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妙春堂開張
“被我爹知道？想必會把你打個半死吧？我爹是誰？那可是皇上身邊的兵部尚書，要知道他的臉面，可是不能被你們這幫不識大體的奴才給壞了；若是我爹知道，一個奴才敢給我遞紅包，還敢在我面前自稱老娘，我看你要仔細了自己的皮才是！”
黃嬤嬤膽兒一顫，低下頭說道：“不是，那是……是三姨娘囑咐奴婢過來的……”
“三姨娘？那這麼說，不懂規矩的就是她了？難道她這是恃寵而驕？難道她就不怕給我爹扣上一頂寵妾滅妻的高帽子？”
黃嬤嬤聞聽，嚇得身子一抖，整個人都有些崩潰的轉身就逃……
漱翠站在身後哼了一聲，說道：“不識好歹的狗奴才！”
羽蜜抬眼看看漱翠，低聲說道：“漱玉回來之後，讓她去琉璃院打探一下……”
“是，小姐！”
一晃殘月已經掛上樹梢，漱玉忙着為羽蜜鋪被子，漱翠站在身後給羽蜜梳着發尾，有些疑惑的問道：“小姐，你這脖子上到底疼不疼啊？要不奴婢去跟你弄點葯來……”
羽蜜嘴角一抽，握在手中的書又皺了一下；隨後擺手說道：“不用，過幾天就好了！”
“小姐，你說，咱們這次要不是做了兩手準備，恐怕就要被三姨娘反咬一口了，平日裏看她不顯山不露水的，真沒想到……”
“呵呵，難道你們就沒聽過，不咬人的狗才是最狠的狗嗎？”
“小姐，你說咱們這邊還沒消息，老爺那邊卻已經樂得恨不得上房了，那咱們難道就要受氣嗎？”
羽蜜摸摸鼻子，最後放下手裏的書本，說道：“咱們當務之急，就是要查出來這東院到底誰才是叛徒……”
“就是，小姐待咱們這麼好，怎麼會有這麼忘恩負義之人？”
羽蜜冷笑；敢背叛我的人，一定會讓你後悔來到這世上……
熄燈之後，羽蜜卻披着長衫站在窗口，而後緩慢的將窗子關上……嗖的兩聲，黑暗之中站着兩人，低沉的嗓音說道：“夫人，何事吩咐？”
“去告訴莫良辰，我要在盛京開一家醫館，要最大的，最出名的，也必須是最貴的……。”二人同時一愣，卻又琢磨不透羽蜜的心思，暗影低聲說道：“是！”
魅影踟躕了一下，說道：“夫人，叛徒的事情，是否需要我二人……？”
“不必，要都讓你們兩個人做了，漱玉與漱翠那兩個丫頭又有什麼可玩的了？”二人嘴角又是一抽，總是看不懂眼前這個經常會出人意料的主母……
短短三天時間，盛京就發生了天翻地覆的改變，那與皇宮搖手相望的妙春堂門前絡繹不絕；高高掛起的免費義診四個大字讓妙春堂的門檻幾乎被人踩塌。
除卻一些身份貧寒的百姓從小門進去問診；更有不少達官貴人從騾馬大門駕車行進，裏面是一間間的包房，其問診之人，每人花費包廂錢，但卻保留了自己的私隱。
就是這麼一間奇特的醫館，卻幾乎讓盛京其他的醫館都荒廢掉；直到最後義診結束之後，那天價的診費卻又讓人望而卻步，但妙春堂裏面的妙手回春卻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羽蜜坐在妙春堂最後面一間房中，面前的主簿將賬冊恭敬的遞了上去，說道：“主子，這是這幾日的進賬！”
無所謂的擺擺手，羽蜜笑道：“這些東西你們看着就好；我要的……無非就是一些不為人知的消息，你們應該懂得！”
那老掌柜的抬眼看看對面頭遮面紗的女子，最後低聲說道：“小的明白了！”
“嗯，向外傳出消息，妙春堂有一位銀針探穴的神醫，只有每月初一、十五坐診……”
