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章 苦肉計
簡安不會開車,平時上班都是出租車,有時顧淮也會把她捎過去,那是在他在她家過夜的時候。
GTR就停在路邊,簡安拉開車門的時候,還以為眼睛花了。
顧淮就站在他那輛A8旁邊,他穿的很少,深秋了,就一件薄風衣。
顧淮的臉色不好看,這純粹是凍得,他猜到簡安會過來,又不知道她什麼時候能出來,就在這裏站着等着。顧淮的周身包裹着冷氣,嘴唇已經是紫的。
那次兩個人鬧了一場,顧淮一直就在簡安家裏住下了,指望着她能回來,可是簡安是鐵了心的不見她。簡安認準了的事,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總要想點別的辦法,對這種東西,用硬的不行,她比你更硬,而且她還有眼淚,她一哭你就整個軟了,沒轍了,道理都跑到那個東西那了;要用軟的,讓她心疼,讓她覺得自己忒不是個東西,看着點吧,這東西絕對巴巴的來哄你。
顧淮是個很好的策略家,更何況他那麼了解對手。
他一點都沒猜錯。
那東西看到了他就變了神色,往下看,薄薄的衣服,發紫的嘴唇,冤家,這是要折磨死她啊。
很好,那東西鬆開了肖陽。
顧淮現在幾乎想要把肖陽那隻被簡安握過的手給砍下來,可是他現在實在是沒力氣,身體的溫度高的嚇人。
他想,他一定是發燒了。發燒了更好,讓這東西送去醫院,身邊有她的醫院生活,好像也不是那麼難熬。
就在顧淮快要站不住跌倒的時候,簡安正好從馬路那邊過來,和顧淮抱了個滿懷。
溫暖的體溫,他渴望的身體......顧淮的眼神變的迷離,逐漸失去了意識。
簡安用額頭去給他試體溫,燙死了,這是煮雞蛋的溫度啊。簡安還算冷靜,她把顧淮往車裏一塞。她心裏急的緊啊,顧淮這孫子燒傻了可怎麼辦哪,他可就那個腦子好使了。
肖陽看着顧淮那個裝腔作勢的樣就覺得心煩,簡安這不清楚的看不懂,他是個男人難道還不知道嗎,顧淮這是用苦肉計哪,人家也是豁得出去,真的把自己放在外面凍了一個晚上,連圍巾都沒戴,這東西能不心疼嗎。
一心疼就什麼仇啊恨啊全都丟到後面去了,你看她緊張的沒出息的樣子,摸摸手,摸摸額頭,急的跺腳,然後衝著對面的肖陽使勁擺手。
肖陽心想,看來這東西不會開車哪。
簡安把鑰匙往肖陽懷裏一扔,“快去省立醫院哪。”
肖陽早就死煩顧淮,看到他自己作的這個樣子心裏想燒死才好呢,可是要是真說出來簡安還不得當場咬死他。
不管再怎麼鬧,顧淮都是簡安的那個自閉症的小男孩啊。
簡安抱着顧淮不撒手,還在那邊自我反省,她覺得自己太不是東西了,把人家顧淮全家罵了一遍之後撒手就跑了,就是因為她,顧淮才迫不得已在這兒等着,大冷天的,這麼薄的衣服。現在這孫子除了額頭熱的像烙鐵,全身都冷的像病一樣。
顧淮從小就容易感冒,還有點哮喘,反正就是個病秧子,簡安覺得顧淮能長這麼大,不光顛倒眾生還能和她上床純粹就是個奇迹,長大之後開始健身,身體總算是好了,也不像原來那麼瘦了。
顧淮小時候生病的時候,都是簡安抱着的,他那個不靠譜的媽扔下藥和錢就去外面勾引男人了,顧淮沒人照顧,沒有親戚朋友,只有簡安和她玩。簡安的豪氣的天生的,顧淮六歲感冒的時候在被窩子裏哆嗦,簡安就掀起被子來鑽進去和顧淮一起哆嗦。
簡安說:“兩個人哆嗦能暖和點。”
顧淮迷迷糊糊的,真信了她的歪理邪說,好像真的暖和了一點。
簡安覺得那個時候真是壯的像牛一樣,她不知道感冒是會傳染的,可是她一次都沒被顧淮給傳染上。
顧淮和她一年生的,但是她總有一種錯覺。
顧淮和她自己的孩子一樣。
這樣說有點奇怪,搞得他們兩個上床也和亂搞一樣,亂搞倒在其次,就是不知道顧淮聽到簡安對他的定位會作何感想。
現在他是沒有時間猜這個了,顧淮緊緊的貼着簡安的身體,汲取着唯一的熱源。人生病的時候總會特別脆弱,顧淮這種人的示弱就像撒嬌一樣可愛。
簡安摸着顧淮的頭覺得越來越燙,不光心裏急,嘴上也催。
“肖陽,這車是烏龜嗎,你開快點!”
