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小住
一個遺腹子自然興不起多大的風浪,可魏祀可以。
而且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他要成事,自然是要萬無一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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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氣比往常燥了幾分,盛明珠白日無事,便與金枝坐在院子裏聽府中的女先生說書。畢竟如今外頭管平【大病】着,旁的東西也不敢太過熱鬧張揚。沈蓉是什麼事情都不知道的,只是聽那說書先生悲傷的故事。
而自己那小表嫂便眼淚就着帕子,流個不停。
“如今你腹中還有着身孕,若是看這起子東西勾起了傷心事兒,不如不看。”一旁沈蓉道。
盛明珠剛擦了眼淚,說不準是怎麼了,“沒什麼傷心的,只是聽着先生說的便一時感懷。”罷了又笑着看沈蓉,“我無事的。若一直老憋在屋兒里倒也覺得無趣——”沈蓉如今還不知真相。
沈明珠雖不想瞞她,可如今這樣的情況少知道一個人總多一份安全。畢竟是管平的事情,她也不想出一點的差錯——只是可惜那沈家姨母給沈蓉的口信,確實要耽擱許多天了。
想着又道,“蓉蓉,你如今年歲也不小。我非逼你成婚,可你若這樣到底終究不是什麼好路子。”
沈蓉可沒什麼大志向,歸根歸底她跟普通的姑娘一樣,想找一個如意郎君,便嘆了口氣兒,“從前在鎮西那裏,若求門當戶對,卻有些難。可若不求門當戶對,我母親與哥哥又不甘心,一心一意想讓我嫁給哥哥下屬——可那些人十有八九心思別抱。”
沈蓉並非是在意身份高賤之人,可她也希望她日後的丈夫心中能有她。
盛明珠腦子清透,很快便了解了沈蓉的意思,她並不是不想嫁。
“那你——”她還想問問沈蓉這些日子也去了不少聚會,心中有沒有個章程。話還沒有問出來,鄭管家卻從一側出來,金枝跟盛明珠說了聲兒,她連忙坐正了身子,讓人請鄭管家過來。
午後的太陽正有些毒辣,盛明珠如今懷孕,冰水也不敢喝。旁邊只有放着晾涼了的茶水。鄭管家上了年紀,哼哧哼哧走過來的時候汗都流了一大把,她便吩咐金枝去給鄭管家端了杯涼茶,罷了又問,“鄭管家怎麼走這麼急,有什麼要緊的事兒?”
鄭管家水也顧不上喝,只抹了抹額頭上的汗,便彎腰對着盛明珠道,“夫人,太子爺府中的嬤嬤來了咱們府中,說是太子爺有旨意要宣。”如今先帝離了人事,儲君又未定。太子的旨意也是旨意,而且自管平離開京的這段時間,太子早收攏了不少人馬。
盛明珠眉頭稍微皺,“太子有旨要宣?”
“夫人看?”
盛明珠心裏清楚如今的太子,便似晌午的太陽,又辣又毒,可撐不了多久,便搖了搖頭,“不去。”大不了便落一個驕橫臣下的名聲。
鄭管家自然了解事情始末,如今這樣的情況,倒也贊同盛明珠如此。便躬身,正要往回走去回太子,一打眼卻瞧見今兒來府里的那個嬤嬤,身前身後簇擁了一大堆人,正往涼亭這裏趕,頓時面上的神情一變。
盛明珠眉頭稍皺着,便看那嬤嬤走向自己,只稍微行了禮。
“聞的管侯爺病重,太子爺體恤,得知夫人身懷有孕,怕府中下人因事忙照顧不周,特意讓老奴接侯夫人去太子府中小住。”那嬤嬤如此道。盛明珠看了眼她,又看了眼她身後的一列人馬,眉頭蹙的老高。
旁邊的沈蓉也知事情不對。
太子和魏祀的心思如今在大魏來說便是司馬昭之心,如今又來接着小表嫂去太子府,誰知抱着什麼樣的心思,便拉着盛明珠的手,暗地裏搖了搖頭,又看那嬤嬤,“如今我表哥正病重着,我表嫂怎麼能撇的下,何況定國侯府這一大攤子事情,掌家的女主子若是走了,該交給誰來掌管,嬤嬤還是請回吧。”
沈蓉話剛落,那老嬤嬤眉封突然一凌。
“這位是表小姐吧——侯爺既病重,我聽府里下人日子也是不長久的,如今夫人心內牽挂着侯爺的事情如何安心養胎,說句不好聽的,倘若侯爺去了,夫人這胎便是管家唯一的命脈,難為表小姐如今還疑心記掛着侯府一大攤子事情,就不記掛侯爺的未來子嗣嗎?”
