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老子十年前
這可能是最陰沉的一個中秋節了,可是全桌子就簡安一個人在那裏興緻勃勃的樣子,兩片紅艷艷的唇瓣翻飛着,根本停都停不住吶。
可是聽聽這東西說的是什麼。
“這個丸子湯做得蠻清口的來,我媽特別喜歡吃。”說著拿着勺子往身邊的空碗裏面盛上一勺湯。
“就是可惜了,我媽再也吃不上了。”
“她昨晚還給我託夢說——她特別想吃西湖的醋魚。”
“醋魚還是南方做得正宗吶,她說跟着簡長安到了這邊來就再也沒吃過正宗的了。”
“可惜吶——”她停頓了一下,眼神緩緩的在對面兩個人臉上掃,先看簡長安,再看啟明艷,簡長安心虛的低下了頭,“——她說自己蠻想家來。”
“你說好笑不好笑,我媽腦子不清楚了不是——她還有家嗎,哈哈.........”
“我這才明白了——她是受夠了北邊的土,想要向南遷啊——”
這話聽着讓人背後涼颼颼的,再配上簡安那副坦坦蕩蕩的表情,你怎麼說,她是跟你認真的。
她什麼時候不跟你認真了?
“安安,你別胡鬧,大過節的,全家人一起好好吃個飯不行嗎。”簡長安壓低聲音呵斥她。
“簡長安,你現在才害怕是不是晚了點,我媽那樣你都見過了,你還和啟明艷一起看了那麼久,一直看到她咽氣你是不是才放心啊——現在這麼一點點你就受不了了?”
“簡安,你別不懂事,你爸身體最近一直不好,你這樣氣他對你有什麼好處。”啟明艷看着簡安,那是不加掩飾的厭惡,更深處甚至還有懼怕。
簡安就像是橫在她幸福生活中間的一塊大石頭。
她和簡長安,她和顧淮。
自己的兒子對自己不冷不熱,丈夫在夜深人靜的時候露出的那種懊悔的表情,哪一個不是因為簡安這個禍害。
啟明艷緊緊的咬緊了牙關,她真不信制不住這個妖精了。
“簡安,你為人兒女,最重要的就是要孝順,已經發生的事情本來就已經是改變不了的了,你現在不應該好好的改善你和你爸爸的關係——他可是你唯一的直系親屬了——更何況,我們都心知肚明,你在外面一直都花着你爸的錢——”
吃人家的最短,拿人家的手軟,啟明艷是真以為自己這次戳到要害上了——你連在外面混(4聲)都是用的你老子的錢,你回家憑什麼這麼混(2聲)?
可是簡安是個什麼東西,別說是她真沒花她老子的錢——那些錢是你兒子倒貼的,這東西還不知道——就算是花了又能怎樣,人家老子願意——
這世間的事情,不都是願打願挨嗎?
“我爸的錢到了哪裏,我也不知道啊——我又不知道我媽在地府裏面是怎麼花的——說不定匯率都不一樣,燒下去以後就不值錢了。”
所有的人心裏都那麼一驚,面上都不動聲色——這真是個祖宗,一年小几百萬,說燒就這麼燒了——
簡長安心裏疼的不行,不是疼錢,那些錢對他來說真不算什麼,簡安是真的煩他,煩到連他的錢都嫌臟——
簡天寧心裏也是一驚,但是程度要淡些,簡安做的出格的事情也不是一件兩件了——但是這件事做的怎麼說呢,光想想就有趣啊,美人,墳墓,一麻袋熊熊燃燒的錢,有點行為藝術的味道吶——
啟明艷呢?啟明艷是真的怕了這東西,別人拚命求都求的東西,她說燒就燒了,這就是個不惜福的東西——不光是不惜福,還自己往身上招禍吶——
顧淮,顧淮能怎麼想,很正常好不好,那錢就是他點的火!
荒誕吶,這一大家子,這兩個冤家,這一個東西,荒誕死了。
可是現實永遠要更狗血不是——這東西又慢悠悠的開口了。
“啟明艷,今天我來找你,也真沒別的事,正好趁着中秋節的時候,你和我一塊去看看我媽,跪下,給她老人家磕兩個響頭,咱們今天就算完事。”
啟明艷臉色都是茄子色了,她也真好意思說出來,她這是時時刻刻提醒自己是小三上位,所以每逢佳節還要去正妻那邊請安磕頭不是?