肖小爺覺得自己挺無辜,“這又不是跑車,我已經是開最快了。”
肖陽第一次開這種商務車怎麼摸怎麼不順手,他和顧淮不對頭真是處處都不對頭,他和顧淮的車都不對頭,現在簡安還為了顧淮這不死不活的玩意兒對他大吼大叫。
怎麼想怎麼覺得自己可憐。
簡安勁兒挺大,幾乎是半拖着把一個185的男人給拖進了醫院,她不讓肖陽幫她的,她打心底里覺得顧淮的事是自己的事,別人管不着,幫不上。
秋天是感冒高峰期,省立醫院的大廳里是密密麻麻的人,簡安煩的不行,把顧淮往肖陽那邊一放,“你幫我抱好了,你抱好了啊,別讓他跌着了啊。”
肖陽一個大男人抱着另一個大男人,雖然是半攙扶着,還是覺得奇怪的不行。
看着周圍人奇怪的眼神,肖陽硬着頭皮,覺得尷尬極了。
簡安從LV水桶包里掏出手機,“宋伯,我朋友生病了,就是顧淮,你給我安排一間特護成嗎,謝謝您了。”
語速很快,乾淨利落。簡安掛了電話嘆了口氣,還是用了簡家的關係,宋伯是省立醫院的院長,從小看着簡安長大的人,可是和簡長安的交情也很深。
過不了幾天簡長安應該就知道了。
簡安不想見他,自己躲了這麼多年,其實簡長安要找她也很容易。
簡安覺得簡長安要是真大張旗鼓的找她,她都替他覺得膈應。
幾乎都忘記了簡長安的模樣,自己和他,除去那些在電視上的驚鴻一瞥之外,大約有九年沒見面了吧。
簡長安給顧淮打得那個電話,大概是他已經忍到極致了吧。
簡安輕輕的扯着嘴角,人老了,總是希望兒女繞膝,縱享天倫之樂。可是,他配嗎?
她有一輩子那麼長去折磨簡長安,還有,簡安眼睛看向顧淮,那個女人。
慢慢耗吧,簡安心想,她有的是時間,這股氣纏了她那麼就,要是不發出來自己可能就憋死了。
她才不相信愛和原諒能化解仇恨的鬼話呢。
那些話,不過是加害者的辯言罷了。
這個世界,從來就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
她還有一浴缸的血等着還呢。
肖陽沒見過簡安這種表情,其實他一直就沒摸清過這個東西,她好像什麼都和你說了,其實她什麼都沒和你說,裝作童叟無欺是她的拿手把戲,她身上的謎多着呢。
簡安回過神來,對肖陽說,“你先回去吧,這邊我來守着就成。”
肖陽其實想留下,他現在和顧淮都是拚命的往她那顆芥子心裏面鑽呢,競爭激烈啊。
可是這時候死皮賴臉的留下實在是太不漂亮了,肖陽站起來,也沒多說話,囑咐了幾句就走了。
肖陽出來了才發現自己那輛GTR停在十公里以外的秀場,不遠處的A8在夜色下閃閃發光。
草,這一局輸了。肖小爺打了輛出租,面色陰沉的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