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 註定是場傷害
一個多小時後到了醫院,我懷揣着各種忐忑不安的心情,還沒走到病房門口,就聽到姚美麗撕心裂肺的咆哮,“如果是這樣,那你給我去死吧!”
隨之便是好大一聲的震動,醫院的地板都在搖搖晃晃。
我連忙走上去,可也不着急進去,躲在門口靜靜觀望,看看到底發生了啥。
只見姚美麗哭得一臉崩潰,拉扯着還躺在床上的陳秉陽又打又罵……陳秉陽似乎也才剛清醒不久,面色慘白,十分虛弱,看上去都不是很好的狀態,面對姚美麗的打罵,他全程都是極其冷漠的,讓人覺得好遙遠好陌生。
姚美麗完全接受不了他這樣的冷漠,更加發狂起來,也是……一直以來,她為了這個男人傾注了全部的心血,沒等到他回心轉意也就算了,如今還要被他如此殘忍對待,換做誰,都會心裏不平衡吧?
正沉思着,房裏再次傳來姚美麗的嘶吼,“你不是要見她嗎?好,我現在就帶你去!”
她把陳秉陽連拖帶拽地從床上拉扯起來,男女本就力氣懸殊,即便陳秉陽現在有傷在身,但原本的重量還是擺在那的,任憑姚美麗怎麼拽都一動也不動,只是雙眼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麼~
原以為姚美麗會這麼算了,畢竟有傷的人心裏也是十分脆弱的,沒必要計較太多,可結果她卻做出了一個讓我很是震驚的舉動……她瘋了似的開始對陳秉陽一番猛踹捶打,踹在他臉上、手上、以及綁滿繃帶的腿上,很快繃帶就見血了,臉跟手臂也是各種的淤青發紫,狼狽得不行。
我完全怔住,望着眼前這兇殘的一幕,看着姚美麗此時癲狂的樣子,我頭皮開始隱隱作麻,好一陣驚慌失措啞口無言,我從未見過她這般失控的一面,眼前的她,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對愛情充滿嚮往,天真活潑的,一有喜悅就都跟我分享的姚美麗了,她就好像被鬼附身了一樣,像是來尋仇的,看得我心驚膽戰,壓根不敢進去招惹……
可我要是不進去,陳秉陽肯定會傷得更重,那我今天來醫院的目的也就白白作廢了。
真的好糾結好痛苦。
在病房門口躊躇了半天,我也是十分無奈的,經過了一番掙扎糾結后,在這凝重的氛圍里,我小心翼翼打開房門,走進去有些艱難地開口,“美麗,別打了,再打下去就要鬧出人命了。”
想過好幾種開場白,最後到嘴邊脫口而出的卻是這句話。
我的到來無疑將整個氣氛更加推向了冰界點,姚美麗看到我就跟見到殺父仇人一樣,惡狠狠地瞪向我,“你個死J人,來這裏幹什麼?”
邊說著,她又踢了踢陳秉陽的臉,對着我嘲弄道,“可惜了,他現在這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也沒辦法滿.足你,你還是另尋高見吧,要真耐不住記莫了,我也可以給你推薦幾家特別好的店,裏面的東西最適合你這種J人!”
‘轟!’被她這樣一頓辱罵,我心底一陣痙/攣,難以置信地望着她,說不出是個啥滋味。
這些入不了耳的污言穢語我以前不是沒聽到過,只是當時內心的活動和現在相比簡直天差地別,被最好的朋友如此羞辱,我也實在找不到什麼義正言辭的言語去還口。
只能無力痛心地吼住她,“美麗,你別太過分了!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
“限度?”她大笑出來,笑得我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你當初背着我干這些遭天殺的事,你們兩個滾.到一起的時候,你們給我戴綠帽子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
她持續崩潰着、痛斥着,”林九,我是有拿你當我最好的朋友的,當初哪怕你只要跟我透露一點點的風聲,親口跟我說出你和陳秉陽的關係,我都不會陷得這麼深,我們也完全不用變成現在這樣……可是你沒有,我給過你很多次坦白的機會,在越南的時候、在我出走想要成全你們的時候,但你就是不說,只是一味地提醒我讓我放棄,我也是人,也有心,我喜歡他、愛他,不是那麼輕易說放下他就能放下!而你們呢?你呢?在勸我放棄的同時還與他糾/纏不清,在我面前裝好人為我考慮,實際只是想給自己找個備胎放/縱一下罷了。你們都是這樣自私,從來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恨!我好恨!你知道嗎?”
這種鋪天蓋地的指責,這樣決絕失望的控訴,讓我渾身止不住發抖,心像是被人剮了幾千幾萬刀,鮮血淋漓。
我失語了好久好久,越是回憶起當初那些事就越加愧疚。
我艱難地、晦澀地說了句,“美麗,對不起,當初我應該向你全部坦白的,這的確是我的原因…可是有些事你真的誤會我了,我跟陳秉陽之間從來都是清白的,我們根本就沒有上過chuang,這點你一定要相信我!”
“夠了!”她又吼了起來,似乎已經不想再聽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用?你不還是照樣要跟他去私奔嗎?他對你也從來沒有斷情過,甚至還為了你要去治自己的抑.鬱症跟狂躁症。”
她挽起衣袖,隨即條條血痕展露在眼前,我再次被震住,她指着那些傷痕,隱忍與委屈全部爆發了,“看到了嗎?這就是這麼長時間以來我所承受的,他一直都有很嚴重的抑.郁,我問過他為什麼會這樣,他不願意說,只是一味地打我折磨我,打完了之後好像清醒過來了,又開始跟我說對不起……後來我又知道他很容易暴怒,並且也只能靠不斷地發泄來緩和,起初他是把自己綁起來折磨,我不忍心看他那樣,所以咬牙給他治病,可結果呢?某個深夜裏,當我剛將他從失控混亂中好不容易救出來時,他卻喊了你的名字!你要我怎麼做?”