做夢吧!
“簡安,你休想。”
“你媽都死了這麼多年,連骨頭都燒成灰了,你還在這邊矯情的瞎蹦躂什麼勁!”
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也跳牆,更何況啟明艷,啟明艷早年是靠男人們吃飯的,她比兔子凶,比狗猛,發起火來也是AA+好嗎。
可是她的對頭是個神經病啊。
簡安也不急,很有涵養的笑了笑。
“您別急,我也沒想着這事這麼快成。”她站起身來。
“公司談判都要循序漸進,更何況這事是吧。”她繞過桌子來。
“可是這事我必須得辦啊,我都在墳頭上發誓了,你說要是沒辦成——”她走到啟明艷的面前了。
她說話語速很慢,行動卻快的嚇人。
啟明艷意識到頭上一熱,蘑菇濃湯從頭上流下來的時候一切已經晚了。
“——我多尷尬不是。”簡安這半句話剛好說完,手邊還端着湯盆。
誰都沒反應過來——誰都驚呆了。
啟明艷愣了三秒鐘,當神經系統把所有的信息處理清楚送到她大腦皮層的時候,她就發狂了。
“簡——安,你這個賤人——”
簡安的脖子突然被她掐住,是真的用力,當時就喘不過氣來了,顧淮最快反應過來,幾乎是跳過來來掰開他媽的手。
啟明艷是真用力啊,她忍了太久了,她也想好好過日子不是,她當時對簡安也有負罪感不是——但是她也是人,被逼到這份上,她想着把簡安掐死一了百了好了。
她盯着簡安的眼睛,突然悲哀的發現,將近比她小一輪的孩子,眼裏面根本沒有懼意,甚至還有點得意,她覺得同歸於盡也好啊——看着啟明艷發瘋的樣子,自己心裏好受多了。
就在啟明艷以為這東西的淡定而感到毛骨悚然的時候,顧淮正好趁着她走神把她手掰開了。
簡安大口大口的喘氣,脖子上是兩道猙獰的青紫色的痕迹。
顧淮心裏疼的不得了,看他媽的眼神又冷了兩分,簡天寧和簡長安都過來,看着那道痕迹,觸目驚心吶——所有人都心裏疼的不得了。
啟明艷看着這一家子看自己的眼神,突然有一種被算計了感覺。
她還以為簡安心思深沉。
過了一會她就知道這真是個憨子了,簡安回過頭,拉過顧淮來,連說話喉嚨都痛:
“你先出去開車,待會我出去找你,咱回家去。”
顧淮點點頭,眼裏心疼的啊,簡長安都看在眼裏,顧淮對他女兒的心,他都看在眼裏——
簡安摸摸脖子上面的腫痕,草,這女人真狠,剛剛真的差點死在她手裏。啟明艷能下這狠手簡安是真的沒考慮到的,疼死這個小祖宗了。
可是多麼疼她也得把自己想了兩晚上的這出荒誕劇給演完不是,她還要替她媽討債,還她媽的債吶——這東西蠻有契約精神。
“啟明艷,你自己好好想想——”
說著話,嗓子疼着,腳下面的勁一點都不含糊,腿一抬,小牛皮底就招呼上去了。
簡安踹人的時候,姿勢瀟洒——蠻帥——
“簡安!”顧長安急了。
啟明艷疼的眼裏都泛了淚花了,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老子十年前敢那麼搞你,現在也行——”
頭一甩,馬尾一掃,頭也不回的就出門了——知道為什麼叫顧淮出去等着了吧——人家顧淮還在外面等着她——
簡安沒有想算計你啊,她在意過別人的看法沒有,這就是個土匪——方式簡單直接粗線條——上腳踹。
她用的着算計,用的着心機嗎,笑話,唯一的心機就是把顧淮給搞出去了,可是這東西的思路里是在照顧小朋友的感受吶——
簡家第一次見簡安的僕人都嚇了一跳——關於大小姐的傳言所言非虛啊。
說不定老爺的兒子,就真是被大小姐給踹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