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這東西帶毒
“我要人身,我要去人間,我要去享樂——”她腦海裏面的回憶清楚的浮現出來,那時候她還趴在梵天的手上,她已經陪這位主神度過了太長的歲月,他許給她無邊的壽命,叫她比這世間的任何一個生靈都活的要長——只是她要陪着他。這長長的歲月吶,好難熬,她蜷在梵天的手上,“你不是佛祖嗎?你不是萬能的神靈嗎?你不是這世上唯一的主宰嗎?可是在你的手上,我怎麼這麼無聊,你收回我無邊的壽命罷,我不要再你的手上了。”她甩了甩尾巴,剛剛蹭過梵天的小指。
梵天嘆息了一聲,“你不知道無邊的生命最是寂寞的嗎?算了算了,就算是說了,你這畜生也不會明白,你想去人間?那我叫你去就是了,耍什麼脾氣——你要個什麼樣的皮囊,來,過來選選,你是要做男人還是女人吶?”
她想着,自然是要做女人,男人是泥土做的,女人是用水做的,她原本是一條在恆河裏面的水蛇,自然是要做女人的——她還是見識見識這人間的男子呢,她一出生,睜開眼就是這分不清男女,號稱這世上第一大神的梵天了。
她說,“我要做性陰的那個,我要做皮上花紋最鮮艷的那個,還有,我吃不得苦的,你要給我安排在富貴人家——”
“凡人都要講愛情的,你要不要愛情,要不要個伴侶啊?”梵天聽着她幼稚的要求笑了,心裏想着,果然是畜生,畜生有畜生的思維。
“我不要?”她綠色的腦袋搖得像一個撥浪鼓,“你難道不知道,蛇性是主淫的嗎?我才不要伴侶!”
“好嘛——”他伸出手來,去扯她的蛇皮,她回頭看,自己翠綠的皮被一整張的揭下來,露出白白的蛇肉來,她尖叫着,“梵天你個老不死!你別扒我的皮!”
“你忍一忍撒,得把蛇皮拿了才能成人吶——”
“我不管,疼死了撒!!”
“你別動我的皮!”“疼死了!”
她一下子從病床上驚起,大口的喘着氣,驚魂未定,嘴裏還念念叨叨的,“我的皮,我的皮!”
“什麼皮吶?”她對上一副眯着的眼睛,這人靠的太近了,反而看不清楚了,她也眯起眼睛來,兩人對着眯眼睛。
秦烈是近視,可是不愛戴眼鏡,所以看什麼東西就總是喜歡眯眯着一雙眼睛,他現在看病床上的這東西,就是眯着雙眼睛,其實他彎着腰看了這東西好久了,還偏着頭,聽她嘴巴裏面細碎的嘟囔,什麼扒皮不扒皮的?這東西是做了什麼噩夢了?
他想着,她做什麼噩夢,在夢裏多難受,干他什麼事情,他就是不要叫起她來,這樣最好,她睡着,無知覺的,自己還有機會好好的凝視她。
好好的思考,他是什麼時候對這東西起了心思的?
是從她從樓梯上滾下來,捂着肚子叫孩子的時候?
還是他知道,這東西腳踏兩條船,還和顧淮大神關係匪淺的時候?
還是更早之前——在他看到她打牌時候的背影的時候,實話說,這東西在牌桌上的氣質,真的很自信。
那麼早?他暗暗的笑了下,有些自嘲,也有點懊惱,他伸出了手指。
“你摸我嘴幹什麼?”簡安感受到他冰涼的指尖在嘴唇上的質感,不由得一哆嗦,說實話,秦烈的身上有種她有些害怕的東西,琢磨不透,拿捏不定,他身上的涼,和顧淮天生的冰冷不同,那是一種陰森森的涼,不是溫度,而是情感上的。
“你算什麼東西。還摸不得了?”
他咧着嘴笑了下,親上了。
他沒閉眼,就睜着眼,把這東西的驚慌失措,把這東西的難以置信,把她在這一刻所有的表情都收入眼中。他就是要看着她。
她所有細枝末節的反應,在他的眼睛裏面都有趣極了。
愈加有趣,就愈加深入。
“你不怕顧淮回來?”她冷冷的一把推開他,秦烈聽她這樣說,反而笑了。他沒猜錯,這東西是個特別的,她骨子裏面,就沒什麼羞恥心,被個不相干的男人親了一口,不生氣,還這冷靜。
他擦擦唇角邊的血,別說,這東西的脾氣還挺犟的,牙齒也夠鋒利——“今天他去市區里開會了,要不然我怎麼會今天來呢。”
她往床邊上退了退,很警惕,“你想幹什麼?”
秦烈本來就沒想着跟她廢話撒,一把抱起來,任由這東西怎麼掙扎,就是緊緊箍在懷裏不動撒。一個大男人,抱這樣一個型號的女人也實在是太輕易了。
簡安剛開始還氣勢洶洶,等着秦烈抱着她來到一個房間門口的時候,這東西哆嗦的連話都說不出來了,“這是哪裏呀?”
秦烈俯下身來,親了親她額頭,安撫道,“太平間。”
簡安同志劇烈的掙扎了起來,“你想幹什麼,你個變態,抱着我進太平間做什麼?你滾開!”