“神醫？這個……到哪兒去找？”
“這不用你管，照辦便是！”
“是！”老掌柜的抬眼又看看這高深莫測，讓人探尋不明的主子，但卻不敢再說什麼話。
羽蜜回到府上，恰巧看到那黃嬤嬤正打着一臉笑容從琉璃院送保和堂的大夫出來，看到羽蜜也沒有多大的恭敬，只是低聲說道：“三小姐！”
“這是怎麼了？”
那保和堂的大夫倒是還算恭敬，笑着說道：“回三小姐，小人就是例行公事，給三姨娘看看腹中的小公子……”
“嗯，可有什麼事？”
“沒事，一切都很正常，發育的很好！畢竟三姨娘年輕……”
“嗯，去吧！”羽蜜面無表情的從二人身邊錯身而過，黃嬤嬤撇着嘴嘀咕道：“等我家主子……”。
羽蜜略微抬眼，又將黃嬤嬤嚇得不敢說話了。
回到房中，漱玉將披風摘下，低聲說道：“我聽聞現在老爺已經將三姨娘寵上了天，比起當年二姨娘更勝，而且聽說昨日二姨娘去琉璃院看了一眼，就被老爺一頓呵斥……若不是有大小姐在，恐怕老爺都會動手了！”
“哦？為何？不就是看一眼嗎？難不成是不讓看？”
“可不是，聽說三姨娘抖着身子哭訴，說是二姨娘詛咒她肚子裏面的小少爺；老爺一個怒火衝天……”
“呵呵，秦然現在就把這孩子當做是命根子了吧？”
“可不是……”
“既然如此，你說我要是掐斷這命根子，秦然會怎麼樣？”
“小姐，奴婢怕這次你真的將老爺惹怒，會不會連累夫人……”
“傻丫頭，我怎麼會自己動手？你該明白，咱們大房之中可是有一個大少爺……但二房好像……就少了這麼一位吧？！”
“小姐，你是想讓二姨娘動手？”
“我想讓……？不是吧？我覺得我這是在幫着二姨娘，她應該感恩戴德才對！”
“那……”
“漱玉，咱們這裏的事情查得如何了？”
“小姐，這……奴婢是查出些眉目，可是這件事事關大少爺那邊……”
“跟我大哥有什麼關係？”
“就是……大少爺派來保護咱們的人……其中有一位就跟這琉璃院的……”
眉頭挑挑，羽蜜撇嘴：秦然啊秦然，你看看你這命，找了四個女人，除了我娘，沒一個省心的，我看這次不如我就讓你徹底崩盤……
羽蜜正想着，門口的管家走進來說道：“三小姐，剛剛宮裏派人過來，說是新年將至，皇上要與各位卿家齊賀新春，大年初一，讓老爺帶着夫人與各位小姐進宮……”
“賀新春？進宮？……知道了……”
“三小姐，那賀禮……”
“賀禮？你找我爹去要……如今家中中饋早已不在母親這邊，我管不了這些……”
“額……是！”
大年三十的夜晚，只看到漫天的煙火，聽到前面院子裏燈火通明，笑聲緋然，但東院這邊似乎卻沒人理睬……
卓嬤嬤倒是與漱玉幾個包了餃子，羽蜜、羽鋒攙扶着大夫人坐在院落之中，少了那些利欲熏心的人，母子三人倒也過得舒坦。
羽鋒此時已經稱病在家，雖然心中難免鬱悶，但卻為了母親與外公，只能強忍不出頭。
“蜜兒，過了今夜，明早咱們就要入宮，這次秦羽璇有備而來，咱們處於劣勢，你自己要多加註意。”
“娘，不必擔心；宮裏還有莫公公；再說，今日好歹也能見到大舅舅他們……”
聞聽大哥，大夫人又是一陣嘆息。自從晉國公府出事以後，她也算是聽了老國公的話，就此斷了與晉國公府的關係，平日也沒有什麼往來，就不知一向耿直的大哥會不會心生怨懟……
舊的一年剛剛翻新，羽蜜就一身新裝隨着母親與大哥進了宮……
平日裏冷冷清清的召轅門此時倒是一片沸揚，各自寒暄；一陣急促的車馬之聲；眾人齊齊望去，卻又靜止無聲。