說實話,作為一個旁人,我也被姚美麗這樣不求回報的付出打動了,很心痛她的遭遇,畢竟我也曾遭受過,能夠體會那種痛苦、那種絕望、那種無可奈何……只不過她比我多的是對陳秉陽的真心,這樣一看顯得就更加的心酸了。
但一碼歸一碼,我固然同情她心疼她,可我始終也有我的委屈,跟陳秉陽之間的所有事情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意外,當初我沒辦法解釋,現在我想好好解釋清楚。
“美麗,你聽我說。”我決定心平氣和地開始,“今天我來就是想說清楚的,我跟陳秉陽……”
可惜的是,姚美麗壓根聽不進去我的話,我還沒說幾句,她便開始排斥,捂着耳朵蹲在地上特別痛苦的樣子,“你什麼都別說了,也不要再解釋什麼,我只信我自己的眼睛,可悲的是,當初我怎麼就瞎了眼那麼相信你,現在算是遭報應了,我竟然被最好的朋友背叛!”
“我沒有背叛你…”我也急了,有種跳進黃河都洗不清的感覺。
這時候,原本躺在床上快要撐不住的陳秉陽突然發話了,雖然聲音還是十分虛弱,但也能聽得清。
他說:“姚美麗,對不起,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當初接近你也是因為你是林九的朋友,我想接近她,想跟她和好,所以利用了你…之前我一直都想找個機會跟你說清楚,但因為種種原因瞞你到現在,對不起。”
“陳秉陽,你在說什麼!”我淡定不了地吼了出來。
他的這些話簡直就是在越描越黑,毫不顧及我的處境,也不在乎姚美麗等下會有多瘋狂。
姚美麗的臉色果真越發難看了,好像立馬就要撐不住了,她一下尖叫起來,氣得發抖,指着我們怒罵,“你們這對狗男女,你們怎麼能這麼對我?難道真的就不怕天打雷劈遭報應嗎?”
“我們不是已經遭到報應了嗎?”陳秉陽淡淡地說,“我現在躺在這,被你打了還不還手,就已經是我的報應了。美麗,對不起你的人是我,跟林九沒關係。”
“跟她沒關係?那和你私奔的人是誰?鬼嗎?”
陳秉陽緊皺眉頭,似乎是有些難受,看來還沒從剛才那番暴打中緩過來。
他看向姚美麗,眉眼間有種淡淡的無奈,頭一回那麼認真,“雖然這麼說很殘忍,但我不想再騙你……從始至終,我都只愛林九一個人,以前是、現在也是、以後還會是,所以——”
“所以你現在是要把我打發走對嗎?”姚美麗這會兒倒平靜了,但眼淚仍舊流着。
於我而言,我是最不想看到這一幕的,我最開始的初衷便是希望她能幸福,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而現在這個結果,顯然與我之前的計劃完全脫離了,即便如此,我也還是無能為力,那層紙已經被捅破,我就算再怎麼想彌補,都只是欺騙和掩飾,一切的一切都回不去了,真的好無奈好無力~
“對不起。”陳秉陽低下頭,似乎只剩下這句話了。
姚美麗再也呆不下去了,也是不想讓自己更加難堪,她擦掉眼淚,像個破敗的娃娃一般雙目無神,“別跟我說對不起,我不想聽!竟然如此,我也覺得繼續下去沒有任何意義了。陳秉陽,你給我記住了,今天不是你不要我,而是我姚美麗厭倦你了,不要你了,把你給甩了!”
說完,她便飛快地摔門而出,風一般從我身邊穿過,片刻都不停留。
“美麗!”我下意識要追上去,害怕她又出什麼事。
陳秉陽卻叫住我,“讓她走吧,估計我們兩個,她現在誰都不想見,乾脆就這樣吧。”
從剛才他跟姚美麗撇清關係開始我就一直在窩火,無法贊同他處理問題的方式,換做誰都覺得傷自尊,何況姚美麗一個沒遇到過挫折的人。
所以我也火了,忍無可忍罵了出來,“你剛才為什麼要對她說那些?她那麼愛你,難道你不知道那樣做很傷人嗎?”
“那你難道還要我一直吊著她,折磨她嗎?”陳秉陽冷笑,“林九,你也別太自以為是了,姚美麗沒有你的庇護不見得會有多糟糕,她比你想像的更堅強,也不需要你去對她施捨什麼,特別是感情。”
像是被人用棍棒蒙頭打了一下,我腦子裏完全亂透了,其實陳秉陽說的並無道理,我就算待在姚美麗身邊也無法顧及她一輩子,況且現在事情已經搞砸了,我們徹底沒辦法復原……可能如今我能做的只有離她遠點了吧。
被這樣的插曲一攪和,我原本還想跟陳秉陽談論的心情也瞬間沒了,目的沒了,我留下也沒任何意義。
索性我也不去管他此刻狼狽的樣子,拿着包包就往外走。
“你去哪兒?”他在身後喊道,“難道不是有話要跟我說才來的嗎?”
不知怎地,我的心驀地漏了一拍,捏緊包包帶子,有些無措。
我強作鎮定,“本來是要說的,但今天看樣子也沒辦法說了,還是等哪天你好了再找個時間說吧。”
“可我有話要對你說。”
“什麼?”我轉頭,心忽然一下就跳得好快!
只見他緩緩撐起來,眸光深邃、沉澱地望着我,“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狂躁抑.郁?以及我跟曹慧雲過去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