這是被逼急了,可是人家秦烈當耳旁風,另一隻手已經騰出來去推門了。
簡安同志終於崩潰了,這是什麼事情撒,一睡醒就抱人家去太平間,真當這是衛生間撒,想去就去,這隨便?瞧現在她這可憐模樣,“秦烈我求求你了,我不要進去,我之前不應該吼你,你給你道歉,道歉好不好,你放過我撒——”
這搞得秦烈都無語了,你這東西,原來還以為是有點氣度本事的呢,能把兩個男人捏在手心裏,為了你這撕心裂肺的,原來就是這樣一個軟蛋,遇到事情,一點都沒有臨危不懼的勇氣,就知道在這兒乾嚎。
戰爭時期,這種東西一定是第一個賣國求榮的一批人。
“別怕,又不怎麼你——”秦烈溫柔的說。
太平間裏面冷極了,她打了個哆嗦。
說是不怎麼,這話誰信?簡安現在已經被抱進來了,知道哭鬧和求饒都沒用了,不做聲了,保存體力。她現在這樣子搞笑,就死死的抱住這秦烈的脖子,因為這裏面就他一個活人了,活人身上的溫度總歸要比死人高,讓她有點子安全感。
秦烈走到一個停屍床邊,給她放了下來,這東西也不跑,也真的是被嚇懵了,就緊緊的貼在秦烈的身邊,不時的發出幾聲小小的驚呼,“你把這被單掀開幹嘛!”
秦烈將這被單子掀起來,一張青紫的面容,時間還不算很長,沒有腐爛,可是從那面容中還是透露着陰森森的死亡的氣息,光這個就讓簡安同志很受衝擊了,可看着秦烈一彎腰把這病床上的死人給拖下來,放在床腳邊上,那軟塌塌冷冰冰的胳膊還碰到了簡安的腳脖子。簡安真的要尖叫一聲跳起來了——“這人是得肺結核死的。”秦烈說。
“他怎麼死的你和我說幹什麼?我什麼都不想聽,你別和我說話——”
秦烈笑着,“我就是想和你說怎麼辦?現在我什麼都想和你說。”
“我不聽。”
“你知不知道,在你之前,我最喜歡她了。”他指着那具屍體。
簡安同志現在的精神都快崩潰了,其實情有可原,這種情況,就算是個大男人,也得嚇得腳脖子發軟撒,實在是太詭異了,一個男人,太平間裏,指着一具屍體跟你表白。這算什麼,前女友?
在這種極度的驚嚇下,簡安同志反而是淡定了,她指着這屍體說,“你是戀屍癖?”
秦烈說,“是。”
她打了個哆嗦,“那你現在要把我殺了?”
秦烈摸上她的臉,那柔情似水,“我可捨不得,好不容易喜歡上個活人。”
簡安同志沒有發出尖叫,不是不想,而是她的嘴又被這秦烈給親住了,她瞪大了眼睛,因為聽見了秦烈說,“在這裏做,比較有感覺。”
她認識的人,沒幾個是正常的,可是這麼變態的,還是頭一回見吶,她心裏欲哭無淚,自己怎就撞上了個這極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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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烈從來都沒有現在這一刻有感覺。藉著太平間的冷白光,看蜷縮在床上的那東西,她才忽的明白了曾經滄海難為水的意思。這世間怎麼有如此的饕餮盛宴,以至於以前吃過的,都不過是從地底下掘出來的根,抑或是樹上扒下來的皮罷了。
這東西也奇異,她身上確實帶着種幻想的氣質,任何的一個人,都很容易在她身上找到自己靈魂深處最極致的幻想。可是幻想畢竟是幻想,是腦海裏面的,是唯心主義的構建,是做不得數的——實際上,這東西還是個乏善可陳的肉胎,至多一張皮罷了。
可是她上一世畢竟是在梵天主神的手上呆過的,終究還是沾染了些仙氣,佛法無邊撒——可是記住,這是梵天的氣,並非是她的。她的前身就是個性子極為自私,還極為貪玩的小水蛇,不知道修了哪輩子的福氣,碰到了梵天,還看對眼將她把玩在手裏,給她不滅不朽的命運。但是這東西畢竟是個畜生吶,不知感恩,反而在這聖手裏面覺得無聊枯燥,鬧騰着出來了,這來人間,就是來過這浮華一百年的。
秦烈自然是不知道這東西的淵源。只是此刻的艷,深深的刺激了他,他一根腿曲起,半跪在床上,彎下腰,去吻她露出的半邊脖頸,這頸子泛着冷冷的光,能看到細小的,青色的毛細血管,他彷彿感到那血管裏面隱隱的燃起一簇簇小火苗來,燒痛了他的眼。他想着,我怎會這樣動心呢?怎麼會呢?
這一刻的感覺,很複雜,他在親吻這東西的時候,有種深深的自我厭棄,他知道這是顧淮的人,抑或是他看上的人——不管是面臨如何的美色,不管是怎樣的春色當前,秦烈更自信的,還是自己的自制力,他在這方面,一向是冷淡的很,卻對冰冷的屍體能夠提起興緻。可是現在,他對自己說,不行了,不行了——這東西皮膚底下有毒藥撒,卻叫人想要咬開那薄薄的皮,咬開那纖細的血管,在光下,暗紅色的血是青紫色的,他要放到試管里,要放在顯微鏡下,要做成玻片——
轟隆隆!意志力倒塌嘍,他想着,終於還是不成了,這東西身上,確實是帶着毒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