羽蜜此時正站在母親身後，眼看着母親的身子一陣顫抖，抬眸看過去，與以前相比已經很是蕭條的馬車上，掛着破敗的晉字，左右兩邊是已經賦閑在家多時的右將軍與大將軍……
翻身下馬，右將軍卓雲曦抬眸，正對上妹妹那雙激動卻又不敢放肆的淚眼，眼看着她就要上前，卓雲曦輕輕搖頭，大夫人咬着下唇又默默退了下去，眼角卻滑落淚痕；一旁的二姨娘看着，故意說道：“大姐，這大喜的日子，你落什麼淚？簡直晦氣！”
秦然聞聽，轉身，故意在右將軍眼前大聲斥責：“你這婦人，好沒見識，這是要觸我霉頭？”
大夫人隱忍的垂首說道：“老爺教訓的是！”一旁的秦羽鋒看着母親受委屈，氣得想要上前……
羽蜜淡聲說道：“二姨娘，別忘了，你就是個姨娘，我娘的不是，好像還輪不到你來編排……還是說……爹又故態復萌，寵妾滅妻了？”
秦然嘴角一抽，看着四周鄙夷的眼神，氣得伸起手來說道：“你這孽障……”
“喲，這孽障是在說誰？難不成是在說雜家的小蜜兒？”
抬眸看過去，就連羽蜜也是大吃一驚；今日的莫良辰竟然側卧軟塌，被人抬着從宮裏一路出來；除卻了那棕黑的總管內服，破天荒的換了一身紅黑相間的長袍，赤紅的內襯外面披着一件描金的黑紗外袍，將他那張猶如謫仙的細白面容呈現出來……
那一雙狐狸眼不深不淺的掃視群人，最後將視線落在羽蜜身上，勾色的邪肆長眉微微策動，隱隱發笑，“雜家的小蜜兒，要不怎麼說咱們是天生的一對，嘖嘖，瞧瞧，瞧瞧咱們是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羽蜜額角又再次發疼，眼前這好像是淬了一層黑金邊的火紅大狐狸怎麼就這麼有恃無恐的？想到這裏，輕輕移步，低聲說道：“想來一定是蜜兒也想着新年新氣象，紅紅火火的，所以才穿了這大紅色的衣裙，倒是與莫公公撞在一起了！”
“無妨，無妨……雜家都說了，一家人嘛……那想法一樣都是應該的；但是吧……這跟雜家不是一家人的，怎麼都跑來湊熱鬧？”
這一句話，嚇得周圍幾家也穿了紅衣的女子，愣是又縮回了馬車，急着回府換衣裳。羽蜜嘴角一抽，壞人，還真是頂頂的壞人……
一直坐在馬車裏的男子，忽然不陰不陽的冷笑着說道：“怎麼？這皇宮什麼時候讓一個閹人說了算了？”
抬眼看過去，那挑開的車簾，裏面也慵懶的坐着一位主兒，雖比不上莫良辰的風華絕代，但也是少有的俊美男子。
莫良辰狐狸笑眼一挑，說道：“雜家還以為是誰呢……這位大家可認識？”
一些人紛紛低頭，莫良辰繼續說道：“那就讓我來介紹介紹……這可是鼎鼎有名的蕭山王……吧……”
？蕭山王八？羽蜜低着頭，絞着帕子，恨不得現在就仰天大笑，一群人也都低下頭，盯着自己的腳面看個不停。
“莫良辰，你一個閹狗，竟然敢罵我？”
“咦？雜家什麼時候罵過你？雜家就是好心的介紹大家給你認識……蕭山王又何出此言？還是說……蕭山王自己也認為自己是……”
“你，你一個伺候人的廢物，不在皇上跟前，卻跑到這裏來，你這又是為何？”
“伺候人啊……也是，雜家怎麼說也是伺候皇上一個人的；只是今日，皇上說雜家好歹也是他親封的玉良王，大過年的，也就不讓我伺候了！所以，雜家今日也賣弄一下，蜜兒，過來！”
那軟榻之上的人，飛雲入鬢，媚眼橫生，顛倒眾生的姿容讓人堪堪不能摺目，蜜兒心生迷茫，就這麼慢慢走過去，抬眸啞然：“莫公公，蜜兒……”