沈蓉被這牙齒利索的老嬤嬤一頓諷,若不是強按着如今茶水都潑她臉上了。
可她到底心裏頭也清楚,倘若表哥真的沒了,小表嫂身懷有孕,太子她根本得罪不起,她也不能給小表嫂招來麻煩。盛明珠心裏厭煩這老嬤嬤,可她身後那幾個人卻都是練家子,如今她懷着孕,不想拿身子做賭。
“鄭管家,我若去太子府中小住些時間,府中的要事你能把的住嗎?”
瞧着嬤嬤咄咄逼人的樣子,今兒不去怕是不行。盛明珠倒是不怕自己個兒出什麼危險,如今太子這樣大張旗鼓的叫着人來請她過去,從另一種情況上來說,未嘗也不是保全了自己——畢竟如今人人都知管平病重。
太子總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韙,在這樣的場合還能對她下手。
“夫人放心,府里的事兒都有下人拿着。若有拿捏不準的會去信給夫人。”
鄭管家知道盛明珠問自己這一句是讓他拿捏能不能去,倒也沒什麼不能的。如今大人前前後後里裡外外都安排的妥當,而且如今太子府中這些人的架勢,不去估計也是不行。
“嬤嬤容我收整東西。”盛明珠與鄭管家交換了眼神,又衝著那老嬤嬤一笑。
“太子府中旁的什麼都不缺,夫人大可以直接去。”那老嬤嬤直着腰板說了這句話。盛明珠也直想把手裏這碗茶潑在她那張大臉上,可還是忍着道,“太子府中自然什麼都不缺,可習慣了的東西,我若不用總有些心難安。嬤嬤還是稍等片刻好了。”
盛明珠說罷,臉也冷着,只讓金枝去收拾東西。
旁邊的老嬤嬤還是不說話,沈蓉坐在盛明珠旁邊,有心想與她說些什麼,可旁邊矗立着個門神,說什麼都不方便。金枝在怎麼磨磨蹭蹭,旁邊有人盯着,很快東西也都收拾好了,那老嬤嬤便急着催促讓出了門。
沈蓉一路送盛明珠到門外,眉頭緊巴巴的皺在一起。
又離的盛明珠很近,道,“明珠,你莫要擔心。我今夜就啟程回家,到時讓我兄長過來接你。”從前還不知道,可如今表哥死了,大魏明顯已經亂成了一團,太子如今欺上門來,表嫂與她都是女流之輩沒什麼辦法。
便只能回家求助了。
打着鎮西將軍的名頭,她就不信太子敢做些什麼?
沈蓉從不是個心思細膩之人,可如今卻為她考慮良多,盛明珠心裏嘆了一聲,又抓在她手臂上,“莫急。說不准沒幾日我就回來了,你在家中等信兒就好——”又重重拍了拍她的手,“過些日子,還想與你相看婆家呢。”
那老嬤嬤似見不得兩個人這樣閑談,重重在後面咳了一聲。
盛明珠沖沈蓉笑了笑,很快便隨着那嬤嬤上了太子府的馬車,沈蓉在後面目送了一會兒,直到看不見馬車的蹤影,這才嘆了口氣兒回了府。
那老嬤嬤只帶走了盛明珠,連帶着金枝也不能去,沈蓉在屋內喝茶又嘆氣,金枝便道,“表小姐,你放心吧。如今大人病着,滿朝文武都知道,太子爺又把咱家夫人接走,若這時候夫人出了什麼岔子,天下人的唾沫星子都得把她淹死。”
鎮西那邊向來是拳頭說話,沈蓉倒是沒考慮到這個。
‘“表小姐一個人在府中,若是覺得發悶,不如去盛府裏頭。”
沈蓉眼睛微微一亮,左右這樣的場景她是什麼辦法都沒有,倒不如去盛府裏頭找找靈珠。她年紀雖小可道理是一套接一套的,而且有個人商量總好過自己一個人瞎想,何況小表嫂的父親還是大魏的尚書——太子也總要顧慮他。
想到這裏原本心裏頭的煩悶十分去了四分。
“真是個勞什子太子,一天到晚的就給人找麻煩。”先是找了林清焰害了她表哥,如今藉著養胎之命又看管她表嫂。一旁金枝聽她氣話,只有替她倒茶,好讓她能降降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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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頭盛明珠也很快到了太子府。
剛去的時候倒是沒見到太子,那老嬤嬤直接帶她去了後院。太子妃從前到與她說過幾句話,如今兩個人走在一處,也能說上幾句。只是到底時過境遷,身份又不同,沒說上幾句,很快安排好了住的地方,她便道府中有旁的事兒走開了。
“這些日子依舊是老奴伺候夫人,若有什麼吩咐,直接告訴老奴便是。”說話的是之前板著臉的嬤嬤。
盛明珠眉頭一掃,只看着屋內的擺設。只是客房一類的地方,卻富麗堂皇的很,“我丈夫如今病着,嬤嬤也知道是絕症,不久於人世,這樣的場景我看不習慣,都給我換成素色的。”