上司便是沈怡。
沈怡這回正忙着處理溫向晨“毆打嫩模女友”的事情,不然應該是她帶着韓樂生來見溫向晨的。不過這次林寒親自面試,又告訴了溫向晨,她也就沒有插手,只是記下了韓樂生的電話號碼。
溫向晨不喜歡吵鬧,家裏沒有保姆,鐘點工每天固定時間來整理房間,只有老張住在這附近,但也不和溫向晨住在一起。
老張開車一走,這房間裏就只剩下溫向晨和韓樂生兩個人了。
韓樂生按照老張的指示走到地下健身房,這屋子裏開着中央空調,外面都快40度了,屋子裏還是非常涼爽。韓樂生不知空調什麼原理,只當溫少家大業大,竟然在屋子裏到處都放着冰塊,夏季冰塊難得,溫少能夠把屋子每個角落都放上冰塊,想必家中相當富裕。可是這麼富裕,一個少爺的別莊竟然只有這麼點,連個園子都沒有,果然是因為不受寵嗎?
此時韓樂生更加懷疑溫向晨是個庶子了,也只有庶子,才會受到這樣待遇。
地下室傳來很大的搖滾樂聲,韓樂生走進去,只見一個生得十分好看的年輕人正在一個可以自動轉動的機器上跑步,他從面相上看起來似乎很單薄,可身上每一塊肌肉都十分矯健勻稱,兩條修長的白腿在跑步機上來回跑動,看起來充滿了力與美的平衡美,韓樂生視線在那雙腿上滯留了一秒后,便十分有禮貌地將視線放在地面上,不去直視溫向晨。
儘管不喜歡這種低姿態,韓樂生還是非常守禮的,他會在該忍的時候忍。
韓樂生並沒有打擾溫向晨,這小少爺也便一直跑下去,直到跑到了每天規定的時間才停下來,滿頭大汗地走下跑步機,手伸向旁邊的礦泉水,卻在碰到水瓶的瞬間停下,並沒有拿起水來喝。
韓樂生注意到他這個動作,眼眉微微一挑,倒是個很克制的小少爺。
一般劇烈運動後會很喝,需要喝水,可此時喝水對身體並不好,需要忍耐一會兒,待氣息平穩后才喝。不過一般人忍不得這片刻的難受,溫向晨雖是個少爺,耐心倒不錯,似乎不像老張說得那般脾氣不好。
溫向晨喘了一會兒后才喝了一口水,對韓樂生說:“你是新來的助理韓樂生?怎麼不抬起頭來,腦袋都快貼地面上了,怎麼,怕我打你?”
他聲音十分好聽,尾音上挑,怒意中帶着一□□惑的韻味,這應該是他生來自帶的聲音,並沒有挑逗旁人的意思,卻有這樣的效果。
韓樂生聽出他語氣中的不爽,心想看來這次估計錯了少爺的意思,只怕是要挨鞭子。不過他還是面不改色地順勢抬起頭道:“林總說你沒有打人。”
這一抬頭,算是終於將溫向晨的臉看清了。
好一個俊秀的少年人,韓樂生心中暗暗贊道。
溫向晨五官十分正,從眉心到下巴為中線,兩側面容幾乎是完美對稱,彷彿是上帝造人是刻意雕琢出的完美容顏。他美麗,卻不是現在時下流行的奶油小鮮肉的雌雄莫辨,而是很男人,只是尚且稚嫩了一些,男孩子的感覺多一些,若是再成長一些,只怕是個行走的荷爾蒙。
放在韓樂生那個以文弱書生為美的時代,溫向晨算不上俊雅的男子。不過韓樂生是個勞苦人,欣賞不得上流社會那種審美,在他看來,男人還是有些英氣比較好。
“她說我沒打人你就信?”溫向晨拎起一個啞鈴,足有十斤重的啞鈴,他居然單手拋起又輕鬆接住,力氣實在不小。
韓樂生想像了一下那個啞鈴若是砸過來,自己要怎麼做到既能被砸中看起來很慘又不會對身體造成太大的傷害后,依舊很平和地回答道:“我信自己的眼睛。”
沒有明確說自己到底是不是相信溫向晨家暴前女友事件,不過不妨礙溫向晨按照自己的想法來理解這句話,小少爺的表情終於好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