“噓，小蜜兒，今日我可是玉良王……”
“是，……王爺……”。那俏麗的美眸滿含秋水，四周一片抽吸，想來是這昭陽郡主被人迷了眼色。
身後的馬車上又走下一婦人，懷中抱着一個嬰兒，撇嘴譏笑：“閹人對賤人，還真是……”
“什麼人？好大的狗膽？掌嘴！”那微微翹起的蘭花指，嘴角絕色卻又陰冷的媚笑，下一刻，那婦人就已經臉頰歪到一邊，驚恐不安的抬眼看着身前的蕭山王，低聲說道：“王爺，他竟敢……”
蕭玉祁雖是十分厭惡秦羽璇，但是卻絕不允許有人折了他的面子，故而雙眸一寒，冷聲說道：“姓莫的，是否欺人太甚？”
“欺人？蕭山王是否看走了眼？明明就是這女人出言不遜在先，我這無非也是替蕭山王管教一下，不是嗎？”
“莫良辰……”
“嗯？蕭山王，有何貴幹？”面前同樣俊俏細白的臉頰，但此時一個卻是雲淡風輕，另一個則是怒火上升……
秦羽璇馬上又說道：“王爺，我可是蕭山王妃，他這是在對你不留情面……啊……”右臉頰又被人扇了一記耳光，蕭玉祁扭過頭陰狠的說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給我閉嘴！”
秦羽璇嚇了一跳，渾身僵硬，又慢慢的向二姨娘身後靠去。
莫良辰俯身，骨瓷般的透白骨節撩起蜜兒額間的髮絲，低喃道：“小蜜兒，跟我走！”
羽蜜抬眼，嬌嗔的說道：“王爺，未成親，於理不合……”
“未成親啊~~~，看來我要再抓點緊了！走吧，蜜兒，咱們軒轅大殿再見！”
“好！”蜜兒規規矩矩的退開一條路，八抬大轎就這麼明晃晃的從眾人眼前搖搖晃晃的一閃而過；蕭玉祁譏諷的說道：“一個閹人，竟敢如此囂張……莫不是皇上都瞎了眼？”
眾人一縮脖子，凄冷的空氣中卻傳來一聲嗤笑：“雜家囂張，那是因為雜家用自己的性命替皇上擋下過刀鋒箭雨，蕭山王若是不悅，大可以也去替皇上擋一下試試！”
蕭玉祁聲音一滯，最後一甩袖子對着秦羽璇說道：“還愣着做什麼？還不跟我進宮……若是讓我今日再受辱，我讓你好看！”
秦羽璇咬着下唇，卻滿懷期望的看着眼前金碧輝煌的宮殿：快了，只要今夜能在這皇宮之中見到墨哥哥，只要墨哥哥見到麟兒，那一切就會變了；她才不稀罕什麼蕭山王妃，更不稀罕什麼世子，很快的，麟兒就會變成皇長孫，很快……
隨着秦然進了軒轅殿，四下找尋，卻發現明明比他們先離開的莫良辰此刻卻沒有出現，心中有些失落；坐在秦然身後，看着對面一向屬於外公位置，如今也換做他人，而幾位舅舅卻只是找了一個不起眼的地方，寂寥的坐在那裏，沒有人與他們寒暄。
隨着幾聲咳嗽，眾人起身，卻看到文帝被兩個人攙扶着走上龍椅，羽蜜有些吃驚，這隻有幾個月的時間，文帝的身體為何會如此敗落？
文帝坐了下來，擺手道：“諸位愛卿不必多禮，朕這幾日偶感風寒，身子不適，大家不必介意！”
這一句話下來，眾人又紛紛落座，羽蜜卻分明在蕭玉祁的臉上看到了一閃而逝的殺機，想來這蕭山王如今早已是按耐不住了。
文帝擺手，卻又大笑出聲，而後幾聲劇烈的咳嗽又讓他氣不順起來，身側的人慌忙為他拍打着後背，文帝卻不悅的說道：“笨手笨腳，朕都快被你拍死了；真是不省心；朕要是離了小辰子，這日子還真是不太平……小辰子？小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